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拐事小》小映疯子

10、山中历险

　　小凉摸着粗糙的墙壁，悄悄地往里面移动。突然，洞口处出现了一双黄绿色的眼睛，因为身体隐在夜色里，只能看见一双眸子诡异地漂浮在空中，洞外刮起了一阵冷风，小凉僵直着身体往后退，后背猛地撞到一块突起的石壁上，紧绷的神经被轻轻一弹，就发出“啊”的一声惊恐的大叫。
　　就在这当口，那两个闪亮的圆点像一阵风似的向着声音的来源急掠而去，小凉只感觉身子一紧就被重重地压在石壁上动弹不得，此刻，什么风声雨声都消失了，只听到他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下一秒，一个湿滑的大舌头就舔上了他脏兮兮的脸，带刺的大舌头满意地在他脸上舔了一圈儿，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
　　“小重？”
　　小凉由惊吓转化成惊喜，一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抱着毛茸茸的身体不肯放。
　　白虎乖顺地任小孩抱着，过了一会儿才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哼。
　　“小重，你怎么了？”
　　注意到白虎的异常，小孩心急地在它身体上四处摸索，小重的身体在湿嗒嗒地低着水，摸上去黏腻腻的一片，小凉怕上面的血迹摸不出来，就示意白虎蹲坐在地上，自己一边摸一边把鼻子凑上去嗅。好不容易检查完它庞大的身躯，小凉长长地舒了口气，小手抓着一撮毛毛挨在老虎身边坐下了。这时有一只爪子羞答答地放到了他的腿上，小孩伸手一握，才发现上面钉着一根短短的小木刺。
　　小凉心疼地想把木刺拔出来，却不料自己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把不出来。他这才知道，不是木刺太短，而是因为嵌得太深，想来小重受伤之后又拖着伤腿走了很远。
　　辛夷站在屋檐下，看着迅速变黑的天空，心里慌张的感觉越来越盛，突然一道惊雷响过，他拔开步子就冲进雨幕里。他跑到每一个小孩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却都没有看见人。天色已经越来越黑，很快就完全阻碍了视线。辛夷失魂落魄地跑回房间，他多么希望能看见小孩乖巧地站在屋子里，可是没有，小凉还没回来。
　　辛夷只顾得上摆脱师伯照顾好师父就转身往深山里跑去。
　　“辛夷，你别忘山里跑，山里危险！”苍耳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就追了出去想把小孩带回来。
　　“师伯，你回去吧，我去找小凉！”
　　“辛夷，你回来，师伯去帮你找！你一个小孩，太危险了！”
　　辛夷已经跑远了，苍耳子的声音却不断地在身边回响。
　　是啊，他当然知道山里危险，那小凉那么小的一个小孩该怎么办呢？
　　他会不会被树枝绊倒？会不会遇上毒蛇？又或是遇上什么猛兽？
　　小凉的医术那么差，要是受了伤感染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小凉那个死小孩就是一霸王，人见人厌，草见草败，没什么东西会解接近他的。
　　大雨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路上又湿又滑，他一路走，摔了好几个跟斗，每一下就让他更多一份隐忧，他在想，小凉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摔得那么痛，他一定嗓子都哭哑了。衣服被泥浆浸透，变得沉重了不少，手掌在锋利的岩石上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雨水冲刷着狰狞的伤口，鲜血一个劲地往外冒，却没有在手上做丝毫的停留。伤口的边缘泡得有些发胀，鲜红的嫩肉却有些发白。
　　“死小孩，你在哪里？”
　　“小凉，夏小凉！”
　　“夏小凉，你再不出来，我就不要你了！”
　　“夏小凉，你听见没有，你快点滚出来！” “夏小凉，等老子找到你一定狠狠地抽你一顿！”
　　辛夷鼻头发酸，眼泪混在泪水里，带着仅有的一点温度洒在泥土上。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泪都流干了，嗓子也嘶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却连小孩的踪影也没有见到。偌大的深山里，他不知道要经过怎样的兜兜转转才能找到那个要找的人，他孤寂的背影在狂风暴雨下更显单薄，只是一瞬间的绝望，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第二日醒来，天已经放晴了，被雨冲刷过的树林显得格外干净。阳光穿过树枝间的缝隙，叫起了巢里的鸟儿唱出清晨的第一支歌谣。
　　小重早已经醒了，他脚上的伤口有溃烂的痕迹，小凉见状立马赶着小重带路回去。小重脑袋把小凉往后拱，让他骑在自己背上，小凉轻轻地抚摸着他受伤的腿，摇了摇头。
　　雨后初霁，空气里弥散着野草的味道，低洼的地方盛着昨夜的雨水，零散地漂浮着几只小虫子的尸体。泥土里的水分还没有完全干掉，一脚踩上去就发出“叽叽”的声响。
　　小凉跟在小重后面，抠着脚趾专心走路，结果小重一停下，他就撞到了它身上。
　　“吼。”
　　小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停在远处不肯再往前挪动半步。
　　“小重？”
　　小凉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的白虎，眼睛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只有一片松动的泥土。
　　没想到小重又朝着泥土的方向走了几步，用受伤的爪子在一块地方来回抚摸，小凉又仔细地观察，才发现那里竟然躺着一个人！
