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孤独的风

11、第 11 章

　　番外慕容斌

　　第一次看到他时，他还只是个小婴儿。圆圆的眼睛，骨碌骨碌直转，真的好可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是在瞪着我。呵呵，是我看错了吧……

　　他是我的弟弟，慕容少白。

　　他的母亲生下他就去了。柳姨娘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可惜……

　　所以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照顾他，保护他。他似乎也很喜欢我，只有在我怀里，他才能安静下来，连娘都不行。娘一抱他，他就哭个不停，无奈之下，娘只有将他交给我，所以我无论走到那儿都带着他。

　　爹似乎不喜欢他，很少来看他。我怕他寂寞，就带着他上学堂，上校场。因为他身体不好，这样也方便我随时可以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

　　别人总嘲笑我，说无尘山庄的大公子怎么成了奶娘了？我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在我心里，只有他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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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以来，爹和娘从未发现，他们向来乖巧的孩子，心里总充斥的一种暴戾的情绪。

　　我以前也是不知道的，直到我四岁那年，我发现我竟然将一只小鸟生生捏死。我当时真的好怕，好怕。我觉得我不像我了。

　　那时我太小，无法控制这种冲动。在一段时间里，后山的小树林里总是充满的各种小动物的尸体。晚上，一个人裹在被子里，耳边仿佛总是回响着那些动物们临死前的悲鸣，我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但是，少白来了，当他小小的身子靠着我时，我的心情里异常的平静。耳边再没有令我恐惧的声音，心中的妖兽也不知所踪。

　　我给了他我全部的温柔。是因为他阻止了我的冲动？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宠他，用我的所有力量去宠爱他。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不是么？

　　所以，当我听到他是个傻子时，我无法接受。

　　怎么可能？我那个可爱的弟弟，我用尽心力宠着的人儿，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可是，最后我还是接受了。

　　没关系的少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谁都欺负不了你的，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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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白渐渐长大了，他承袭了柳姨娘的绝世姿容，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只是幼童，但凡是见过他的人都将他惊为天人。流言传开来，一些无耻下流之辈竟然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我气极，在山庄里被抓到的人，传闻都失踪了，而事实上都是被我杀死了。我无法忍受那些下流的人窥视我的宝贝。

　　但是凡是总有例外。

　　少白七岁的时候，有一日夜里，我因为白天的功课未完成而被师父留到深夜。好容易做完了却已是深夜。

　　待我回到惋月阁，竟然发现少白不见了！！！

　　我的心紧缩了起来。我找遍了前前后后，都没有少白的影子。

　　他被人虏走了！

　　心中的怪兽像出了闸的猛虎。不管你是谁，明年今天必是你的忌日！

　　我抓起我的佩剑，抽出，寒光四射。

　　应该还走不远！

　　我一边飞奔，一边想着少白现在所受之罪，心中难受之极。

　　当我追到后山深处，远远看见了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背对着我，在他们面前好像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些禽兽！我握紧了剑。

　　可是，还未等我靠拢，我竟然看见被对着我的那个男人缓缓倒下，五官扭曲，仿佛受的很大的惊吓。

　　而另一个男人也慢慢倒下了，额头正中出现了一个红点。

　　少白的脸渐渐露了出来，冷漠的脸上，仿佛微微有一丝笑意。

　　原本黑亮的眼睛，现在竟是一片猩红。

　　那个男人倒下了，胸口插着我送给少白的匕首。少白的手上，则拿着一个像管桶似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我惊呆了，完全迈不动脚步。

　　直到少白拿出一个青瓷瓶，撒了些粉末在那两个男人身上。

　　我眼看着那两人化为一滩血水，少白离去。

　　那人是谁？

　　我恍恍忽忽的回到惋月阁，恍恍忽忽的回到我的房间，恍恍忽忽的睡下。

　　第二天，一切都还是以前那样，在我面前的还是那个傻傻的慕容少白。只是他对我说我送他的匕首被他弄丢了，还有就是，他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几天。

　　我宁愿相信那个晚上是一个梦境。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发觉我的视线总是围绕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眼神，行为中看出些什么来。而我自己也觉得，我在他傻傻的外表下面，隐约的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气息。我明白了，这次，不是我的错觉。

　　慢慢的，我注意到他似乎总是似有若无的与我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最让我伤心的是，他没有告诉我，他不信任我，从来都不曾信任我，虽然，我是他最亲近的人。

　　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即使他一直在欺骗我，但是我知道，我清楚，他，只在我面前熟睡，只在我怀里像小猫一样蜷缩着取暖。那就够了，他还是我的弟弟，我的唯一的弟弟，慕容少白。

