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彼岸》辜椿榕

46、番外 洛阳错(二)

　　接着几天那人就总是无缘无故地出现。同朋张家公子李家少爷逛铺子，在铺子里遇见，去赌场赌场遇见，去茶楼茶楼遇见，就是直接在街上走也能遇见，感情两人跟影子似的，有你就有我了。遇见了宋煜也不慌不乱地笑笑，顺便说声，好巧。

　　谢韵直想掀桌子，然后大吼一声巧你个八辈祖宗啊！

　　其实那人也没什么不好，遇见寒暄的时候也听了些一二。他不是洛阳人，是从京师过来游玩的游人，家里也是经商的，做的是做当铺生意。也只知道这些。谢韵介意的是这个叫宋煜的男子……好像比他长得要好看？！

　　这样的人拉出去就会抢自己风头，有一个傅暖玉就够了，多了自己不就彻底成摆设了么？当然还有一点，这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点，这个人总跟着自己又不说为什么，实在让谢韵有些恼火。要是想做个朋友什么的就直接说都成，谢韵就怕别人跟他拐弯抹角的。

　　这日一开门，嘿，人家直接搁他府外站着。

　　谢韵眯眯眼睛，想这回总不能再说巧了吧？我就不信巧到你避风避雨的避到我府外了。

　　谢韵刚要开口，宋煜嘴角一勾，开口就是，“巧了。”

　　“……”谢韵愣，立刻要发作，宋煜又说道:“巧你出来了，本打算让下人通报的。”

　　“……”

　　他这是？打算找我？

　　谢韵挑眉，“宋公子找我？”

　　“是啊，”宋煜道:“近来牡丹都开艳了，我想去看看，只是我在本地人生地不熟，想想也就认识谢公子你了，就想……”

　　“对不住啊，”谢韵摆手，“真的，我今天约了人的，也是去看牡丹。”

　　“那多一个我又何妨？”

　　“实在是不方便，过几日我再同你去吧。”

　　宋煜也不显得失望，笑了笑，“那过几日再来拜访。”

　　看那人走了，谢韵耸耸肩，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人，抓紧了时间去福禄客栈。

　　去了谢韵又被气了个半死。亏他去得那么早，裴齐却睡得跟头猪似的，傅暖玉又宠着不想叫醒他，十足地把那火又点上了，冲上楼吼得那叫一个广震宇内。

　　谢韵一直不明白，像傅暖玉那样的人，要什么小姐少爷的没有，偏偏喜欢一个痴痴呆呆的家伙。裴齐呆呆傻傻似的，人也不够机灵，做事脑子也不灵光，虽然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呆滞还是呆滞。

　　这叫什么？珍珠配泥丸啊！

　　一路坐马车去看牡丹，四月牡丹开得甚好，裴齐因想看牡丹一直吵了好久，今天总算是看到了，显得稍稍活泼了一些，逛了半天，谢韵让下人准备好纸墨，让傅暖玉同裴齐在亭子里坐着，自己给二人描了幅丹青。傅暖玉道:“你的画技又有进步了。”

　　谢韵大笑两声:“那是当然！”又把笔扔给裴齐，“你给我画一幅。”说完也不顾裴齐百般推辞，硬是让裴齐给画。裴齐画了半天颤抖地把笔一放，谢韵赶紧地冲过去看，然后瞬间石化。
　　他画的……这是青蛙吗？

　　“嚯？这是你吧？挺像的。”

　　谢韵回过神，这个声音给他不好的预感，转过头一看，果然，是阴魂不散的宋煜。

　　谢韵把画一合，望望四周早没那两人的影子，恨得牙痒痒的，“宋公子怎么在这里啊？”

　　“哦，我啊？”宋煜把画推开，“我跟着你过来的。”

　　“……”

　　这人是变态吗？谢韵无从而知，只是想现在又只有他一人了，叹了口气，无奈道:“走吧宋兄，今天本少爷陪你把牡丹花看个遍。”

