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控水者·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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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诺克希，你又在干什么？”
棕色乱发的少年双手环抱着一叠高得让人怀疑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书，站在自家庭院的树下仰望。
晴朗却温和的阳光大片大片地从碧蓝无尘的天空中倾洒而下，树的枝条恣意地往整个庭院伸展，光的精灵在翠绿的叶片上欢呼舞动，流光透过深深浅浅的绿坠入他碧绿的瞳，闪烁出琉璃般温暖斑驳的色彩。
这是一个温暖的好天气，他在看的却不是被叶片滤成了浅淡而通透的绿色的阳光。
树上另一个少年背光而坐，到颈的蓝白色短发紧紧贴着脸颊，被阳光剪出一个暧昧辉煌的金色影子，清秀的脸因逆光而难以看清，因此竟像是神明降世一般了。
然而本性终究是难改的，再美的粉饰也无法抹去他恶趣味的内心。听到树下少年的问话，他勾出一个恶质的笑容，两颗虎牙也微微露出，水蓝色的瞳一眨，修长白皙的手随手扯过旁边树枝上的一个果子，目标明确地扔了下去。
“当然——是在玩啊。给你。”
诺克希口中这么说着，满意地看到那一个果子砸在书堆上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书哗啦啦地散落一地，洁白的书页便与流动着的风来了个亲密接触。果子坠到了地上，少年一下失去了平衡，向后瘫坐在地上，一本墨绿封皮的书也反扣在了他一头棕色的乱发上。
“喂！诺克希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啦！”少年苦恼地爬起身来，念动魔咒把书重新堆好，“你还真是个恶劣的家伙诶……我可是这里的主人，你再这样欺负我的话，我就把你赶走了！亏当初我把你捡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什么超厉害的角色的……”
诺克希从树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到比他微矮半个头，年纪较小的少年身前。
“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帕特。我只是个小小的水魔法师而已，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伸出手去揉少年的头发，颇有一种以长辈自居的模样，可惜笑起来依然显露了他自己不大的年龄。在帕特拍掉他的手，低头抱怨的时候，他却微微露出了寂寞的模样。
大人物……啊。
真是个令人怀念的说法。可惜他一点都不想担负起这个称号呢。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与所爱之人，平平淡淡地在一起生活下去……但是她已经不在了。那么就只好努力地生活下去了啊……
总觉得，还是很寂寞啊……
阳光的碎片镶入水蓝的瞳，抖起一片波光的涟漪，却泛着冷清清的色泽，映不出温暖。欠缺的部分，已经无论如何都寻不回来了。人们说，时间会治愈一切，但是他真的能等到心中伤痕被抚平的那个时间吗？
帕特待他是极好的，从那个雨夜把他从那条见鬼的河里救出，到现在收养自己，对于身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他们两个，他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人所能做的。
或许当初是把他当作了“大人物”抱有好奇心因此才会暂时收留，现在又怎么说呢？
身为火系的魔法师，帕特本人也像是火焰一般温暖，确实稍稍地将他从过去的阴影中拉了出来。然而，他的罪孽是无法抹消的……亲手种下的罪恶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在这片大地上开出邪恶的花朵，结出致命的果实。
到那时，那就必须是他将要面对的事实了。
微微笑着将手从帕特的发上移开，诺克希垂下眼帘，望向自己的手。如他一直以来所知的，他的手并不宽大，手指却很修长，骨节分明，因不见阳光而苍白的皮肤下布满了纤细的血管，血液就在那其中奔腾。
一种传承了疯狂与偏执意味的，叫嚣着破坏与混乱的血液。一切皆因它而起。
血液当然算是液体，没有错吧？它的其中也含有水，这也是正确的吧。所以……身为控水者，以操控天下之水为豪的他，是不是也可以用它……
疯狂的念头理所当然地在诺克希的脑海里驻扎滋长，逐渐地枝繁叶茂，再也无法消去了。潜意识里在嗤笑想要操纵它，实际上却是被那疯狂的血液控制的自己，诺克希却反而享受起这样的感觉了。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在她出现的那以前一样。
反正，他本来就是一个疯狂的人啊。无论别人怎么说都好。
再次露出了笑容，却是和之前的开朗恶质完全不同，铭刻着刻骨寂寞的缱绻却森冷的笑。帕特注意到了这一点，轻声地试着呼唤：“……诺克希？”
“……没事。”诺克希轻轻摇头，之前的表情消弭于无形，转化为淡淡的温和，又很快地扩大，他伸手猛力地拍了拍帕特的后背，“好啊你！都有胆抱怨大爷我的行为了嘛！”
被拍得一个踉跄的少年登时对他怒目而视。
