58、058、雾散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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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季云与司城奕的第一次合作正式开始，两国军队在舒省海岸线与流寇第一次交锋，此次战役一改之前大祈军队被流寇追着跑的现象。
双方交战，刚开场两国联合军就杀敌三百，流寇见苗头不对掉头就跑，司城奕和季云带领士兵紧追不舍，一直把对方追到退回海上，才算是结束了这场战斗。
两国联合军共陨兵一人，伤四人，而流寇被斩杀一千多人，史称琼港大捷。
虽然军队气氛是热烈的，晚上的篝火大会也是欢声笑语一片，但司城奕和季云还有卢影浩三人之间的气氛就紧张的让人窒息。
当然，细说起来还是司城奕一个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当他穿好战甲，准备带军出击的时候，他在军队末尾处看到了同样穿着盔甲的卢影浩。
司城奕也想不明白，两万人不是小数目，浩浩荡荡的人头，但他就是越过了人群清楚明晰的看到了身穿沂国软甲的卢影浩。
褪去了软布丝绸穿上软甲的卢影浩没有了平日里的纤细柔弱，多了一些英姿飒爽，看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卢影浩，司城奕有些移不开眼。
可是在意识到卢影浩是要跟他们一起上战场的时候，司城奕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战场之上岂是可以儿戏的地方，何况今日算是他和季云对手里新兵的一个试水，他并不保证此次出击可以大获全胜，倘若到时不敌，谁来分神照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卢影浩？
司城奕对季云如此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的举动十分不满，甚至是厌恶。倘若季云当真在意卢影浩，又怎么会把他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倘若换成他自己，就绝对不会让周熙跟着自己上战场。
与此同时，司城奕也对卢影浩如此不在乎自身安危感动十分愤怒，季云不知道爱惜他，难道他自己也不会对自身安危着想么？就爱季云到如此听之任之的地步？
从上战场之前发现卢影浩就开始愤怒的司城奕，一直到晚上跟大家围坐在篝火前，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愤怒全是因为季云不在乎卢影浩，卢影浩不知道心疼他自己，全然没有想到卢影浩的出现可能影响战局，影响士兵们的发挥。
季云从头到尾把司城奕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对此表示很满意，古人云“日久生情”，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即便司城奕再不想承认他对卢影浩有感觉，卢影浩也已经在他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季云在司城奕看不见的地方对卢影浩眨了眨眼后就不再关注这两人，他现在知道司城奕已经按照他给的发展剧本在走就可以了，之后的一系列计划都可以正常进行了。
岛国的这些流寇季云从头到尾就没有放在眼里，他一个深谙历史的人，自然是把当年明朝抗击流寇的方法烂熟于心。交代给百里默训练水军的法子就完全是当年的训兵方式，百里默再在对流寇的了解上加以改进，攻下流寇完全是时间问题。
季云关注的是跟司城奕共同击退流寇之后的发展，他要先营造一个自己带兵去攻打岛国的假象，再在青筠引//诱巫裕谦叛变吸引司城奕和周熙视线的同时，一个金蝉脱壳之计直接带兵进驻大祈京都。
届时他不久前在左相府埋下的诱因也会起作用，左相、吏部尚书一同谋反，大祈才是真的乱了，等司城奕因为卢影浩而自顾不暇的时候，他拿下大祈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已经想到不久之后大祈在手的场面，季云笑得一脸邪气，看着司城奕的目光也多了一些怜悯。这是一个善于带兵的将领，是大祈的守护神，这是一个深情的好男人。
可是大祈败，也败在这个男人的深情上面。
因为深情，司城奕在了解真相之后必然在周熙和卢影浩之间举棋不定，也就意味着会伤了周熙和卢影浩两人。倘若司城奕狠心一些，他也定会留住一人。
