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依稀似去年》苍树

10、八月·昔年（9）

　　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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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岁的时候。
　　自己是在哪一天遇见的清墨呢？衣兮有时候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真的是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放弃。
　　只是记得，七岁那年，夏季的一个晴朗的下午，豆芽（一只小白猫）私自跑了出去。衣兮快速的追了出去。
　　模糊的记得，那栋破旧的小楼，昏暗的光线，轻轻的踩上去都会发出让人讨厌的刺耳的声响的木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豆芽......
　　“它是你的猫？”衣兮抬起头看到了微笑着的清墨。
　　“是我的，快点还给我......”用的是命令的口气。
　　清墨将豆芽抱在自己的怀里，抚摩着豆芽软软的白毛，将它重新递回了自己的怀抱里。
　　“谢谢你。”不情愿的三个字。
　　“不用客气，它可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甜蜜的夸赞。
　　“这是我的猫，当然可爱了。”自豪的回答。
　　“我叫水清墨。”少年自我介绍。
　　用生冷排斥的语言对少年说：“你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讨厌。”倔强的转身。
　　这便是十多年前，那场短暂的相遇。
　　第一次，那个叫清墨的男孩微笑着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穿着粉红色的小T恤，短短的头发直直的立在头上，耳朵上有一颗小小的淡红痣，火苗的颜色。
　　骄傲的女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猫咪重新走进了隔壁的院子里。留下有些失落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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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岁的时候，衣兮和清墨在同一个班级。
　　上课的时候，老师让衣兮站起来背诵那首名叫《春晓》的古诗，衣兮站起来很长时间，依然没有说出半个字。
　　体罚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体罚也是为了学生好，这是老师的理由，最好听的理由。让我们心悦诚服的接受。
　　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衣兮被那个老师拉上了讲台，然后，用教棍开始打手心，教棍啪啪的落在衣兮的手心里，火辣辣的疼痛如同一条毒蛇迅速游遍了全身，眼泪嗒嗒的落下来。
　　回到位置上的时候，衣兮，看到清墨咬牙切齿的脸和看着老师时愤怒的眼神。
　　放学后，清墨一直跟随着那个老师到了她的家里，然后一直藏在附近等到天黑，最后的结果是清墨将那个老师家的窗户玻璃全部打碎。
　　结果，玻璃碎裂的声音刺激了房间里的人，清墨被那个老师当场捉住。
　　第二天，清墨被惩罚站在教室外面。
　　只是那个老师一直疑惑，这个乖巧的男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去问，清墨也只是沉默。
　　所有的同学都围在清墨的周围，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的看着这个不知道为什么砸坏老师家玻璃的孩子。
　　衣兮一直站在同学中间看着清墨，眼睛里开始流眼泪。
　　人群里清墨只是看着衣兮笑。
　　那天，清墨一直站在教室外面，那个老师上完课没有理会清墨便回家了，所以，清墨一直站在那里。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雨点如同珠子一般砸了下来，雨水冲刷着没有得到赦免的少年。
　　那次，清墨发烧到四十多度，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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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岁的时候，那个叫何进的男人在外面赌博欠下了大量的赌债，却将自己的老婆孩子丢下，一个人逃的不知踪影。
　　那年的冬天，衣兮失去了父亲，多出了一个仇人，那个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在她心中变的一文不值。
　　前来催债的人每天都将自己家围的水泄不通。
　　母亲总是在尽力的周旋，每次，衣兮都躲在母亲的身后看着那些凶神恶煞般的人。
　　结果，衣兮和母亲在一个夜晚被赶出了家门，催债的那些人已经不再相信那个女人了，只好将唯一的房子抵押。
　　那个夜晚，衣兮和母亲一直蜷缩在巷子里，浑身颤抖。
　　人世间的悲凉在那个深冬的夜晚在衣兮的心里深深的打上了烙印。疼疼的烙印在心里盛开成一朵带血的荆棘花。
　　母亲开始没黑没日的忙碌，放学后，衣兮都会等在门前，等着母亲回来。
