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聆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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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
有些东西不说出口是传达不到的。
但如果连基本的『聆听』都做不到的话，那就根本是没有意义的吧。
A
「这次的樱花好像格外漂亮啊。」
少女坐在御神木的树枝上，眯起眼睛非常愉快地这么说。
高大的御神木在风中发出海潮一般的声响，斑驳的树影深深浅浅地映在她的脸上，有一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她对着太阳张开五指，清澈的阳光从指缝间倾泻而下，忽闪着路过了少女碧绿的眼眸，暖洋洋的仿佛让思绪也跟着空白起来。
啊啊、真好啊……这样的春天。
如果那个孩子也在的话……
想到这里，她略略迟疑了一下似乎感觉有哪里不对，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片刻的迟疑，不过很快就被真挚的笑容取代。
这么说来，的确有很久没见过那孩子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像那样的小鬼，说不定会非常想念我吧。
她带着点怀念的意味抿着嘴唇不自觉笑出了声，一双翠玉般的眸子熠熠生辉。
那样的话，就勉强去看看他好了。
「可别太感谢我啊，小鬼。」
B
「不是光的错！都是因为我太不小心才、才会……」
看着眼含泪水却依然坚持挡在弟弟身前的男孩，锥生零难得露出了挫败的表情。
面对如此表现的男孩，即使是他也不免有点头痛——就算是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这样也太……
他半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男孩相平，同时有些无奈地用指节揉了揉太阳穴。
「喂，我说……」
刚想说点什么的锥生零才一开口，就被在一旁辛苦忍笑的黑主优姬打断了。
「没关系喔。这个人只是看上去……」
说到这里，她表情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辞，顺便偷偷瞄了一眼锥生零更加阴沉的脸色，话语中笑意更甚。
「——不怎么温柔而已。但实际上是个好人喔。」
「……真、真的吗？」
那男孩眼中仍残留着惊惧的余烬，他小心地将弟弟往身后拉了拉才抬起头对上锥生零的目光，尽管依旧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避开视线。他就这么注视着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紫色眼睛，带着点颤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句。
「真的、没关系吗？」
虽说依旧对之前的事有所不满，但由于因此回忆起了久远往事的缘故，他原本僵硬的表情不由柔和下来，伸出手略有些生涩却安抚意味十足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并尽量放温柔了语调。
「…没关系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得到确切答复的男孩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偷偷擦干眼泪露出欢欣的神情。再次表达过歉意后他转身拉住弟弟的手，还没来得及绽开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僵在了脸上。
——完全不在预料之中地，在兄长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孩子甩开了他的手。
「又是这样。」
那孩子低着头，略长的刘海垂落下来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虽然是用着毫无起伏的平静语气，却莫名地令人不安起来。
「光……？」
「每次都是、无论遇到什么都自己一个人解决……从不过问我的意见。」
尽管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隐隐的哭腔，他还是坚持以笃定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着。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
「不、不对！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男孩睁大了眼，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他抓住弟弟的手腕无措地想解释话却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放手……不要你管我！」
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再一次挣脱兄长的手，孩子也不顾身后传来的急切叫喊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跑开。
——……听不到的。
看着一路跟在弟弟背后对因此被打扰的行人认真地鞠躬以示歉意的男孩，锥生零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零……总是这样呢。」
那个时候的一缕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零实在太温柔了而已。」
即使是后来面对自己的追问，也只是带着一贯的笑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明明彼此之间可以说是不存在秘密，却始终都做不到毫无间隙。
哈，这还真是……
他扯开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但从黑主优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其实要说起秘密也不是没有，但那也不过是年幼时候无聊的幻想罢了。
C
最后一排的座位因车尾的位置和不平的地面而剧烈颤动着，摇晃的车厢让身体本能地感到不适。少女下意识地往靠里的座位缩了缩，半眯的眼里掠过带着反光的沿途景色，一排排苍绿的树木快速向后移动。
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她撇了撇嘴，有些无趣地移开视线——最初的新奇过后，剩下的也只有无聊了。
「就不能更有意思一点吗——」
她鼓着腮帮子故意拖长音调，大声感叹起来。
反正也不会有人听到的，她想。——也许还掺杂了一点说不清的私心。
「这样可不行唷，小姑娘。」
「——！」
少女顺着声音的来源动作僵硬地转过头，随即对上了女子带着笑意的眼神。
虽然在感受到那气息的瞬间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一直憧憬的大妖怪就这样出现在面前时还是免不了大脑一片空白，类似「不请不用在意我只是一根萝卜」这样的话都在嘴边转了一圈才咽下去。她有些忐忑地低下头，思考了半天也只是红着脸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那个……对于打扰了您这点、实在非常抱歉！」
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女子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轻笑一声。