　　少白八岁时，爹让我教少白识字。爹说，虽然少白的心智不全，但他终归是无尘山庄的二少爷，如若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会让众多江湖人士耻笑，我接下了这个担子。

　　教他写字时，他总是将洁白的宣纸画的乱七八糟。我笑他，他还很气呼呼的指着他画的乌龟问我：

　　“难道斌哥哥觉得少白画的不好么？你送给少白的紫玉小龟不就是这样的吗？”

　　少白，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有时我觉得我看到的是真正的你，但我知道，我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假象，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你为了掩饰自己，为了满足别人而制造的人偶。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连我都要欺骗？我多么想知道你的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我的宠爱还不够么？还不够让你卸下心防么？

　　那天夜里我睡不着，出了房间。路过书房时竟然发现灯亮着的。我惊讶，是谁？轻手轻脚的靠近，只见宽大的桌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儿，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发现我想笑，哈哈大笑。

　　原来他是识字的，原来我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的教他，在他眼里，不过是小丑耍把戏罢了。

　　他是否在心中嘲笑着我呢？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悲伤。

　　见他写完了，看了一会儿，小心的收了起来，回了房。我跟着他，来到了他房外。我在纸窗上钻了个洞。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抑制不了内心的冲动。他上了床，撩开了靠墙的床帐，将左数的第三块砖取了下来，把纸小心的放了进去。

　　第二天，我趁着他被娘叫去的空子，到他的房里，将床帐捞开，取出砖块。

　　里面放着几个青瓷瓶，一把匕首，和昨天他放进去的那张纸。我取出那张纸，打开。

　　“人生在世不如意，眀朝散发弄扁舟”

　　我震惊了。

　　这是一个八岁孩童写的么？

　　他有何不如意的事，要他如此委屈自己？

　　他想要离开么，他想要离开这里，离开我么……

　　不，不行，他怎么能想要离开他的家，离开……离开我！！！

　　我猛然一愣，我在想什么，我凭什么不让他离开，我只是他的哥哥，他早晚都会离开我，离开家，去寻找他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我不想放开他？是因为他能抑制我的邪恶么？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我抱住了头，猛烈的摇晃着。

　　不，不是的，是因为，是因为，我爱他。

　　是的，我爱他。我慕容斌，爱上了我的弟弟，慕容少白。

　　原来一切都那么简单，那么简单。

　　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陷进了他的眼中。

　　所以，我才那么宠着他，就算发现被他欺骗，我都没有怪过他，对他一如既往的呵护，想要了解他，知道他的真正的想法。

　　我终于回过神来，我，爱上了我的弟弟。

　　这是什么？这是背德的！这是违背世俗的，不是么？这是会被天下所有的人所唾弃的事！

　　可是，我清楚，我，已经收不回来了，呵呵，是的，已经收不回了……

　　少白，原谅我，原谅我对你的感情。我知道，这是对你的侮辱。但，我放不下啊……

　　所以少白，你只要看见，在你面前的那人，还是你的哥哥，在这个世界上最疼你的人，那就好了。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就算是你想要离开，我也会帮你，即使这让我的心如刀割，我也会，为你做到。

　　但是现在你还太小了，身体又不好，就算要走，江湖险恶，你又能上哪里去呢？

　　请再等等，等到你十六岁的时候，你就能名正言顺的离开。

　　所以请你允许，让我暂时留你在身边。我保证，到了那时，我会亲手放了你，即使你不会再回到我身边。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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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我一直都是最笨的人。

　　娘她知道了我对你的感情，她说她要将你赶出去，为了我，为了我的前途。

　　但你才十三岁啊，你如何才能在险恶的江湖中自保，尽管你是那么聪明，机敏。

　　娘说，如果我娶了萧肖，她就会放过你的，而我答应了她，是的，哪怕只有一点机会，我都想留下你，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可是，我竟然没想到，我竟错的那么离谱。

　　当我听见萧肖说出了柳姨娘的死竟是出自娘的计划，当我听到原来是娘的缘故让你一出生就无法拥有健康的身体，原来我娘，她竟是最想要你性命的人，我好想大笑，但声音却在喉间哽住了。

　　少白，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委屈自己，所以才想不顾一切的离开这个家，所以才想要离开我……

　　呵呵，你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仇人之子的？我，真的无法想象……

　　那，就随了你的心愿吧！

　　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娘已经想要动手了，那么，就让我亲自将你送走吧！

　　我会为你将一切都准备好，让你无忧无虑的飞走。

　　所以少白，在我准备好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已经不再奢求些什么了。

　　只要我知道你平安，只要我知道你还和我在一片蓝天下，只要我知道，你还在某一处活着，那就够了，这样，我心中的妖兽也会一直沉睡下去的，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