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仙姝》思归人

12、第十二章 顿悟

　　一只白色的纸鹤触动了外面的禁制，周瑭也没动身，手上捏出几个法诀，传信纸鹤便被放飞进来。
　　白色信鹤绕着周瑭飞了一圈，像是确认身份，才在前方停下口吐人言：“老头子，”是爹爹的声音，子馨像是见到救星似的立马侧耳倾听，“你把我家馨儿带哪儿去了，在方正堂怎么没找到？天色已经晚了，我家馨儿可不像您那样不用吃饭，快送回来，她母亲已经将饭菜做好了，馨儿可经不得饿。”
　　子馨感激淋涕地连连点头，是呀是呀，小孩子是饿不得滴，不让吃是虐待儿童滴，馨儿饿肚子更是要不得滴。果然还是亲爹好啊，一封信救他亲爱的女儿于水火。
　　子馨也果如周瑭之前所料，有着周青枫的这封信打底，如今周瑭想不看她都难了。只见小孙女儿泪汪汪的看着祖父，声音娇弱的叫着他：“爷爷，馨儿饿。”小肉爪还揉着肚子，再往上点那就成西子捧心了。
　　周瑭很想用手捂着眼睛眼不看为净，可孙女那小眼神视线可不弱，搅得他一老头子一再告诉自己要硬下心肠。
　　子馨也不说话，就那样眼泪也不落，大眼睛似说非说地瞅着他。经过三年的试验，爹娘无一次不在这小眼神儿下败北妥协，她觉得这一招甚好。
　　总归是自己的孙女，周瑭也做不到真的狠下心肠，纵然知道她有撒娇的成分，可你还是忍不住去宠溺她，这就是他的血脉啊。叹了一声儿女都是债，小孙女更是那债头头，周瑭认命的将周子馨拉到腿上坐着。
　　子馨知道她这招又见效了，心里比出两个指头。讨好的对祖父撒娇：“爷爷，爷爷、、、”
　　稚嫩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思，勾得周瑭心里也软软的。
　　罢、罢、罢，周瑭心道，当初对着儿子他还下得去手，这孙女整个一小魔星，难道真的是自己老了，所以才如此心软？或者说这孙女生来便是克他的？
　　不过周瑭也不会太好说话，功课还是要查的，严肃的问周子馨：“今个你都认出几个了，说来听听。”
　　子馨在祖父腿上端正坐好，“回爷爷的话，馨儿认出了七个。”说着指着桌面上的材料一一作答，“这是玄铁精，其出现之地地面多泛红，多产于……”将了解到的七种材料一一赘述，说得口干舌燥。
　　周瑭静静听着，也不打断，直到孙女说完，才提问道：“就你知道的其中材料可作为哪些炼器材料？”
　　子馨本还对她的叙述挺满意，一听这问题，就愣了，仔细回想今天她所看到的内容，没怎么提到炼器啊。她只知道这些矿石材料是用来炼器的，可她现在又不是炼器师，怎么会了解。子馨诚实的摇摇头。
　　周瑭接着又问：“若木心铁里面加入白芥草会有何作用？”周子馨接着摇头。“雷乌晶要与何种材料共用能让所炼之物发挥最大属性？”
　　子馨再摇头。
　　“现在你还认为你对这七种材料了解吗？”
　　子馨不自信了，迟疑道：“不…不太了解。”
　　看周瑭还盯着她，有些不服气，不过还是承认：“我了解的不够全面。”
　　周瑭目的达到了，“不错，你了解的不全面，之前是不是还信心满满，觉得我让你做的很简单？”
　　周瑭早就发现了小孙女的这毛病，被家里人宠着长大，资质又好，还没怎么见过外人。自信是好事，但绝不能自信过头，也不能因为错误而否定，敲打道：“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才翻了几本书，就那么自信你对这些材料用途全都了解？也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呢。知道错了就应该赶紧去找错在哪方面，而不是对自己所知产生怀疑，这与否定自己有何区别。”
　　祖父的这番话可谓振聋发聩，子馨仔细想想自己，好像自从重生以来，她的一切都很顺利，就算有些东西暂时得不到她还有疼她的爹娘、伯伯、祖父，这无疑让她有了一种优越感。
　　虽不像什么穿越到一历史时代成为先知，可她总觉得有着二十多岁的年龄阅历去学一个小娃子该学的知识，无疑是很简单的。她虽然在认真修炼，认真学习，可真正也没放多少心思，为着一点夸奖、一点进步得意洋洋，又觉得理所当然。
　　可她真的就比别人厉害吗？不说他们活了几百岁的人，就说一个二十岁的她也不一定能比上。她会什么？她比别人优秀在哪儿？修为不过小小的练气二层，对这世界的认知还少的可怜，除了上次去齐府，她连周府都未踏出后，何来阅历？你说资质好，屁，难道没学过伤仲永吗？她何时变得如此骄矜自满还不自知？如果祖父没借这次的事儿敲打她，她还不知道糊涂到什么时候。还想着修仙证道，连自己都没看清，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子馨陷入苦思，周遭的灵气聚集到她周围，然后进入经脉，速度越来越快，体内灵力运行周转，身外灵气渐渐聚成一茧，将子馨围在其中。