「安心吧，我可不会吃掉你唷。」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那种理由才——」
听到这里她有点激动地提高了音量，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斟酌了一下句子才继续说道，
「对于您这样的大妖怪，我一向十分仰慕，所以才……如果给您带来困扰的话我……」
「那么紧张也没必要吧。」
穿着颜色艳丽的长袖和服的女子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下巴示意少女看向搁置在一边样式朴素的便当盒。
「这个、是人类称之为『便当』的东西。如何，要尝尝看吗？」
「啊，这是……」
得到许可后茶发少女才小心地拿过那个便当盒打开，随即在看到盒里切成章鱼形状的香肠时露出了非常惊喜的表情，眸子越发明亮起来。
见状，女子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慢慢开口，
「怎么，看你的样子不是第一次看见啊。」
大概是过于沉浸在回忆里了，少女带着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下意识地回答着，
「是，以前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时候……」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前方传来的小孩子的嬉闹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
「人类的孩子？」
女子突然看不出情绪地这么问了一句。
「是……诶！？」
终于被拉回现实的少女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她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别过脸移开视线底气不足地小声说道，
「我、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请不用在意真的……」
对于少女牵强的解释，女子只是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她把头靠在座位的靠背上，让自己的眼睛尽量看得高一点。
「……我以前的友人和你一样、也是遇到了能够看见妖怪的人类。」
「『这样是不行的』——类似的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但是……没办法啊，那家伙完全听不进去。」
「于是渐渐地……跟那家伙就疏远起来。」
说着她竟然弯起嘴角笑了出来，转过头去看少女——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少女，却又像根本没有看见她。
「结果后来就听说那个人类好像又突然看不到妖怪了、什么的。」
「所以不是都说了吗。时间对于妖怪来说没有意义，但——人类不同。」
女子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却听不出悲喜。
「人类这种生物，实在是太脆弱了。」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少女不赞同的神色平静地开口问道，
「怎么样，现在你还是打算继续和人类一起吗？」
突然被问话的少女愣了愣，但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就出现了十足的认真表情。
「关于那孩子是否会忘掉我、或者再也看不见我之类的……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不能成为不去见他的理由啊。」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碧绿的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
「毕竟我和那小鬼可是有着『下次见面就把名字告诉他』这样的约定啊。如果因为害怕就逃避的话，一定、会被嘲笑吧。」
「被小鬼笑话什么的……完全让人期待不起来。」
「所以，不会逃掉的、绝对。」
啊……又是这样。
鸢紫发色的女子深吸一口气透过车窗看向远处淡而灰暗的山峦影子，到了嘴边的话最终也没说出口。
D
——「我是锥生零，你呢？」
年幼的孩子仰着脸，看着树上自称为『妖怪』却完全没有妖怪自觉的少女不禁微笑起来。
——「妖怪的名字可是很重要的……唔、不能这么轻易告诉你这种小鬼。」
茶发少女捧着男孩带来的便当满足地眯着眼睛，嘴里咀嚼天妇罗的同时含混地回答着。
之后无论是她还是那孩子都再也没提过名字的事。——直到那一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由于弟弟的缘故慌乱跑来的男孩带着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用略显沙哑的嗓音低声嘟囔。
——「……麻烦的小鬼。喂，来做个约定吧。下次见面就把名字告诉你怎么样？」
少女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皱着眉似乎想说点别的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别过脸挤出这么一句话。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那孩子。
啊啊……以前只有那么一点大的小鬼，现在居然这么高了。
茶发少女注视着脸上依稀存在幼时影子的少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下却莫名有些不安起来。也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那在脸上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了。
于是她闭上了眼强自按捺下心里翻涌的焦躁感，然后非常平静地再次睁开。
……今天的阳光简直刺眼得过分。她想。
少女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意料之中看见了银发少年的背影。
——早就注意到了不是么。眼前的这个人跟其他人类一样，根本看不到她。
「还真是个……无礼的小鬼啊……」
少女笑着这么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真是……刺眼。
……果然小鬼什么的，一点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但是，谢谢。」
真的、非常感谢。
谢谢你，锥生零。
E
「又是春天吗……不过还是像往常一样呢、什么变化都没有。」
茶发少女坐在树上用手撑着脸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时间对于妖怪没有意义。
「还是老样子啊，你。」
树下突然响起的熟悉嗓音让少女表情一僵，然后她就清晰地听到少年带着点笑意说，
「我是锥生零，你的名字呢？」
-END-
再放上小剧场调剂一下大家看文的心情w
-小剧场——无论如何都不被小孩子待见的锥生零-
[再一次被小孩子撞到后]
锥生零：（无奈地扶额）喂，你……
不知名小孩：呜哇哇哇哇哇！对对对对、对不起！！（哭着跑走）
锥生零：…………我有那么可怕吗……
-小剧场——如果-
熏：不、不对！我只是……光你听我解释啊！
光：我不听我不听！熏是笨蛋笨蛋才不要你管我！！[哭着跑走
↑啊咧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趴
↑奇怪的是你啊作者君。
-END- [←这次是真的……啊咧总感觉我好像吐槽了什么w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聆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