　　有时候，母亲一直到深夜才会推着她的小车子疲惫的走回家。
　　在那些在门前等着母亲回家的日子，清墨总是会陪着衣兮一直等到母亲回来才会回自己家里睡觉。
　　清墨的母亲高红月一遍又一遍的来喊清墨回去睡觉，骂清墨，傻瓜，你在外面等什么，我才是你妈。
　　衣兮说：“清墨你回家吧，我一个人不害怕。”
　　清墨被高红月拽回去，等高红月睡着了，再偷偷跑出来。
　　天上的星星知道一切。在那些个寒风裹卷的夜晚，星星清楚的知道，瘦弱的清墨是怎样用肩膀支撑起衣兮疲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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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岁的时候，清墨和衣兮一起骑着车子从学校里回家，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衣兮停下车子，看着玻璃窗后面那些洁白的婚纱，如同天空中飘荡着的云朵。
　　有一对年轻的人正在店里挑选婚纱，新娘子一件一件试穿着那些漂亮的婚纱。
　　清墨停下车子，笑着对正看的入神的衣兮说：“等将来你嫁给我的时候，我要让你穿上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纱。”
　　衣兮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拿着手里的书包砸向清墨的脑袋。清墨只是傻呵呵的站在那里捂着脑袋笑。
　　“我才不希罕呢。”衣兮登起车子快速的朝前骑去，将清墨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清墨大声的对着衣兮喊：“不要嫁就算了，这样骑车会出车祸的。”
　　清墨的叫喊声在身后响起，衣兮觉得，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的灿烂，风特别的柔软......
　　所有的誓言在那个有粉红色云朵飘荡的下午定格成一幅唯美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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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一直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人在一次推着自己买烧饼的小车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衣兮一直等在门外，一直到凌晨，母亲依旧没有回来。
　　清墨拉着衣兮的手到母亲经常出摊的地方，看到女人躺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
　　女人已经癌症晚期，一直没有医治。
　　衣兮蹲下去，把手放在女人的鼻孔前，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女人临终的时候将衣兮的手放进清墨的手里，对着清墨说，帮我照顾一下衣兮，她很可怜。
　　清墨点着头。
　　女人的眼角残留着一颗泪珠，衣兮伸出手去将那颗泪水捧在手心里。接着便融化进皮肤里，混入血液。
　　女人被草草埋葬，租赁的那间小房子里只剩下衣兮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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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的时候。
　　一个紫红色的晚霞挂满天边的傍晚。血色的傍晚。让人惆怅的颜色。
　　衣兮。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衣兮欢跃的转过头，看到了清墨，清墨的脸上带着一只葵花形状的面具。
　　“清墨，我知道是你，把面具摘下来嘛！”
　　“好吧！”
　　......
　　就在清墨准备将脸上的向日葵面具摘下来的时候，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朝少年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哐铛一声。
　　眼前。所有的东西在一瞬间都变的模糊起来。
　　忙忙碌碌的人，已经逃窜的肇事汽车和那只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葵花面具......
　　然后，衣兮看到到处都是鲜艳的血，那些带着黏稠气息的血液从少年的额头上缓缓的流淌而出，然后朝着天边的方向流去，渐渐的与天边紫红色的晚霞交融在一起，整个世界在一个瞬间变成了猩红的颜色，到处都是血的气息充斥着鼻孔一直延伸都记忆的深处。
　　当衣兮从那场遥远不可触及的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家医院里。
　　那只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葵花面具，此刻，已经变的红黄交织，那是一种妖艳到让人心痛的颜色。
　　那个夏天，衣兮的生活变的茫然不知所措，一切的幸福和快乐都一闪电奔跑的速度远离了她，那些原本稀薄的幸福在那一个已经远去的夏天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