而现在，季云已经看到了司城奕最后的结局。虽然答应了卢影浩不会伤害司城奕一分一毫，季云扬唇，不用他动手，最后的结局完全是司城奕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影公子，再给我们唱一遍那晚你唱的曲子吧？”
人群中一个高亢的声音打断了季云的思路，当他抬头时，发现不知何时他们身边已经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所有人都兴冲冲的看着他对面的卢影浩。
对于如此有趣的现象季云挑眉，猛然想起来夜鹞当时回报在白驰峰战败那日，卢影浩夜半弹得曲子，季云也被勾起了兴趣。
“既然大家这般期盼，小影就唱一曲吧！正好弥补一下我沂国军队没听过的遗憾。”
季云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家士兵不约而同的点头应和自己，好笑的看着这些热血男儿，季云发现果然男人之间要想变得熟络很容易，一同上一次战场就是战友了！
没等卢影浩回答，季云便已经给夜鹞下令把卢影浩的琴拿过来。
“沂君当真……”坐在季云身侧的司城奕突然低声开口，“当真在意小影？”
“本君不知暄王所言何意。”似笑非笑的扭头看着面露纠结的司城奕，季云端着自己的酒杯跟他的碰了碰。
“今日为何要让小影跟着我们一同上战场，沂君明明知晓小影只是个青楼之人，并无任何抗敌经验。将他置于战场，岂不是等于将他置于险地？”
司城奕最终还是没忍住，看着季云与卢影浩之间无声的交流，让他觉得心里很窝火，嘴上不受控制，直接问了出来。
听到司城奕的询问季云盯了他半晌，刚要开口的时候卢影浩的琴音响了起来，对着司城奕无奈的撇了撇嘴，季云把注意力放到了卢影浩身上。
“月悬空皎洁，夜凉风沁骨，铁甲峥嵘围城驻，不知离乡苦。不知离乡苦，何故吟乡曲，白骨苍苍埋沙土，誓受羯欲舒。”
听着耳边慷慨激昂的曲调，季云眼前突然浮现出前世肆意的场景，再回想今日自己战场杀敌的畅快淋漓之感，唇边的笑意渐渐变得平和，或许在每个男人心里，都埋着一颗热血好斗的心吧！
“熏肉啖一口，甜酒斟满觞，弃笔从戎庇四方，金戈骋沙场。金戈骋沙场，保我大祈疆，烽火狼烟剔寇骨，平复康定光！”
“好！！！！”
在卢影浩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后，人群之中陡然爆出一声喝好，随后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等下一个循环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跟着哼唱起来，看着围坐在篝火旁的铁血汉子，季云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怀念的味道。看来他这个一国之君，并不适合坐在高高的庙堂之上，他所享受的，还是这种与兄弟共同进退的豪爽之感。
“暄王有没有想过，或许小影喜欢这种生活？”季云突然放下酒杯扭头看着司城奕，漆黑的眼眸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明亮，“暄王之所以不喜朝堂，选择去大祈西北戍守边疆，不也是因为喜欢这种战场逐鹿的肆意之感？小影也是男子，暄王就没想过，或许小影也喜欢这种感觉？”
“可他到底……”
“到底是青楼之人？”季云哼笑接话，嘴角的弧度变得嘲讽，“原来暄王就是这么区分人与人的？小影沦落风尘之地并非他所愿，暄王并没有与小影谈过心，又如何知道小影心中所想？”
季云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情让司城奕憋红了面颊，他确实从一开始就对卢影浩抱有轻视之意，也先入为主的认为青楼之人都是不自尊不自爱的人。
或许……是他的想法错了？
“何况，今日的结果暄王也看见了，小影并没有拖累战事，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懂得如何自保，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季云看向卢影浩的眼里满是柔和，嘴角的笑意也盈满了宠溺，“暄王，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暄王为何不去了解他们心中所想，而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人身上，这样是否对他们太过不公？”
