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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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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的毫无表情只是表象,内心里只少有一窝老鼠在闹腾着。
自从昨天早上发现黑丫不见了,王二就琢磨着这头母猪可能误闯进了主人家的花园。他知道黑丫是一头聪明的母猪,白天应该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因此,昨天天一黑,他就等待时机摸进了花园。他在花园里守了一夜。花园太大了,他不知道那头母猪藏在了什么地方。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它还没有被发现,否则的话,主人早就派人来问他的罪了。王二只好无头苍蝇一般四下里寻找。他很清楚,倘黑丫不在花园里,那就意味着它蒸发了。这也同时意味着他王二职业猪倌的生涯将要划上句号。除了喂猪,我还能干嘛呢?这是王二在花园里想了一个晚上的难题。
幸运的是,王二在抑郁了一夜之后,却无需面对失业的威胁。因为黑丫突然出现了。非但如此,王二还意外地撞见了黑丫由一位天生丽质的美女变成一头母猪的整个过程。王二以为眼花,抑或一夜无眠造成的幻觉。等王二使劲地咬了下自个儿的舌头之后,他确信无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眼花,不是幻觉,而是神话。
王二何许人也,说到底,也是个人精。面对奇迹,他只把嘴巴张了几秒钟,便迅速地恢复了镇定。所以,当黑丫抬头看到王二时,王二面无表情。无悲无惊也无喜。很从容,很淡定,很深邃。这时候的王二都赶得上释迦牟尼佛了。
王二其实有自己的小九九。王二笃定认为变成猪之前的那个美人就是他一直疯狂单恋的蓉大小姐。王二暗自庆幸,神啊,您老人家终于显灵了,您终于不打算让我王二做光棍了。因此,当黑丫抬头看着王二时,王二其实并没有把她当做一头猪,而是当成了他的心上人——蓉大小姐。
黑丫无奈。她现在已是猪形,她无法拒绝,也无力反抗。她只能顺着猪倌王二的意,回猪圈。尽管她不愿再看到那群肮脏瘟臭的公猪,但她没得选择。命中注定,她在变成人之前得再经历一回当猪的感觉。这也将是最后的一回了。
王二眼尖,立刻发现了黑丫后脚的伤,他二话没说,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细心地将黑丫的左后蹄包扎起来。王二的这个举动令黑丫大为感动。至少她头一回体验到了被一个人悉心呵护的温暖。至此,黑丫终于对猪倌王二生出了一丝好感。黑丫想,如果她现在是个女人的话,她一定会送给王二一个甜蜜的吻。不过,顶多也就是一个吻。说到底,王二还不是黑丫梦想中的那种情人。
尽管伤口被布裹住了,但黑丫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瘸的,左后蹄针扎一般疼痛。该死的,谁能想到绣花鞋是蹄壳变成的啊!月神姐姐也太偷工减料了吧。让黑丫最为气恼和后怕的是,被张公子抢去的绣花鞋会不会也变成了一只蹄壳呢?倘若是那样的话,张公子该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啊!
黑丫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自打她离开竹屋后,张公子就沉浸在铺天盖地的回味和懊悔当中。他呆坐在床边上,双手捧着那只绣花鞋,心想,我该追上去的,要是她再也不回来怎么办?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若是常有个女人在怀里搂着,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张公子是个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而去得罪父亲的。父亲严令他弱冠之前不许离开竹屋,父亲对他寄予了厚望,父亲希望他十年寒窗无人晓,一朝成名天下知。张公子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多年来,他也严苛地约束着自己诸多生理上的欲望。一个十七岁的风华正茂的少年,正值蓬蓬勃勃的青春期,自然常会无端的陷入某些浓脂艳粉的幻想之中,尤其是在孤独寂寞的春夜,尤其是在书卷里的方块汉字都无法麻醉心底深处的某种蠢蠢的躁动时,那种痛苦是难以言喻的。张公子饱受其苦,但只能选择默然忍受。
因此,饕餮了一顿禁果后的张公子,自然难以割舍对黑丫的那份绵绵无绝的思念,准确的说,应该是对那具神秘而令人销魂的冰肌玉骨的深切迷恋。张公子没能留住这位良夜伴侣,只抢下了一只绣花鞋作为纪念。他本没打算抢这只绣花鞋。他又没有恋鞋癖,他要这只鞋干嘛?张公子只想留住这个女人多陪他睡一会儿。然而,女人不领情,毅然选择了离开。张公子始终不理解这个女人为何如此决绝地离开。多留一会儿会死吗?既然已经排除对方是女鬼的可能,那么神仙应该是没有天亮前就必须要离开这种怪癖的。张公子抱着绣花鞋卧在床上想了半天,但也没想出个理所然。由于昨夜用精过度,很快他便抱着鞋子迷迷糊糊地沉入了酣梦之中。因此,当凌晨的第一缕霞光穿过窗户射进竹屋时,张公子还在梦里忘我的嘿咻着。故而,他自然也就错过了怀中所紧抱着的那只绣花鞋的忽然变身——由一只小巧玲珑的绣花鞋陡然变成一只黑黢黢的猪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