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精女士的爱情传说》雨童先生

5、第 5 章

　　黑丫在又饥又饿中捱到夕阳西下。这段时间，黑丫又做了一个梦，梦中，月神再度翩翩而下，为她捧上一件衣裳，绸缎质地，薄若蝉翼，穿在身上犹如披上了半天云霞。月神还送她一双用红珊瑚做成的绣花鞋，小巧玲珑，穿在脚上，如踩祥云，温软而轻盈。黑丫兴奋地睁开了眼，自己仍未变身。其时，花园里已阒寂无声。黑丫迫不及待钻出丛林，抬头望天，黑茫茫的一片，无星，也无月。黑丫瞅着自己与夜色一般漆黑的猪身，心下不禁惆怅不已。莫非今夜变不成人了？
　　黑丫垂着脑袋，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花园里。暮色一沉，四下里的桂香便纷纷扑出，四散开来。想起昨夜的风情种种，黑丫心头仿佛落叶一般蒙了一层难以拂去的凄凉。
　　故事当然不可能如此落寞告终。事实上，所有的爱情传说都会一波三折。黑丫也不例外。黑丫这天晚上之所以迟迟未变成人，仅仅是因为天上的月亮被一层偶然路过的云彩给挡住了。而黑丫变人必需的一个前提便是天有明月当空。这就像西方恐怖电影中的狼人总在月圆夜现形一个道理。因此，当云彩飘过，月辉乍泄时，黑丫的变身也就如约而临了。只是今天晚上，黑丫变身时根本没感到疼痛。眨眼的工夫，变身就大功告成了。这是否意味着凡是第一次都会伴随疼痛感呢？没有疼痛，这只是今夜变身的第一惊喜。第二个惊喜就是这回变身后，黑丫并没有□□，而是随身穿了一整套光彩照人的衣裳。脚上也有鞋。一切都跟梦中的装扮一模一样。黑丫感动得不得了，忙双手合十，朝中天的明月作了个楚楚动人的揖，偶滴神啊，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再度变成女人的黑丫自然不打算回猪圈，她想去竹屋。她的心上人在那儿。虽然只是等了一个白天，但她满腔的情丝已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黑丫变身前是头渴望真爱的母猪，变身后是个渴望真爱的女人。女人爱冲动。其实黑丫何曾忘记昨夜月神的忠告，但爱情这东西实在难以克制，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行。黑丫想，今夜我去竹屋跟公子正儿八经地认识一下，昨夜太唐突了，她不希望自己给心上人留下的是□□的印象。
　　花园静悄悄的，惟有如练的月光在波动，像婴儿安逸的呼吸。黑丫循着昨夜的路再次来到那堵缠满藤萝的高墙前，那扇小门仍旧虚掩着，仿佛已等待她很久了似的。黑丫的心怦怦紧跳起来。
　　过了门，竹林依旧，竹屋依旧，青灯依旧。黑丫踏着盈盈碎步，既犹疑，又激动。她小心地来到窗下，朝里窥了一下，公子依旧坐在灯下把卷吟哦。
　　窗外的姑娘，既然有心来访，又何必偷偷摸摸呢？屋里的公子忽然放下书卷，朝窗口微笑道。
　　黑丫吓了一跳。心想，好厉害的人儿，居然看透了我的心思！没等她答话，便听得屋门嘎吱一声开了。公子已经站到门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张公子其实也是迫不及待。昨夜梦幻般的奇遇，令他始终无法释怀。他在心里面一直祈求着今夜那位赤身女子能够再度来访。尽管他没有抱多大希望，但一整天都无心书卷，恍恍惚惚，失魂落魄。好容易等到月上竹稍，两只耳朵便雷达似的张听着窗外的一切风吹草动。因此，当黑丫穿过墙门，踏着碎步来到窗下时，他早已心中有数。在暗自惊喜的同时，他也做好了一饱眼福的准备。他将眼睛揉了好几遭，以便待会儿面对赤身女子时能够睁得大一点，聚焦得清晰一点。然而，等他火急火燎地蹿到门外，心下却登时凉了半截。窗下的女人今晚竟然穿得严严实实！
　　尽管张公子颇感扫兴，但黑丫的花容月貌还是磁铁一般的吸引了他。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女子。由此，他断定此女子绝对不会是他们家的婢女，可如果不是自家人的话，那这女子是从哪儿飞来的呢？张家院墙千尺高，半路飞鸟都得绕着走，何况人乎？莫非是亲戚家的女儿？可印象中，他的远亲近戚家也没有一个长得入眼的姑娘。张公子的脑袋瓜子何其聪明，几番一盘算，立马得出了一个结论，此女子绝非凡人！
　　张公子行了个礼，黑丫作了个揖，两人就算是认识了。尽管黑丫的预想的情景要比这个浪漫许多，至少男方应该捧束花什么的，可惜这位公子似乎闷葫芦一个，什么表示都没有。不过黑丫也不觉得遗憾，毕竟，他们算认识了。以后再交往，就能顺理成章了。按理说，黑丫今夜的计划已经完成，也就不必再作久留。然而，就在黑丫准备告辞的时候，张公子说话了，姑娘何不进寒舍小坐一会儿，我们谈谈诗论论道，岂不快哉？
　　黑丫犹豫了片刻。公子盛情相邀，实在难以推辞。可是我今夜过后，还是要变回去的，倘被识破，岂不糗大了！不过，要是能赶在天亮之前离开，想必也无大碍。毕竟这是头一回以人的姿态跟人交往，就当是给日后做个铺垫吧。想到此，黑丫欣然接受了张公子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