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相思》梅香蔓

4、第四章

　　“你……都听到了？”
　　“嗯。我同意父亲的做法。你可以把那孩子接回来。但是，你不要想我会在那孩子身上付出任何多余的东西。”笑语妈说完话没等常胜回答就转身走了。常胜没想到妻子这么容易就对这件事情妥协了。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妻子心里对他有了心结。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个结还打不打得开。

　　看着跟前这个对自己微笑的小姑娘，他实在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对她亲切，他就会觉得对不起妻子，好像他承认了他跟米恬之间有感情一样。对她冷淡，可是她是他的女儿呀，她还这么小，大人之间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她不该被这样对待。就在他正在思索该不该回应这个微笑的时候，他看见刚才对他微笑的小姑娘，慢慢的收回了笑脸，慢慢的低下了头。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早熟，敏感又聪明的小姑娘。他刚才眼神里复杂的情绪她感受到了，虽然她不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是其中的大意她还是知道的。
　　在看过了麦克出示的亲子鉴定报告，和一封米恬留给他的信之后，常胜决定不在英国多耽搁了，订了第二天的飞机回国。
　　这天晚餐后，麦克陪相思回了她的房间。他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跟相思说，这一别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他从她出生开始看着她长大，这六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就是他的小女儿。他怎么舍得让她离开他。他也想过要违背对米恬承诺，不给常胜打电话，反正如果他不打这个电话，常胜就永远不会知道他有个女儿在中国，这样他带着相思一起生活完全不会有问题。可是如果他这么做了，他怕百年以后，在天上米恬会怪他。米恬说过的，中国人相信有转世轮回的，他们说好了，下辈子米恬会先遇见他，要跟他在一起的。如果她知道他没有遵守承诺，一气之下会不会再也不见他了。不，他不能这样。
　　麦克坐在床上，把相思抱进怀里。
　　“宝贝，明天你就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麦克看着从刚才进屋开始就一声不吭的小女孩儿。
　　“有的。麦克，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不要太想念妈咪和我。相思希望我的麦克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还有麦克要快点交一个女朋友，这样的话虽然妈咪和我都不在你身边，可还是有人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闷啦。麦克有没有话要对相思说？”麦克没有想到相思会对他说这些，他以为她会说希望他给她打电话，希望他去中国看她，可是她连提都没有提这些，甚至说让他不要太想念她，还担心他没有人陪会闷。这一刻麦克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小手揉了一下，又酸又软。
　　“相思难道不怕我忘记了你么？”听了他的问话相思连想都没想，用力的摇了摇头。
　　“你不会的，我知道。”
　　麦克紧紧搂住相思，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她是他的小宝贝呀，她明天就要离开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他怎么能舍得，怎么能舍得。万一离开了他，她生活的不好了该怎么办？！
　　“相思，如果回到中国之后那家人对你不好的话，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麦克到时候一定会去接你回来的。你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吧？！可千万不能忘了哦。”
　　“恩，我记得的。我怕时间长了会忘记，把它写在了我的记事薄上，我怕忘记的事情都写在那上面了，你放心好了。”
　　“我们相思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听见夸奖，小姑娘冲着麦克笑。
　　“接下来我说的话相思你要努力记住哦。在你妈妈离开之前，她委托了一个律师在你未成年以前，替你管理她留给你的所有资产。在你未成年以前，如果你有需要用钱的事情，可以联络这个律师，他会帮你把事情处理好。等你成年之后你可以选择自己管理这些，也可以继续让他帮你管理。你知道你妈妈之前跟我一起开的公司，虽然现在她不在了，可是她把股份给了你，公司还在继续经营，以后每年都会有盈利分到你的账户，这些钱会逐年的增多。我并没有告诉你爸爸这件事情，我想等你成年之后你自己斟酌要不要告诉他。好了，有不明白的地方你现在提出来，我讲给你听。”麦克想了很久，这件事情要不要跟现在这么小的相思说。他想毕竟相思不是在常胜身边长大的，到了陌生环境如果需要用什么东西，而常胜不能或者不愿意满足她，她知道她有这笔财产就不会那么无助，她可以自给自足。他知道相思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即便知道自己很有钱，也不会胡乱挥霍，何况他会定时和律师联络，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至于说告不告诉常胜这件事情，他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这是米恬留给相思的东西，跟常胜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律师是在中国么？”相思想了想，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律师有的时候在英国，有的时候在中国。如果你有事找他的话，即使他不在中国，也可以帮你把事情处理好的，你不需要担心。”
　　“哦，我知道了。”相思点点她的小脑袋。
　　“你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么？”
　　“没有了。我知道你说的意思是，妈妈留给了我一些钱，现在有律师帮我管着，如果我有想要的东西，可以让律师帮我买来。我爸爸现在不知道我有这些钱。要不要告诉他我再想想。”麦克真是没有想到，相思的理解力这么强。
　　“我们相思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儿！现在我把律师的联络方式告诉你，你要不要记到你的记事簿上去？”相思从麦克的腿上跳下来，咚咚咚跑到她的小梳妆台旁边，在放在梳妆台上的她的随身小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还有一支笔，又咚咚咚跑回了麦克身边，把小本子翻开，抬头看着麦克：“你说吧。”
　　这一晚，麦克没有睡，他坐在相思的床边看了她一晚。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如此的快，好像一眨眼天就亮了。等一会儿他就要送相思去机场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车里的三个人都沉默着。麦克只能把它们父女俩送到安检口。麦克把相思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儿。相思搂紧了麦克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麦克，我爱你。”麦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宝贝，我也爱你。”常胜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也感染了一些愁绪，心里有些酸。
　　“好了，我们该进去了。”说着，从麦克怀里抱过相思。
　　“一定要照顾好她。”麦克看着常胜的眼睛说。他现在只能祈祷这个男人会善待相思。
　　常胜没有回答，抱着相思转身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麦克觉得自己的心，空了。

　　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常相思虽然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是她并没有好奇的东张西望，更没有兴奋的上蹿下跳，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这让旁边的常胜觉得很惊讶。上飞机之前他还在想，上了飞机之后如果相思太活跃了，他该怎么办，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待会儿飞机起飞的时候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抓着我的手。”这是今天常胜主动跟相思说的第一句话。
　　相思听见常胜的声音，把脸转过来看着他。见他虽然没有像那天一样皱着眉头，但是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她想了想，没有向他微笑，只是轻声说：“好的，谢谢。”看着她没有表情的看着自己，疏离的说谢谢，常胜心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她表现的很依赖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样也好，淡淡的相处，对大家都好。他却没有想想，他所谓的淡淡的相处的对象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所谓的对大家都好，包不包括这个孩子。
　　飞机慢慢的腾空了，相思并没有抓着常胜的手。她觉得他不会喜欢自己抓着他的手，况且，她真的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可害怕的。而常胜也没有在意相思有没有抓他的手。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相思和常胜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只有在去卫生间的时候会跟他说一下，但是也没有要求他带她去，只是让空姐帮她。常胜听见相思在空姐给她递饮料和食物的时候，会面带微笑的对空姐说谢谢，在空姐带她去卫生间的时候也会说谢谢，再想到她对自己说的谢谢，他不禁在心里感慨，米恬把这孩子教的很好，他甚至觉得她有点不太像个六岁的孩子。
　　“先生们，女士们，飞机已经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听见广播里空姐温柔好听的声音，相思知道已经到了北京了，她也将开启全新的生活。当然，现在的她不会知道，她以后会在这座城市经历那么多的欢喜悲伤，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