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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入手之毒可噬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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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的中秋夜宴上,我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纤细的手指轻捻酒樽,彷若轻薄的锦缎,细看却似有着淡淡的茧。散一头乌黑的长发,着一袭碧绿的长裙。肩若削成,腰若束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入鬓的长眉下一双绝美的凤眼略带醉意。容貌举止已全然不似昔日张牙舞爪的女童。
以一双朦胧的醉眼赏中秋的明月,实是别有一番风情。
我遥望长空,痴痴的笑着。
良久,不知是谁在身后唤我之名,我不禁回首,又见熟悉的身影。
一道光倏尔刺入我的眼,刹那间驱散我眉间淡淡的醉意。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剑。
我看着七年未见的故人舞剑时灵巧的身姿,稳健的脚步,竟不知为何湿了双眼。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千里共婵娟。”一支悠扬的曲调随风飘入众人耳中,师傅与各位师兄均抬眸默默注视着我。而我,竟不知为何会在此时把师傅醉酒时常吟的一首词以歌曲的形式唱了出来。
冥轩始终未曾看我一眼,径自舞着手中之剑,仿若沉醉于另一个时空中。我却注意到他脚下的步伐已在不经意间已渐渐与我的歌声融在了一起,心中蓦然一暖。
曲毕,我朝着众人莞尔一笑.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师傅和各位师兄都向我还以笑颜,目光中带着些许赞扬之意。
冥轩亦停下舞剑,双手抱拳,向我微微颔首,但却并未抬眸与我相视。
我嗤笑道,此人如今已过弱冠之年,却仍对当日我窥其秘密之事耿耿于怀,真真是非君子也。
想到此,我顿时对这晚宴生出些许厌烦之意,身形一晃,倏尔向后倒去。一旁的云瞳师兄见我如此,即刻神色仓皇,匆忙起身扶住我。我轻轻伏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道:“师兄,靖儿累了。”
他立即领会我的心意,以我醉酒为由,将我送回自己房中。
我见了床倒头便睡,云瞳师兄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替我盖好被子才离去。
我眯着眼偷偷看他离去的背影,当日的顽皮少年如今已是风度翩翩的魁梧少年,即使容貌改变,声音改变,他对我十四载如一日的疼爱却从未改变。
正如这七年来,师傅起初坚决反对我学习武功,只一味催促我学习医术。云瞳师兄表面嘲讽我没有天赋,背后却常常违背师傅的意思把他所学的剑法一点一点教给我,不断鼓励我、督促我。
三年前师傅就曾说过,二师兄云瞳是所有师兄中最具有学武天赋的,他的剑法也早已超过了大师兄,成了泰若居所有弟子中武艺最精湛的一个,甚至再苦练几年就能超过师傅。
而我的学习态度与云瞳师兄相比仿若天壤之别,师傅教的医术我至今仅仅掌握了过半,甚至时而还会将草药分辨错,以致众人常常拿我取笑。唯有承轶师兄从不笑我,耐心纠正我的错误。
几日之后,我上山采药,倾力爬上一座小山坡,正坐在地上喘息之际。忽闻坡下的树丛中传来狮子的吼声,我起先不以为意,只当是有狮子正在扑食其他动物。
在山中采药听到野兽的叫声实是十分平常之事。往往是人在山腰,兽栖山上。人不扰兽,兽不欺人。
我从身后的背篓中拿出采药用的锄,欲将一棵决明子连根刨出。
不料又闻坡下有刀剑斩草之声,我不由好奇,至坡前,定睛一看,隐约有人影穿梭于坡下的树丛间,且人影之侧有金属之光。显然是有不明山中状况之人,陷入了野兽的追捕之中。
我于此山居住多年,虽未亲眼见过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却也曾听师傅说起过。
狮,态若小山,皮似锦缎,毛若金丝,牙齿尖利,力大胜百夫,怒吼似山崩。
我心中急切万分,却心知不可贸然相救,倏尔心生一计。
将身后的背篓扔下山坡,吸引狮子的注意力,令其回首张望,使得坡下之人得以喘息。见那狮子果然上当,我心中暗笑一声,将手中的剑拔出鞘,割破手掌引出附近的一只野狐,将其斩杀后剖腹,随手摘下几朵曼陀罗塞入其腹中。既而迅速冲下山坡,左手拎着那只野狐,右手持剑乱砍身侧的野草。
我身上有野狐新鲜的血腥之味,再加上故意制造声音吸引。狮子察觉身后有人立即掉头向我飞奔而来,颈上鬃毛根根直立,双目血红,牙齿微露在外。我故意举起剑,将它激出更多怒气。眼看面前猛兽的前爪就要将我扑倒在地,我倏然闪身一躲,恰好躲至其嘴边。它就势张开血盆大口,我迅速将野狐扔进其口中,掉头飞奔而去,它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正当我体力耗尽欲支撑不住闭目待死之既,那庞大的身躯却倏然倒地。
我长舒一口气,暗道幸好曼陀罗的药效发作及时,否则我今日必定难逃一死。
看着面前仿若酣睡的大狮子可爱的模样,我不禁伸出手去抚摸他柔软的毛。想想它刚才的凶悍模样,觉得十分好笑。
“你不担心它突然醒过来么?”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倏忽传来,和那人凌厉稳重的声音相似,却又少了一份戾气与霸道。
我不曾抬起头,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笑意,目不转睛看着那只狮子,对它实在喜爱不已:“它吃了醉心之花,少则两个时辰,多则两天,都不会醒过来。”
“我欠了你一条命,日后定奉还于你!”
我的手顿时一僵,这声音,这语气,难道……是他?
蓦然抬眸,只见一袭黑衣,刚要开口,却哑然失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靖儿!靖儿!”
有人在唤着我的名字,可我为什么看不到他,不,好像是他们。窗前的花朵为什么是黑色的,咦?还有红色的,这花儿好怪,怎么没有叶子呢?外面在下雨吗?怎么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好冷啊,是不是冬天到了……
师傅抱着的那个婴儿是谁啊?是不是有了她就不要靖儿了?
呀,黑衣服的大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你手里拿着的花是哪里采的?带靖儿一起去采吧……
“靖儿,你快醒醒啊!”是师傅的声音,我的脑海中顿时变为一片黑暗,头疼欲裂,奈何我怎样拼命挣扎都无法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