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的海边》拂夜

1、面朝大海

　　独属于大海的气息迎面扑来，流缓缓而行的脚步不由顿了顿，仰起莹白的脖颈深呼吸，海的味道还是这么令她着迷。海面静静泛着月色的皎洁，其中夹杂着薄弱的晕黄。流顺着望去，慢慢地，嘴角弯起一个好看地弧度，胸腔鼓动着她怀念的悸动，“好久不见。”流启唇道。
　　沙沙沙……”流撩起了贝壳制成的门帘。
　　欢迎光临。”柔和的嗓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站在木台前的女子带着浅浅的笑意转身。
　　“你好。”流的目光中多了许多不可诠释的眷恋，恍若重新拾回了光阴。
　　你好。”
　　“你这里还是这般令人舒服。”流将自己整个身子嵌入了柔软的沙发中，目光触及玻璃窗外的大海，将它的轻微颤动都纳入眼中，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呵呵。”女子将刚泡好的咖啡递到流面前，热气腾腾升起，模糊了流的样子，于是便在她身边坐下，一起看月光下翻滚的海浪。
　　“嗯……爱尔兰咖啡。熟悉的味道。”流靠着女子的肩膀，轻啜青瓷盛装的咖啡，惬意顺着喉咙沁入心脾。
　　“还好吗？”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流微微弯了嘴角，原来她舍不得的是这个……
　　“嗯。”她的声音一贯的清冷，只是这时好象浸染了甜蜜，有着丝丝的暖意。“已经不是那时候了……”说着，流将眸光投向隐没在黑暗中的大海的边际，她记得，那晚的海不是这样的……
　　眼前的海浪呼啸，一阵一阵的浪花翻滚，越来越逼近脚边，清冷的月光下，漫无边际的黑暗侵袭而来，竟是这般令人窒息，流止不住地用双手紧紧箍着双膝，身体不住颤栗，远远望去，犹如一只残延喘息的小鸟在竭力抑制着心底泛出来的自我厌恶！双手使劲握着，任凭指甲嵌入手心，她只想要一点点证明，这微小的痛感怎能证明她的存在？胸腔内翻滚着一股股暗流，喉咙在反抗着，深深的厌恶换来止不住的干呕，只能咬紧嘴唇，将无际的厌恶深深纳入心房……
　　眼眸只是呆呆地盯着前方，看浪花掀起了百丈高，然后猛地落下，溅起了成千上万的碎花，像是生命中一朵朵的夏花，流勾起了嘴角，唇上的斑驳红点成为苍白的点缀，她还没有被抛弃对吧？流的胸腔重新鼓动着心跳，双眼突然迸发出亮光，也许，她还可以，或许，她本应该。流猛地站了起来，迈动早已冻僵的双足往前奔去，怦怦的心跳声在咆啸的这里仍显得这般清晰。－－可是怎么了，流呆呆地看着脚前的海面渐渐归于沉寂……迎面扑来的只是弥漫的绝望，流的眸中只剩下了空洞……为什么要这样？一阵阵的悲哀从心底涌出，只是，或许是习惯了吧，流的脸色仍是这般苍白，不增不减。－－海水静静地延入岸边，一波一波的刺激着双足，完完整整地赤裸着，明晃晃地接受刺激。45度仰起头，传说中地最令人心疼的忧伤姿态，任凭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顺着脸颊滴落进脚边的水中，眸光却随着月亮的移动而漂移，直至，月亮完全躲入浓厚的云层中，久久地不出现，此刻，一切都是那么黑暗，流笑了。第一次咧开了嘴，笑得灿烂，她想，这一次应该没有什么能抛弃自己了吧。
　　紧紧拽着手中的画，然后放手，掉落的画即刻被海水浸透，瞬间模糊，耳中传来的仍些刺语，只是，无所谓了，真的也就没关系了，因为一切都即将结束。
　　缓缓地行走，犹如在山间漫步，刺骨的冷反而成了她的享受，一切的一切，应该会恢复正常吧。
　　“小姐！你忘了东西吗？”
　　柔和的嗓音划破了时空的界限，传到流的心房。流转身，然后看见了“天使”在远处对自己微笑，流的眼泪瞬时爆发。
　　“我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开咖啡店……”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中，流缓缓说道。
　　“呵呵。”女子微微笑着，在她面前放下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然后拿起干毛巾擦拭她湿淋淋的长发。
　　捧起咖啡杯，流轻啖了口，微微苦涩的滋味很快便在口腔散开来，勾住了心底的那抹疼。透过全是透明的玻璃窗盯着平静的大海，心好似在慢慢平静下来。
　　空间的气息慢慢变得宁和，只是谁也没有开口，怕是打破了这种平衡，于是，两人在这样的气氛中沉默了良久。
　　“从前的我拥有许多的梦想，而且总是相信这些梦想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实现。”女子坐了下来，与流一起面对着外面的天空，柔声道来，“可是，人越大也就越明白，梦跟理的区别，原来梦想只能是大多数的憧憬。失败了，学着前进；失望了，学着调节；可是如果绝望了呢？曾经深深思考过这个问题，最终，决定了开这间店，因为累了，所以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
　　停顿了许久，流轻声问：“不会寂寞吗？”
　　“尘世总是有着万般无奈，我在尘世中学到的，只有静，所以我愿意学海子那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做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女子的声音平和，令人不自觉地深陷其中。流静静地看着女子，迷恋似的汲取她身上的温柔。
　　“面朝大海吗？”流轻声道，回过身，看见的仍是透出淡淡的晕黄的咖啡屋，她的心里仿佛盛装了柔和的温暖，她怎能忘记女子眼中那抹浓浓的思念，流选择不去触及，身在尘世中，怎能脱身。于是，紧紧攥住手中女子拾回的早已不成样子的画，流坚定地转身。
　　即使一开始就已被抛弃又如何，即使生活不给希望又如何，她只是在走自己的路，也许没有希望，那就让她在绝望中创造吧！黎明的亮光越过了天际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黎明的红光在天边泛起，跟那天一样呢，流低声笑了，望着女子的侧脸，还是这般温柔，这般令她眷恋。捧起青瓷杯，流品尝着，一声谢谢润入了咖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