　　他来不及多想就朝着那人飞奔而去，根本就不用多想，出现在这里的，出了他的小懒还能有谁？
　　辛夷全身都覆盖着一层泥，乍一看去，根本发现不了还躺着一个人，要不是身边还跟着小重，两人也许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小凉扒拉开辛夷身上的落叶和泥渣，用勉强还算干净的衣袖给他擦脸，可是他脸上的泥渍已经干了，擦了老半天也没有弄干净。小凉摸着他滚烫的脸颊，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还是一狠心把辛夷打横放在了小重背上。
　　辛夷烧得很厉害，呼出的气已经变得非常微弱，他整个人无力地趴在虎背上，像是完全失去了魂魄一般。
　　从清晨走到太阳大放光芒的正午，两人一虎才终于回了竹屋。
　　听到响动，茯苓箭一般从紫苏子的药房里蹿了出来，乍一看到一只老虎吓了一跳，后来又看到满身狼狈的小凉和几乎看不出人样的辛夷，便着急地跑过去想把他拉下来。
　　“你干什么？”小凉冷冰冰地阻止了茯苓的动作，自己把辛夷抱了下来。
　　茯苓对小凉刺猬一样的态度也不恼，招呼着他把辛夷带到厨房里，自己则啪嗒啪嗒地先跑去兑水。
　　小凉一瘸一拐地拖着辛夷到了厨房，两个小孩在白虎的帮助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扒干净放进了浴桶。几乎是立刻，桶里的水就变得浑浊无比，小凉在外面够了半天擦不到辛夷的身体，就索性把自己也脱干净了钻进去。
　　“你还在这儿干嘛？你爹和我师父呢？”小凉的口气很不好，虽然是自己害得辛夷变成了这样，但是如果没有茯苓，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当然是在这儿守着辛哥哥了，你以为我想看你么？我爹和师叔一大早就进山里去找你们了。”茯苓双手叉腰，鄙视地瞪了小凉一眼。
　　“不行，你出去。”
　　“凭什么我就要出去，你这个坏人就能呆在这里？”
　　“我医术不精，你去药房给他熬药。”
　　“哼，你也知道自己医术差吧，早干嘛去了？”
　　“你到底出不出去？”小凉的耐心彻底告罄，扯开嗓子就吼了出来。
　　茯苓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昏睡不醒的辛夷，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小凉拿起帕子一寸一寸地帮辛夷把身体擦干净，他身上的热量甚至超过了冒着热气的浴桶，手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从食指根处蜿蜒到手腕的地方。小凉把他的手擦干，轻柔地抬起来搭在浴桶外面。他的眼神在他身体的每一处流连，看到有伤口的地方，便暗上几分，一个澡洗完，他的眼圈红红的，脸上一片铁青。
　　给辛夷喂过药，小凉就爬到床上搂住他，茯苓端着个小板凳坐在床头，一会儿便用手摸摸他的额头。两个小孩都相互不理睬，心里不约而同地埋怨对方。
　　苍耳子和紫苏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紫苏子一看到有只白虎守在门口就知道辛夷已经回来了，再看到白虎脚上的伤口忙不迭地进屋拿药给它包扎了，由着他守在门外。
　　苍耳子一回屋就把茯苓拉走了，他没说话，但眼里的责备却是直直地向着小凉。紫苏子脸上的表情难得的严肃，他伸手给辛夷把了把买，也不看小凉，跑到药房里又煎了一副药。小凉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认真的表情，这就越说明他犯的错很大，师父在责怪他。他知道自己错了，师父想怎么惩罚他都可以，只要小懒快点醒过来就好。
　　如此过了三天，辛夷的高烧才退下来，只是人还依旧昏迷着。家务活已经全由苍耳子接手，小凉就每天亲自给辛夷熬药，喂药，擦身子，其余的时间都在床上陪辛夷躺着。茯苓就像头一天那样坐在床头，看看睡着的，又看看醒着的。
　　见小凉每天挂着两个黑眼圈，茯苓也就不故意去找茬儿，日子久了反倒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两个小孩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候，只是此情此景，倒让人希望他们还是蹦蹦跳跳的好。
　　辛夷睡得太久，乍然间苏醒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小凉看到辛夷呆傻的样子，以为他给烧傻了，眼泪扑簌扑簌地落到辛夷的颈项里。
　　“小混蛋，你怎么了？”
　　辛夷看着在他头顶上哭得伤心的小孩，记忆还没回笼，却已经下意识地开口关心道。
　　听到辛夷虚弱的声音，小凉眼泪落得更凶了，抱着他的脖子把湿润的双眼贴上去，光流泪也不出声。
　　辛夷慢慢地清醒过来，任那一波波温热的液体冲击着自己的皮肤，良久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死小孩儿，以后生气不能跑这么远的地方，我摔得浑身都疼。”
　　“嗯。”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了？”
　　说起这个小凉就又不开心了，声音闷闷的。
　　“你和你的小媳妇儿生胖娃娃去了，我不走，难道还要在旁边站着看么？”
　　“······”
　　“小凉。”
　　“干嘛？”
　　“······”我要说什么，难道说茯苓太小根本生不出小娃娃吗？更何况手里这个都还没带大呢，再来一个不是要人命嘛！
　　“算了，睡觉。茯苓不是我小媳妇儿，你以后对人家好点。”
　　小凉犹豫了半天，才点头答应了。
　　辛夷说累了，眼睛一闭，就又想睡去。朦朦胧胧见听见小孩别扭的道歉，似乎还有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落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