季云若有所指的言语让司城奕心里莫名发慌，看着季云面上含笑的表情总觉得这番话并不是在说卢影浩，司城奕猛地想起远在京都的周熙，想起影络汇报的这段时日京中的变动，司城奕看着季云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
他总觉得这人是在暗示自己对待周熙的方式有误。
这一个多月自己没在京中，也没有像在边疆时与周熙按时通信，周熙在京中的举动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变得跟季云很像！
用如此狠戾而果断的方法解决了他们的心腹之患张富，又重重的扫了左丞相的面子，与此同时提拔了吏部尚书的女婿，间接的挑拨了左丞相和吏部尚书的关系。
一个月内，凭心而论，换做他自己在周熙身边的话，绝对不会同意的。因为这种手段太冒险，而他太过看重大祈的江山，看重周熙的皇位，所以他会避免任何威胁到周熙皇位的因素。
但就像刚刚季云所说的，他似乎做错了。他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周熙身上，反倒限制了周熙的成长。
堂堂大祈战神司城奕，因为季云的寥寥几言陷入了纠结。
卢影浩虽然一直在响应士兵们的号召弹琴唱曲，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到了司城奕和季云身上，在看到司城奕因为季云的话陷入沉思后，嘴里变得苦涩起来。
他们都心知肚明，司城奕会露出如此纠结又自责的神色都是因为远在京都的周熙。所以……他这月余的朝夕相处并没有改变什么。
即使一开始司城奕确实因为自己跟随上战场而愤怒，但他关注的重点仍旧不会是自己。
苦涩的笑笑，卢影浩低头掩盖住自己面上的寂寥神色，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上赶着找虐有些作贱自己了。仅仅是因为一些模糊而熟悉的记忆，就这般主动把自己放到司城奕面前，任他嘲讽与忽视，真的好吗？
看着司城奕陷入纠结，卢影浩陷入自怨自艾，季云兀自笑得开怀。
人哪，多么简单的生物。因为感情而复杂，同时也因为感情而变得简单。只要摸准他们的软肋，操控起来易如反掌。
篝火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季云亲昵的揽住卢影浩低声道：“四日后我与司城奕会再次攻打流寇，到时你跟在队伍后方二百米处弹琴助威。”
“季云。”
卢影浩侧头满面认真的看着季云，虽然方才听到了季云对于自己跟去战场的言论，但他认为那不过是说给司城奕说的而已。
“你当真不觉得我是累赘？”
“我说过，总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安抚性的拍拍卢影浩肩膀，季云笑得云淡风轻，“我和司城奕打算夜袭流寇，既然是夜战，你就等着我们偷袭成功之后再弹曲。”
“季云……”卢影浩迟疑，“你这般做，到底是何目的？别说你是为了帮我试探司城奕是否真的在乎我，你并不会如此偏向于我，定是有你自己的目的。”
“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对卢影浩的犀利很满意，但季云却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知，卢影浩到底心系司城奕，虽然他不介意大祈的君主到底是谁，但难保这人为了心爱之人就出卖自己。
“好了，你该回营帐好好休息了，你目前的身子骨，其实并不适合上战场。”
推开卢影浩的房门，季云松开环着他的手，笑眯眯的目送着卢影浩走进房间。
康定三年六月十七日晚，季云和司城奕带领亲兵一万夜袭驻守宏港的流寇。
夜袭成功后夜空中响起了两国士兵们最熟悉的旋律，一时间本就占了上风的两国士兵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奋勇向前。
此次夜袭大祈和沂国一兵未损，共受伤六人。流寇因仓皇应战而措手不及，被斩杀三千人。
史称宏夜大捷。
看着两军相隔了四日后的再次庆功场面，季云站在人群外围，静静的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陷入亢奋状态的士兵们。
“夜鹞，鬼王那里进展如何？”
“回主子话，鬼王传来信已经跟巫裕谦连上线，目前双方正在互相试探。”听到季云的问话，一直站在季云身后的夜鹞上前两步，低声回答。
“传信给鬼王，加快速度，时间不够他们互相试探了。”季云蹙眉，对青筠的拖拉感到不满，“巫裕谦为人自大，野心蓬勃，只要鬼王提出有沂国助他夺位，他定会心动。让鬼王直接跟他谈好处，然后赶紧收拾东西就位。”