“诺克希——！信不信我真的会赶你走！”
虽然帕特的性格有些咋咋呼呼，依然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年，但他确实是某个源远流长的魔法师世家的唯一传人。在他的家里，有着一座藏书量非常庞大的图书馆。
古老的崭新的破旧的大大小小的书本整齐地码在一座座高大的书架上，阳光透过穹顶的小窗投了进来，映射在弥漫的粉尘上，飘起辉煌的色彩。风只是轻轻地在书架间游走，不留下一丝痕迹，整座图书馆里寂静得只有书页翻动的纸张摩擦声。
翻完自己精挑细选出的某一本古书，诺克希用魔法在其上镌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随手就把它扔在了一边，接着去翻下一本。
“啊，诺克希，你居然在看书耶。”帕特探头探脑地从一座书架后走出，来到席地而坐的诺克希身边，稚气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在他记忆中，诺克希可从来还没有借用过他家的藏书，或许是因为不屑吧，也可能是因为不想麻烦自己，虽然他是从来没这么想过了啦……
“你都在看些什么呢？”
随口这么一问，帕特的视线不经意扫到被诺克希弃之一边的那本书，好奇心不禁大发，伸手拿了起来——反正本来就是自家的书，看也没有关系的吧——这么想着，他打开诺克希标记的那一部分，只扫了一眼就大惊失色。
他承认他是没有多少社会履历啦，但是不代表他在专业上就没有认识！
“诺克希！你该不会是想……不行！那可是禁术啊！”
他惊得书本都从自己的手中滑落，他却顾不上那么多，着急地对着依然优哉游哉地看着手中的书的诺克希大喊，蓝白发色的少年只是抬眼看向他，纤长睫毛遮掩的眼中波澜不惊。
“禁术，那又怎么样？从你捡到遍体鳞伤的我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我本来就是一个麻烦缠身的家伙，不在意再添上这一笔。”他的声音淡漠而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你也知道，小柒是我爱的人。”
“小柒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了，我也不会自欺欺人。但是，如果用那个术的话，我也许可以创造出一个和她很像的……”
诺克希扯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帕特忽然理解了前几天在他脸上看到的那个和现在如出一辙的笑容的意味，被那其中的疯狂惊得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视线又往之前的那本书瞟去，虽然字并不很大，但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禁术灵气聚魂，一个可以按照施术者的意愿凭空创造出一个灵体的神秘魔法，然而成功率却极低，而且不同施术者的施法过程都是完全不同的，谁也无法保证在施法的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情况，施法失败的后果更是完全无法预测，因此，才被人们划分为禁术。
“诺克希，你疯了！”帕特使劲地摇头，看着诺克希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疯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而且诺克希，如果你真的彻底成功了，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对于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灵体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么，让它作为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诺克希仍旧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就在帕特以为他就要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的时候，他却对帕特伸出了手，态度真诚：“没关系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放心。所以，来帮我吧，帕特。”
帕特沉默了一会，苦涩地笑了一下，还是持着不信任的态度。然而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真的搭上了诺克希的手：“诺克希，有时候我真的会觉得你很像是一个恶魔……我也是疯了，竟然会答应你这个恶魔的邀约，与你为伴。”
或许，他是真的被陷于情网的恶魔蛊惑了，才不能拒绝这个明显就行不通的邀约。
对于他的话，诺克希只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笑着露出了尖尖的虎牙：“那么，欢迎你加入恶魔的队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控水者·Chapter.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