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柳伤

13、暗算

　　楼外楼窗明几净，佳肴美味，更有绍兴的女儿红。倚窗而坐，西湖美景尽收眼底，美酒倾入腹中，醉意便涌了上来。唯一的缺憾，就是身旁少了一位斟酒的美人，不然醉得更快。柳伤喝得并不快，他一直在想一件事:晓蝶到底有什么秘密？晓蝶平日率性而为，热情奔放，不像是个有秘密的人。她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有秘密，可见这决不会是一般的秘密。柳伤知道自己想不出，便不再想。他只顾低头喝酒，浑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有人来到他对面坐下他也不知道。来的是一个美人，刚坐下就自己倒了三杯酒一口气喝下。柳伤依旧低头，恍若未闻。

　　??那美人轻声道：“你为什么要杀秋苒和小万？”
　　??声音不是很熟，却也不陌生，听起来是明月山庄的女总管沧浪。
　　??柳伤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是鱼在渊让我做的。”
　　??沧浪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又为什么要帮他？”
　　??柳伤道：“他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帮他是因为没事干。”
　　??沧浪寻思片刻，笑道：“那你想不想有事干？”
　　??柳伤道：“干什么？”
　　??沧浪道：“近年来西方魔教势力扩张，已渗透中原武林，据可靠消息，明月山庄里也有魔教弟子潜伏，且为数不少。最近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你能不能帮我？”
　　??柳伤道：“山庄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找我？”
　　??沧浪道：“我已经观察了你很久，知道你是个忠实可靠的人。并且，你对魔教武功不屑一顾，一心修习中原传统武学，其志甚坚，令人钦佩。我要找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柳伤笑道：“什么其志甚坚，我只是对魔教武功不感兴趣而已。这并不代表我仇视魔教，反对与之共存共荣。”
　　??沧浪道：“我并不赞同消灭魔教，但自从魔教入关以来，四处抢滩，广收门徒，夺走我中原武林的许多买卖，致使很多门派因此而倒闭，生活无依。凡热血之人，岂能坐视？”
　　??她又道：“别的不管，在明月山庄里，我决不容许有魔教中人的存在！”
　　??她顿了顿，望定柳伤，咬着嘴唇道：“你到底愿不愿帮我？”
　　??柳伤叹道：“好吧，我尽力而为，我可不忍心看着你咬破自己可爱的唇。”
　　??他想了想，忽然道：“你为何要派人跟踪我？”
　　??沧浪笑道：“什么跟踪啊，那是在保护你！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那两个人绝非等闲之辈！以后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才好。”
　　??柳伤道：“我知道，不过请你不要再让人盯着我，真的很难受。”
　　??沧浪格格笑道：“好吧，我回去之后就让夜光撤走。”
　　??她又连干了三杯酒，都是一饮而尽，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喝完之后，面色不改，脸上依旧挂着爽朗的笑容。柳伤又惊又喜，笑道：“你真行！”

　　明月山庄西院有一间大屋，名叫聊斋，为山庄品茶论剑之地。夜已深，聊斋里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此时里面有两个人正在争吵，其中一人是个青衫男子，正是鱼在渊；另一人是个黄衣大汉，名叫秋苒。秋苒巧舌如簧，鱼在渊根本没有还嘴之力。两人正吵间，柳伤走了进来，将其劝住。
　　??秋苒走后，柳伤叹道：“鱼兄，你怎会如此不济，居然输给他！你往日的威风哪去了？”
　　??鱼在渊亦叹道：“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现在不止是秋苒，就连王花、小万这两个小子也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其实，我早就不想再留在明月山庄。可是，我又不愿意就此回乡！”
　　??柳伤道：“他们为什么总是跟你过不去？”
　　??鱼在渊道：“你也知道的，我平日里喜欢捉弄人，自然把他们全给得罪了。尤其是这一次，我欺负小叶的事让他们给知道了。我想，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柳伤道：“既如此，何不离开山庄，暂避一时？”
　　??鱼在渊苦笑道：“能避到哪里去？”
　　??柳伤沉吟片刻，拍了拍鱼在渊的肩膀，道：“你放心，我帮你！”
　　??鱼在渊道：“难道你不怕得罪他们？”
　　??柳伤道：“不怕。”
　　??鱼在渊道：“小柳，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柳伤道：“你不必谢我。我帮你还有别的用意。”
　　???鱼在渊道：“什么用意？”
　　???柳伤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我看这样吧，小万年纪还小，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放他一马。至于王花，他那个人其实不坏，只是好色一些，我们也不要为难他。不过，秋苒我们是万万不能放过的！你放心，我现在就帮你去教训他，让他日后不敢再嚣张。”

