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妒》木木大姬

16、第十五章 美人如狐（三）

　　千草顿住，转过头，只见一个少年倚着门，一脸稚气，但一双眼睛灿若星辰，英气逼人。千草正想回答，少年却先说：“看我问的……在这里还能是什么仙子，真是饿蠢了。喂，这里有啥好吃的？除了你手中的窝窝头。”
　　千草答道：“我刚翻过，全是花瓣，就这几个窝窝头，不过也挺好吃的，要不要尝一个？”
　　少年撇撇嘴，说：“无趣。不过你开口了，我就陪你吃吧。”便一屁股坐到千草旁边，抓起一个窝窝头吃。
　　“好吃吧？”千草问。
　　“难吃。”少年答道，却抢了一个窝窝头握在自己手里。
　　千草看他吃得急，一下子就吃了两个，定是饿坏了，便说：“百花神殿不留仙君，偷吃也别到这里来，剩下的这个也给你，赶快走吧。”
　　少年不在乎地说：“我来找姑姑的。”
　　千草看着少年跟自己年纪相仿，倍觉亲切，说：“我叫千草，你呢？”
　　“太熙。你叫千草？好听，衬你。”
　　“太熙……可真不衬你。”
　　“哼，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就是个小仙君嘛。”
　　太熙正想说什么，天空突然传来两声□□叫，太熙急忙站起来，说：“寻着姑姑了，得马上缠住她。千草，改天来找你。”便腾云而去。
　　千草只吃了一个窝窝头，依然饿，不过也没法子，只好回房等天亮再找花仙子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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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草又做着美梦：
　　梦见天火拿着一只烧鸡在前头跑，她在后头追，听见玉鼎在她后面喊：“小心——”，不喊还好，这一喊她就分了神，掉下山崖……“姑娘，别怕，只是擦伤了好些地方，我帮你敷些草药，会有些痛，忍着。”千草痛得不想睁开眼睛，可仍然努力挣开要看看这温柔声音的主人，一看，天哪！又是丑男！这回千草没力气推他，虚弱地问：“你是人是鬼？怎么长得那么丑啊？”丑男没停下手上动作，笑笑说：“吓着姑娘了，我是人。”千草看着他好一会儿，说：“其实你也不是很丑。”丑男朝她温柔一笑，她安心地闭上眼睛……
　　“千草仙子！”千草已被拉了起来，耳边伴随这声吼叫。千草擦擦眼睛，说：“你是谁啊？”
　　红衣仙子没好气道：“我是海棠仙子，仙尊传你过去。”
　　千草看看外面，天还没亮呢，说：“这么早啊，我还没吃东西呢，饿……”
　　海棠拉着她就往外跑：“走、走、走！等下再吃，别害我挨骂！”
　　千草就这样半睡半醒地被拉到百花仙子跟前。百花仙子一手拉着千草坐下，怜惜地说：“哎，千草妹妹怎么气色这么差？昨夜睡不好么？”
　　千草说：“没有，睡这里很好，就是饿……”
　　周围的花仙子“扑哧”的笑。百花仙子说：“我底下这帮仙子就是惯懒了，怠慢了妹妹。没事，我这就吩咐下去，今儿个开始，让负责灶房的紫荆仙子每日准点足量给妹妹送到厢房去。”
　　千草这才来了精神，笑着说：“百花姐姐真好！跟玉鼎上神和天火一样好！”
　　百花仙子神情一滞，又微笑着说：“玉鼎上神对你很好？”
　　千草想想，说：“还行。”
　　百花仙子神情又一滞，说：“来，我们既是姐妹，便不必见外，一起用早点，边吃边聊。”
　　蜡梅便吩咐上了几碟糕点及玫瑰露，都有花瓣在上头，极为精致。
　　千草边吃边说：“又好看又好吃！还能养颜啊？太厉害了！”
　　百花仙子温柔地说：“别吃得太急咽着了，妹妹慢慢吃。不过，吃完了，就得开始学习了。兰花仙子美称“花中君子”，姐姐把妹妹交予她调教，就是玉鼎上神也放心，定不会欺负妹妹，如何？”
　　千草含着块芙蓉糕，说：“全听姐姐的。只是姐姐，你们每天都起得这么早吗？”
　　百花仙子说：“大多数鲜花需要在清晨和傍晚浇水，尤其是兰花，特别娇贵。”
　　千草点点头，又说：“姐姐，千草有一事相求。”
　　“妹妹请说。”
　　“有一金银花精灵，是我朋友，她很想成为百花神殿的一员，姐姐可否给她机会？”
　　百花仙子笑笑说：“既然妹妹开口，姐姐定当留意着空缺让她来看看。”
　　千草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玫瑰露，叹道：“哇塞，实在太好喝了！那千草和金银花谢过姐姐了！对了，待会吃剩的糕点，我能否包回房里慢慢吃呢？”千草突然想到昨夜的饿肚子少年，想给他留一份，也许他还会再来找吃的。
　　百花仙子一愣，说：“妹妹没吃饱？”
　　千草只好讪讪地笑：“千草……千草比较大食来着。”
　　众花仙子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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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千草吃饱喝足，兰花仙子便前来领命带走千草。待众花仙子退下，蜡梅憋到此时才开口问：“仙尊，怎么对千草仙子如此照顾呢？为何不让更机灵的桃花仙子、梅花仙子、玉兰仙子教她，这样才……”