　　周瑭眼中闪过诧异，接着就是浓浓的欣慰，低语喃道：“竟是顿悟！”
　　他原本不过是借此教导孙女不可骄傲自满，其实就算子馨真的骄傲了，凭她的资质也会有番作为，只是身为家长，总是希望子孙过得更好。所以周瑭他才想借着此次的事儿说事，不过孙女虽然聪慧，可毕竟还年幼，他也没打算一次就能说通，想着潜移默化下去孙女总会有所长进。
　　怎奈孙女如此灵透，竟然在此事上顿悟了。周瑭老怀大慰，他以前只是听过一些悟性绝佳的修士经过顿悟，修为是突飞猛进，并且比旁人更接近天道。修士修仙就是修道，感悟天道，成就己道，惟己存心，证道成仙。在他三百多年的生命里，只听过几次谁谁顿悟了，顿悟之人往往是一出现，就会被各大修仙门派尽力网罗门下，就算成不了弟子那也要结一份善缘；而他本人在以后的修炼之途上也会比旁人顺上许多，走得也会更远。
　　周瑭摸摸下巴上短短的胡须，孙女以三岁稚龄顿悟，是为大机缘，可最好不要以此扬名，恐失心性，还会引得旁人窥测，好在现在只有他一人在场，将之瞒下方为上策。
　　子馨还在那里思索，她何时也走入了一个怪圈，虽然她从没标榜自己穿越女的身份，借此自觉高人一等，但她也没有正式过自己的重生，她一直在爹娘的悉心照料下顺势做事，却从没想着为什么，该怎样做，甚至连一个目标也没有明确过。她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那里得过且过，一个却冷眼旁观自己的重生。她从没想过，这就是她的新生，这将是她的生命，她在走的是通向自己未来的路，她怎能如此随性，像是一个过客看着这出戏，却不想诸般繁华转眼皆能成空，自己就是那出戏的唯一主角，自己都不尽心，先前还担心着父母会将她抛弃，却不自知是自己丢了自己。如果爷爷没有点醒，如果她还没有发现，就算这具身子还在那里修仙，最后修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那副空壳子？连自己都丢了，又哪来什么心，又修什么道心，相信那时，就算有再好的资质，再深的福缘，再惊的奇遇，也难成大道吧。而她如今，便是要认清自己，放下自矜自傲，努力地融合这个身子，融合于这个世界，她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如今才刚刚开始，还来得及改变，来得及完善，不求能凌驾于云端，白日飞仙，只希望现在能做好一飞冲天的准备，以望将来能翱翔九天。
　　等她想通了这事，身体外面的那层灵气茧也慢慢消融，最后大多都溶于子馨的身子。等子馨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在运转灵力，仔细一检查，竟然跳到了炼气二层圆满，快要突破三层。
　　吓了一跳，她是在做梦吗？明明记得昨晚才突破二层啊。小肉爪轻轻捏了一下小肉腿，唔，有点感觉；再掐一下，“嘶，”这真不是在做梦了。低头揉揉腿，看见自己还坐在爷爷腿上，才算彻底清醒了。
　　抬头看着祖父，发觉祖父不再像之前的严厉，反而笑容温和。看她终于抬起头看他了，才伸出大手揉揉孙女的脑袋，“嗯，馨儿想明白了？”
　　子馨点头，爬下祖父的膝头，郑重行了个大礼，“多谢祖父点醒馨儿。”
　　周瑭还是笑眯眯的，“那是馨儿聪明。”说着又将孙女抱回膝上揉捏，唔，怪不得青枫那么喜欢逗这小丫头，手感这么好，这么软，这么的像个包子。
　　子馨黑线的看着祖父动手动脚，问道：“爷爷，你说馨儿修为怎么会突然涨了？会不会有问题。”
　　周瑭一听这个就想放声大笑，不过还是强自忍住，刚点醒了这丫头，不能这么快就让她知道她刚刚做了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于是故意平淡道：“刚刚你是在顿悟，这是好事，不会根基不稳，你回去再修炼几天就可以考虑突破了。”
　　因为他口气着实平淡，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那样自然，因而子馨只觉得顿悟虽是好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的，心里也就平静下来。完全不知道这顿悟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