　　??柳伤刚刚走出明月山庄，来到西湖边的时候，秋苒便拦住了他的去路。秋苒的脸上居然挂着笑容，神情悠闲。柳伤拨剑，出剑，剑如寒星，刺向秋苒的双眼。秋苒只觉眼前一花，急忙后退一步。柳伤冲天而起，挑起层层剑网，罩住了秋苒。秋苒心叫不好，此剑决难闪避，非硬接不可了。当即拨剑向上一封，不想封了个空，漫天剑网不知何时已消失。秋苒一愣，忽听背后劲风袭来。劲风迅捷异常，听来即将及背。秋苒情知危急，不容多想，猛一弯腰，避过致命一击。他松了口气，正想向前扑出，忽然间，右腿一阵剧痛，已然中剑。
　　??柳伤哈哈大笑，转到了秋苒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秋苒怒道：“鱼在渊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帮他？”柳伤道：“没有任何好处，并且是我主动提出帮他对付你。”秋苒道：“我不信，你会这样好心？”柳伤道：“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明白我的心境。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日后再跟鱼兄为难，便取你性命。我说到做到。”秋苒仰天大笑，道：“小子，我出道的时候，只怕你还在蹲马步。现在居然敢这样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本事。”说完右手中指一屈一弹，飞出了一根寸许长的银针。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柳伤又如何能够避得开。只听柳伤一声闷哼，捂住了左肩。银针正中左肩，痛入骨髓。柳伤激怒攻心，大吼一声，举剑狠狠地朝秋苒左肩劈了过去。秋苒左足一点，身子便向后飘出老远，竟然身怀绝世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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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伤提剑急追，不想越追越远，不一会儿，秋苒的背影消失在岸边的船舶之间。小舟纵横交错，不下数十条，柳伤来回搜寻，却哪里有秋苒的踪影。

　　??这时一条红色的小船悠悠划近，船头一个红衣少女迎风而立，向柳伤招手，示意他上船。柳伤轻轻跃上船头，仔细打量那少女，只见她生得十分水灵，身形婀娜多姿，胸、腰、臀无一不美，更让人目眩的是她的胸前衣襟微敞，□□若隐若现。柳伤竟然忘记了言语。忽听那少女笑道：“公子，能不能帮我个忙？”柳伤无言。那少女又道：“公子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我遇上一个强盗，一见了我便不由分说拉了我要我跟他走，我不答应，他就吓唬我说如果你不从就杀你全家，我心中害怕，只好勉强答应。他要我准备一下，三天后来接我。算算时辰，他就要来了。请公子救救我，把他赶走，不然我宁可去死，也不让他得逞。”柳伤摇头道：“我受了伤，恐怕帮不了你。”那少女急道：“请公子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柳伤叹道：“不是我见死不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很抱歉，我得走了。”

　　??柳伤不理那少女的苦苦哀求，也不再找秋苒，即刻回了明月山庄。一连几天，秋苒不再出现，柳伤也渐渐地忘了找他算帐。一天早上，柳伤路过大厅，忽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面目不曾得见，然而观其身形甚是熟悉。柳伤暗思：“难道是巫雨云又回来了？”他的记性很差，通常刚刚发生的事也难以记起，可是有些人却是永远不会忘记。柳伤走进大厅，见众人议论纷纷，便上前相问，一人道：“昨天我到庄外散步，忽然看见一个金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的广场上，远远望着山庄的大门，脸上全是恨意，似乎随时准备冲进来杀人似的，我吓得立刻跑进来关上了门。”又一人道：“金衣人？难道是上次那个暑剑又来了？”有人笑道：“他一来，又有好戏看咯！”柳伤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便不再留，转身出了大厅。刚到了大门外，鱼在渊不知从那里钻出来，递过来一个小盒子，脸上有一抹得意的笑容。柳伤问道：“什么东西？”鱼在渊笑道：“好东西！一个能帮你完成心愿的好东西。”柳伤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透明无瑕，更无一丝杂色。柳伤小心地拈起，只觉触手温润，细腻光滑，心知绝非寻常之物，于是问道：“哪里来的？”鱼在渊嘿嘿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还不快快收起来，拿去给人家，小心弄坏了。”柳伤奇道：“你让我拿给谁？”鱼在渊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气道：“你脑子坏了，当然是给你的心上人拉。”

　　柳伤道：“什么心上人，没有。”鱼在渊道：“既然你不好意思，我帮你送也是一样。”说完笑着走了。柳伤也不在意，出了门，往武林街走去。武林街所卖的东西都是武林中人所需的，常常有许多好东西杂在里面。街尾有一栋精致的小楼，楼下一名少女迎风而立。她的神情忧伤，目光直望向街头，似乎在等人。柳伤本来是想淘几本武功秘笈的，可是一看到那少女，却忘记了一切，身不由己地向她走去。柳伤心想：“她一定有许多心事。”

　　柳伤慢慢地走过去，那少女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渐渐清晰起来。就在柳伤将要靠近她的时候，楼里突然出来一个中年女子，冷冷地看着她。那少女摇了摇头。那中年女子喝道：“跟我进去。”少女道：“我不去。”那中年女子破口大骂。柳伤听了她那些污言秽语，不由眉头一皱。但他并不想立刻出手。只见那中年女子一把拉起少女的手，就往里面拖去。那少女没有说话，只是不停挣扎。那中年女子看那少女还是不听，突然放开了手，冷笑道：“你最好听话，不要逼我用刑。那少女面色大变，但仍不肯屈服，低声道：“我不进去。”那中年女子一招手，里面又出来一个大汉。那大汉二话不说，扛起那少女，向楼里走去。柳伤刚想跟进，却被那中年女子拦住。柳伤道：“你拦我做什么？”那中年女子笑道：“你在这里看了半天了，我还要问你，你想干什么？”柳伤道：“与你无关，走开。”中年女子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看上了刚才那姑娘，是不是？不过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她是有主的人，你碰不了。你如果一定要碰，就别想活了。”柳伤不愿理她，绕开两步，向楼里走去。那中年女子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道：“这是我的地方，不许你乱来。”柳伤不答，轻轻一挥袖，那女子就倒在了地上。那女子大叫道：“来人，拦住他。”柳伤早进了大门。

　　一进门，几条大汉就向他冲了过来。柳伤哪里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四处寻找那少女的影子，只见她已被押上了二楼，忙向楼梯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