　　“蜡梅！看你说什么话？！”百花仙子喝道，美目扫了四周，才招蜡梅到跟前，低声说：“我可不想因这野丫头坏了我的名声，更不想玉鼎对我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外头皆知桃花她们机灵，若那野丫头吃了苦头，外头必认定是她的主意。也知晓她们几个素来是我百花的得力助手，若有谁秋后算账，岂不是算到我头上？反而兰花清高娇贵，自成一派，与我素不亲近，又尤其难养，够那野丫头折腾，若其中有什么闪失，也与我无关。”
　　蜡梅大汗，心想：日后对应千草仙子，我还是让火爆莽撞的海棠去，不准哪天玉鼎上神给千草仙子来个咸鱼翻身，我就翻到阴沟里了。嘴上赞道：“仙尊高明，蜡梅谨记。那便任由兰花仙子调教？”
　　百花仙子浅笑如狐，说：“任由？是你跟几个机灵的花仙子动脑子效劳本尊的时候了。切记，必须：师出有名，光明正大。”
　　蜡梅领悟，说：“属下明白，务必让千草仙子在这过得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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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花仙子一身白裙，头戴两朵白色的蝴蝶形状的兰花，看上去不食烟火，可千草觉得她一身穿戴像个寡妇，还是个严肃古怪的寡妇。
　　千草跟着兰花仙子进了兰园，兰花仙子便冷冷淡淡地说：“仙尊说需待你如上宾，可我这兰园里头个个兰花仙子皆清高不俗，若千草仙子不满……也就那样了。这里主事的有春兰、蕙兰、寒兰、墨兰，有事找她们去。我困了，春兰——”
　　不一会儿，春兰仙子便到跟前听命。兰花仙子边打呵欠边指指千草，说：“千草仙子来这学习，从头学起，交给你罢，大事小事都别来找我。”便打着呵欠自个飘走。
　　春兰对千草说：“千草仙子，你需依次学习松土、浇水、栽种、施肥等，现在从松土学起，请随春兰来。”也不管千草有什么反应，抬脚就走，千草只能快步跟上。
　　来到一仙山前一片泥地，春兰教千草施法松土，十来把锄头自个在锄，千草觉着直像白日见鬼。千草拍拍胸口，说：“简单，就这样而已，交给我吧。”
　　春兰便说：“正要交给你来着。松完土你得亲自到泥地里挑走杂质，完了还要用烧开的水浇地杀菌。”
　　千草惊得张开嘴。
　　春兰又补上一句：“哦，对了，山的背面还有一块泥地，比这个大许多，你弄完这块再弄那块吧。”
　　千草这下嘴巴张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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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这是仙境，泥土杂物不多，虫子也不见一条，“比起我家乡的泥好多了嘛！不晓得玉鼎上神和天火在干嘛？”千草在泥地里一边挑杂物，一边自言自语。
　　直到傍晚，一片泥地愣是给千草翻完了。春兰仙子驾着天马领头，后面跟着十来匹天马各拉了一大锅沸腾的开水。千草满身泥污，也不在意，过来帮忙卸下大锅，沮丧地说：“我们一定要在今天干完这些吗？我们两个一勺勺浇，浇到半夜也浇不完啊。”
　　春兰问：“我们花仙子在播种的时候特别忙，千草仙子可有事要办？若这步做不好，后面的就全毁了，碰上这些日子，起早摸黑是常有的。”
　　“这样啊，没，没，只是惦记房里留着的糕点，怕馊了。”
　　“……”
　　春兰觉着这千草仙子并不如喇叭花说的那样讨厌嘛，一直绷着的脸有了点笑容，说：“千草仙子放心，你的糕点定能吃得上，看春兰的吧。”春兰施法，锅里的水便自个洒向泥地，千草看着她就那么衣袖乱舞了十来下，一锅水就光了，心里一亮，日后也可这样为草们浇水呢！便嚷着春兰教。春兰教会她后，她也不嫌累，坚持自个把十来锅水浇完。
　　直到晚上回到自己的厢房，千草才觉得腰酸背痛，可看见房里为她留的一小锅粥和早上的糕点，立马来了精神。待她吃了大半锅粥，想起那个饿肚子的少年，便用油纸把糕点包好，朝灶房那头去，看遇不遇得上他。
　　千草到了灶房外，看到几个花仙子在灶房里凑到一起鬼鬼祟祟，便化了片草叶飘去她们附近偷看，一脑门撞到石灶上，差点叫痛现了形。顺势贴着灶台，竖起耳朵听个仔细。
　　“咱们谁也别出卖谁，每个都私藏了些干花，三日后的花茶会，我们得按着原定的份量减一些冲泡，每份平均地减，才不被发觉。”
　　“对，这个时候我们就是要齐心。”
　　千草心想：哦，原来是齐心干坏事，要不要告诉百花姐姐呢？她对我那么好。
　　其中一个花仙子又说：“花茶会是我们百花神殿一年一度的盛事，展示我们神殿一年来的努力成果，那时各路花仙子云集一堂，无一落队。”
　　“不过今儿个上头却是交待，没打算让千草仙子出席，毕竟非我花类。”
　　“海棠仙子不是传话各位好好对待她么？”
　　“你来百花神殿那么久还没看懂？尊上的心腹是蜡梅仙子，蜡梅跟海棠总是对头，你若还没听明白，犯了那位的忌，日后够你受的了。”
　　“原是如此，难怪不让她参加花茶会。”
　　千草可没听明白，但是为什么不让她参加这么热闹的盛会呢，不让去偏要去，看看什么玩意。
　　“咦？怎么有一包东西贴在灶台上？”
　　千草大惊，原是施法把自己变成一片草叶，却忘了把糕点一齐隐了，幸好刚刚这些花仙子埋头讨论没留意到一包东西在空中飞，不然肯定把她拍残。顾不得那么多，丢掉糕点，趁着花仙子们只研究掉在地上的糕点的空档，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