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墨篱未离

2、二.宿醉

　　二.宿醉

　　我讨厌陌生人的触碰，所以，就算我醉得只能爬回我住的公寓我还是拒绝了司机先生送我上楼的好意，选择自己连滚带爬地回家了。

　　跌进门里，满目黑暗，一室寂静。
　　我再一次无比地确定瑜今天是故意的，灌醉我，让我坐我最讨厌的出租车，再让这个醉鬼感受一下七年都没感觉到过的，一个人的感觉。

　　头很晕，我只能躺在地板上，冬天没有开暖气的房间里的地很凉，可是我没有力气爬起来了，算了，一个大男人躺着么一晚上又怎么样。况且明天是周六，就算病了，也有时间恢复。
　　我就这么在地上躺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四肢僵硬无比，头很重，重得我抬不起来。
　　我扯着嗓子寒凉陆瑜的名字，房子不够大，连回音都没有。
　　我把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瞬间清醒。

　　是的，陆瑜昨天结婚了，在我迎来我第二十七年的人生的时候，和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孩，结婚了。

　　身体处于冰火两重天，我想我是发烧了。

　　努力地撑起身体爬到床上，拿出放在床头柜里的耳温枪一量，哈，不出所料，三十九度五。
　　我知道我该去医院的，可是这一刻我觉得很累，很累，我不想再多动一更手指了。
　　看命吧，如果我烧死了，那就是命该绝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闭上了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像是在火海里飞翔。

　　眼睛感受到了白色的光芒，我以为我到了天堂。虽然我很不确定想我这种同性恋是不是有进入天堂的资格。知道自己到了天堂的那一霎那，我心里有些窃喜。
　　鼻尖却闻到了消毒药水的味道，我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从我的天堂梦里挣扎着醒来。

　　一个白衣小护士惊喜地扑上来，吓了我一跳，也许是太久没有和女性近距离接触了，我下意识地往后躲，小护士没有在意我这小家子气的动作，反而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嘴里喊着：“李医生，第三十八床的病人醒了。”

　　三十八床，这是个什么床位号？我暗自翻了翻白眼，内心不停地吐槽。

　　“停下你那愚蠢的吐槽吧！你这条臭咸鱼。”
　　一个穿白大褂的衣冠禽兽，啊，不对，穿白大褂的气质斯文的青年医生正矗立在我的病床前，金边眼镜里面发射出犀利的精光，正在凌迟着我的灵魂。

　　我就知道，我不应该存有侥幸心理，那个李医生果然就是我现在唯一的好朋友——李尔哲。

　　白衣女天使早就消失无踪，只剩下李尔哲这个白衣变态在病房里，他的脸黑得和锅底有的一拼，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我谄媚一笑，讨好地去拉拉他的衣角，努力地去模仿一只猫卖萌的样子。
　　这个冷冰冰的变态唯一不会冷脸相对的就是他自己养的那一只极度会卖萌的猫，虽然我堂堂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去学一只猫卖萌很丢人，可是比起丢人，我更不想被李尔哲用手术刀切碎了去喂流浪狗。这是原则问题。

　　“想死？”白大褂薄薄的嘴巴张了张，从牙缝里挤出个音节。

　　我被他的声音冻得一颤，然后用我这辈子最快地甩头速度用力摆动我的脑袋，坚决地否决李尔哲这一论调。

　　“高烧四十度，肺炎，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在你意识清醒的时候，就算你失去大部分的行动能力，你也可以打电话求救啊。闹到这种程度，你这不是想死是什么？”虽然是问句，但是活生生地被李尔哲这混蛋说成了医学报告的语气。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死，真的。老天作证，我还不想死，只是，有点累了，只是有点累了而已。”突然，我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来找我不奇怪，可是，“你怎么有我们家钥匙？”话刚出口，我有点想咬断我的舌头，那个家现在只是我家了，一个人，哪来的“们”呢。

　　李尔哲有些刻意地咳嗽了一声，这是他不自在时候的最大特种，果然，他用一种极度变扭的神情说：“那个，陆瑜让我还给你，钥匙。”

　　看看，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拿起身后的枕头咋他，却不小心扯到了点滴的针头，血溅出来，有些夸张地散在纯白色的被单上，李尔哲有些慌，急忙掏出棉签压住冒血的针孔。我笑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哎，行了啊，别这样。身为一男人活到现在，谁没几次恋爱失败啊，没事啊，你别把我当姑娘看待行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尔哲也笑了，“如果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更加相信。”

　　冰山一笑，雪水融化，我顿时觉得大地回暖了不少，我点点头，“那天是我不小心喝多了。真没事。我和瑜的事情，和你和肖宇不一样，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李尔哲瘪瘪嘴没说话，肖宇是他心中的痛，虽然我这么提出来，对兄弟很不厚道，可这样的说明，我相信他会明白。

　　过了一会儿，他不怀好意地笑笑，“今天是周一，可是我一忙，就忘帮你和公司请假了，啊，你再留院观察一下，没事的话待会就可以滚出去了，”

　　李尔哲！李尔哲！李尔哲！得有若此，死又何难！广大的人民作证，我在一家规章制度极为严格的私企的人事部上班，他是知道的，他居然不帮我请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陆瑜和我在同一个公司，同一办公室工作，这么一折腾，我就好像那种该死的苦情戏的女主角一样，一边把男主推开，一边又难过地去自杀轻生什么的。可我不是！我很好，真的！生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正当我在懊恼自己身体不争气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瑜现在正在度蜜月呢。看看这脑袋，果然烧糊涂了，怎么就又忘了，瑜结婚了。
　　打电话给主管，主管说李医生已经帮我请好假，因为我得的是肺炎，所以下周再回去也可以。在医院里一顿折腾，回到家已经是晚上，李尔哲潇洒地把我往房里一甩，“嘭”地关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