　　自从赏牡丹后，谢韵也不觉得宋煜讨厌，甚至觉得他还不错，自己一路抱怨傅暖玉没良心，他也静静地听了一路，谢韵觉得这样的人交个朋友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又接二连三的约了出去玩耍。去茶馆，去游园，去夜市，去古董店，两人一街又一街的跑，还有说有笑。

　　也才过几天，傅暖玉因家信要回江南，谢韵为他们二人送行，看着裴齐那一脸愁苦的样子，谢韵觉得心里有些泛酸，两个人在一起是不容易了，更何况是两个不能在一起的人。谢韵忍着没有说悲伤的话，看着船越行越远。

　　从渡口回来，日子照过，吃喝玩乐就差无恶不做了。只是多了个宋煜。谢韵也就奇怪了，自从多了宋煜以后，自己直接地把别的朋友全扔了，成天就和他混在一块儿。上街遇见以前的朋友赶紧拉宋煜躲开，宋煜问怎么了，谢韵想还不是因为你。却又觉得这话说着有些怪，只有闭嘴不言了。

　　去戏楼听戏，谢韵听得上劲，眼睛不经意一转，发现坐在旁边的宋煜撑着下巴看着自己。

　　谢韵说:“你不看戏台子上你看我做什么？”

　　宋煜笑了笑，眼里流露出温柔的神色，道:“你比那戏好看多了。”

　　谢韵立马打了个寒颤，想起傅暖玉与裴齐，不禁觉得……结果宋煜就说道:“谢韵，我挺喜欢你的。”

　　手一抖，洒了半杯茶。谢韵看着宋煜，似乎没听清似的，“你说什么？”

　　宋煜也不介意再说一次，“我喜欢你。”

　　这下只有聋子听不清了。但谢韵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谢韵慢慢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你是说……你喜欢我？”

　　宋煜点头。

　　“你……喜欢男人？”

　　宋煜点头。

　　“哦……”谢韵缓缓收了手指，然后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啪地一声，大声道:“那你也不能见了男人就喜欢啊！”

　　说完，落荒而逃。

　　后来一个月就没出过门。谢大哥想我这三弟收了风流的性子了？谢二哥想我这三弟是打算好好学经商了？谢老爷就想我这宝贝小儿子是不是病了啊，这怎么就跟个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大家急得一窝蜂，想着要不要找个大夫什么的给看看。但也就谢韵心里清楚自己是关在屋里躲什么。

　　然而……

　　“三少爷，这是一位公子送给你的信。”

　　“三少爷，这是门外一位公子送来的小雀。”

　　“三少爷，这是今天又来了的那位公子送来的檀木香，说给您安神的。”

　　“三少爷……”

　　天！有完没完！谢韵有些怒了。自己不喜欢男人！不喜欢你懂不起啊！

　　但还是关着门躲着。谢韵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不敢见那个人。见不着竟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想着那人平时笑的样子，如沐春风的爽朗，他们一起去斗蛐蛐，自己输了耍赖，那人也好脾气地让着把赢的钱全给了自己，去茶楼喝茶，那人给自己刨水煮花生的时候刨得甚是仔细，一点壳也不带……

　　想想又觉得确实还是想宋煜的，他们要是做朋友倒不差，只是……

　　“三少爷……”

　　“得！今天他又送什么来了？”

　　“不是，这次是别的事。”

　　谢韵一愣，“什么事？”

　　“傅公子那边的消息……”

　　夜有些凉，衣衫也没有添，就倒在地上抱着酒坛子一动不动。夜已经晚了，过不了一个时辰酒馆应该就要打烊了。

　　但谢韵就是抱着酒坛子不走，感觉恨不得把酒坛子捂热了一般。酒香弥漫了整个雅间，让人透不过气。

　　“你怎么还在喝？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谢韵这才动了动，微微抬头看坐在身边的人，迷糊道:“要你管啊？”

　　宋煜笑笑，“你不想见我，我知道。”

　　谢韵把酒坛子一推，“知道还在本少爷眼前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