“是！”
接到命令后夜鹞迅速应下，转身消失在夜色当中。
“主子。”目送着夜鹞离开，小茶子上前两步，站在季云身后道，“我们的人回传，大祈小皇帝在按照主子之前留下的方法处理朝政，对暄王传回去的信件并不上心，也没有任何回复。”
“怪不得今日司城奕杀敌杀的这么起劲，原来是把怨愤转移到流寇身上了。”季云哼笑，“周熙这小孩儿爱憎这么分明，明明爱到心坎里的人，发起脾气来到不含糊。”
“主子，大祈小皇帝如此，不正好顺了主子的计谋？”小茶子不解。
“小茶子啊！”季云敛了嘴角的笑意，转过身无奈的看着满面疑惑的自家属下，叹道，“主子就是在感叹周熙这个可人的性子而已，你想太多了。”
宏夜大捷后的半月里，季云和司城奕分头带人将盘踞在羯裕舒三省的流寇打的丢盔弃甲，最终两国军队占据了离裕省海岸线不远的小岛上。
此时的季云与卢影浩并肩站在城楼上，隔着大海遥遥望着流寇盘踞的小岛，季云笑得怡然自得，卢影浩表情平静的看着大海。
“小影，历时半月，我终于要将侵入我沂国和你大祈的流寇斩杀殆尽了。”
看着季云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那副仿若清除了心中一块腐肉的痛快情绪，让卢影浩不禁侧目。
“大祈和沂国同时遭受流寇侵袭，你身为沂国君主却带兵跟着大祈暄王在大祈的土地上为大祈清扫流寇。”
“哈哈！小影莫不是在责怪我太不为沂国着想？”听到卢影浩的言论季云朗声大笑，伸手将身旁的人揽住，低声道，“我怎么会如此没有正事？本君来此，其实是为了观测你大祈地形，顺便打通人脉的。”
“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何必诓我？”卢影浩瞥了季云一眼，重新将视线放到海面上，半晌才幽幽叹道，“现下流寇已经被彻底赶回了岛国。”
“这也意味着你与司城奕要分别了。”季云安抚性的拍了拍卢影浩肩膀，叹道，“我只能帮你到如此。现下对大祈来说，一直困扰他们的流寇已经解决，司城奕心系京中周熙，定会迅速返京，而我也没有理由在留他同我一起攻入岛国。”
季云拿走环着卢影浩的手，连着做了两个扩胸运动，轻飘飘的声音随着海风飘散在空气里。
“小影，你虽性子清冷，但感情之事，该主动之时还应当主动。”
“呵！我主动，人家不稀罕，又有何法？”卢影浩收回凝望海面的视线，轻声叹息。
“事已至此。”季云回首看了表情平淡的卢影浩一眼，道，“准备准备，明日同我一起前往岛国。既然你名义上是跟着我的人，自然也要跟着我一同前往岛国。奉劝你一句，最后一个机会，看司城奕是否在意你前往岛国，是否在意你在岛国发生之事。”
说完季云长长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城楼。
他必须让卢影浩主动配合他演场戏，让大祈所有人都认为他带兵去了岛国，不然之后的计划都无法实施。为了让卢影浩心甘情愿，只能再次搬出司城奕。
“主子，百里默已经就位，明日便可来与我们汇合。”守在城楼底的小茶子见季云下来，迎了上去，“京中传来消息，瑶琴公子的案子已经结了，大祈小皇帝根据大理寺少卿查到的信息重重惩治了几个左相阵营的官员，吏部尚书的人虽然个别也受了处罚，但对大局影响不大。”
“左相是否翻脸了？”季云哼笑。
“是，左相当下在朝堂之上就落了大祈小皇帝的面子，又被罚面壁思过一月。”小茶子轻笑。
“哼！左相这一个月怕是呆不住了。”季云笑得满面狡黠，“吏部尚书和巫裕谦那里如何了？”
“鬼王那里已经同巫裕谦达成了共识，估计这两日吏部尚书就会上奏请求回乡养老，巫裕谦到时寻个攻打我们沂国的由头就可以带兵离京。”小茶子回答的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
“哈哈！好！”季云朗声大笑起来，“现下就看卢影浩这里了，但凡司城奕有一丝的动摇，我们的计策就成功了。”
“主子神机妙算，那暄王定会受影响。”看着远处朝他们走来的司城奕，小茶子轻声回答。
“哈哈！小茶子说的极是！”
小茶子的话说的季云十分窝心，原本就因为即将要灭掉心头大患岛国而雀跃的心情更加开怀，毫不掩饰的笑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小茶子，主子劳累一天了要回屋歇歇，如此绝佳的谈话环境还是留给暄王和小影吧！”
“是！”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058、雾散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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