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场不期而遇》言祭暖

12、谁的开始不是好开始

　　十一国庆长假终于到来，学校里处处洋溢着类似过新年一样的气氛，甚至有不少女生在寝室里张灯结彩地庆贺，宴曦寝室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她们都已是早早准备完毕，只待提着箱子出门赶往火车站或者汽车站踏上回家的车便可。
　　才相遇不久，便是离别。
　　虽然开学之后苦等一个月才迎来的长假让众人心里都无比雀跃，可出于女生心里的细腻敏感，也不无离别愁绪。一向话多的廖清清和慕宜仍然在此时承担起了逗笑大家的责任，笑闹着互相拥抱，并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大家‘一定要记得带上家里炒的肉来吃！’看来学校里食堂的饭菜真的已经让她们忍无可忍。
　　宴曦频频点头道：“来的那天谁没带肉来吃就把谁拖出去斩了！”
　　继而笑声满室。
　　然后一个个拖着箱子离去。许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这生动活泼的一幕幕，却都恍惚得像是陈旧的无声照片和电影。任时光匆匆流走，没有谁亘古不变的在乎，只有渐渐老去的寂寥红袖。
　　宴曦拖着大大的箱子往校外三百米处的站牌方向走，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心中一紧，已经猜到是谁。正待她回过头去，凌一已经骑着从同事那儿借来的铃木停在了宴曦的身边，宴曦定定看着他视线停了几秒，她喜欢他无辜地伸到了摩托车前方的穿着宽松牛仔裤的长腿，喜欢风吹拂他的短发显得年轻又不羁。
　　她毫不犹豫地将箱子递给凌一让他安置，没有多说一句，即使拥挤的校门口有女生进了别人的宝马奥迪，她依然喜欢享受摩托车上的空气。
　　年轻是这样好。迎着初秋的风，凌一身上清新的香味一一送进宴曦的鼻腔，她感到一股轻微的眩晕，不过这眩晕的感觉是那样简单美好，就像小时候最喜欢做的单数加减题。直来直往，不用管过去未来。
　　假期中的火车站拥挤如潮，凌一拖着箱子握紧宴曦生怕她被人挤走。那时候进站和检票都不怎么严格，凌一送宴曦上了火车，为她找好座位安置好箱子并跟周围座位的人打了招呼说宴曦还是学生麻烦他们关照关照。该做该说的都结束了以后，凌一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把箱子从置物架上拿了下来为她放到了椅子下。
　　“我怕你下车的时候拿不动，还是放椅子下好了。”他站起身说道。
　　面对凌一的事无巨细宴曦想笑，可是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本想开口对他说‘你下车吧不用担心我’，话到嘴边才发现喉头哽得难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要一开口眼泪就会决堤，宴曦最不喜欢哭哭啼啼，死咬着嘴唇拼命忍住。
　　后来也拼命去将与凌一在一起时的所有细枝末节回忆得清清楚楚，却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那次究竟是如何与他分别。时光就是如此残忍。
　　连成玦本以为曲宸这次也会像以往的假期一样跟他一同回家，可曲宸却对他说这个假期不回家了。连成玦和曲宸虽然是在大学里身为室友认识的，却发现彼此家乡都住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城区。‘当真是孽缘天注定’这是曲宸的原话。
　　“你舍得让我独自一个人回家么？”连成玦背着轻松的旅行包站在寝室门口，恶俗地向曲宸抛了个媚眼。
　　曲宸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出门去，“滚。”
　　应声而来的是利落的关门，连成玦恶作剧成功，露出笑容，朝楼下走去。
　　到了傍晚时分，该走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曲宸走在比往常清静许多的校园里，心情却是十分愉悦。此番他不回家，自然是另有打算。
　　自从那天救了沈怡风之后，他每天都跑去和沈怡风见面，不论沈怡风在哪儿他都能找到她，无孔不入。沈怡风对他并没有什么耐心，采取直接手段告诉曲宸她对他一丁点儿兴趣也无，可曲宸只是笑笑说没关系，不需要她感兴趣。那笑容好像真的没关系一样。对此，沈怡风也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可是，此刻当曲宸对她说要去她家蹭晚饭的时候，就不是耸耸肩能解决的事了。沈怡风当下果断拒绝，曲宸却作出可怜兮兮状说，假期里只能吃泡面也就算了，还得一个人在寝室里孤独地吃着令人心酸的泡面，好不容易跳下水救上来一个美女，有个孩子也就算了，竟然连顿饭都舍不得回报给恩人……
　　看来世上的男人不是不会耍赖皮，而是得看看在谁的面前。
　　沈怡风见他这番模样，不禁翻了个白眼，“跟我走吧。”
　　学校里又不少同学都去过沈怡风的家里，她人缘好，孩子又小，有时候忙不过来就会有许多大学生们自告奋勇去接沈铭回家或是带着沈铭到学校里跟他们一块儿吃饭。沈铭性格很开朗，大概由于是单亲家庭，也有长期跟大学生们混在一起的原因，性格比起同龄人要早熟得多，说话也讨人喜欢。
　　曲宸跟在沈怡风身后，看她今天穿着的一件单薄浅蓝色衬衣，在她身上显得异常宽松，简洁的牛仔裤和平底鞋，看起来哪里像一个六七岁小孩子的妈妈，倒真像是刚毕业的高中生。曲宸想，她怎么那么瘦呢？是不是把有营养的东西都喂给了沈铭？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沈怡风租住的小区楼下，曲宸诧异地看着几米之外厮打在一起的两个小男孩儿，其中一个正是沈铭。
　　此时沈怡风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将他们两个拉开，还没开口说话沈铭就愤愤不平地抹了一把脸，说道：“他骂我没爸爸！”
　　沈怡风只是定定看着他们两个，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在曲宸都开始感觉到尴尬别扭的时候，她对着那个和沈铭打架的小男孩儿亲切地笑了，继而声音无比柔和地说：“你爸爸会为你跳到深水里去摘荷花么？会在你被老师批评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带你去游乐场玩儿么？会在你生日的时候陪你一边吃蛋糕一边看你想看的动画片么？不会吧？但我会，只要不是坏事，我会陪我的沈铭做他所有他想做的事情。”
　　小男孩儿看着沈怡风温柔又漂亮的笑颜，露出既惊讶又委屈的表情，他的爸爸才不会为他做这些事情！他爸爸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而妈妈只会让他去他不喜欢的钢琴班，他有做不完的数学题目，还要听妈妈的话去少年宫和女孩子一起跳舞！
　　沈怡风转而看向沉默了的沈铭，他的双眼闪烁着智慧，与她像极。
　　“沈铭，你要是愿意的话，叫我‘爸爸’我也没意见。”她说。
　　一旁的小男孩儿见状‘哇’地一声哭着跑开，嘴里还一边不清不楚地喊着：“妈妈……我也要你变成比爸爸还厉害的妈妈……”
　　沈怡风‘扑哧’一声笑开了，伸出手对沈铭道：“走吧，沈铭，我们回家吃饭。”
　　沈铭依然不说话，默默地伸出小手握住他妈妈指节细长却长了好几个茧的清瘦的手，乖乖跟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