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三十五章 ...
-
第三十五章平静的日子
自池田屋返回八木源,屯所内便一夜间成了病号的集聚地,山崎和我里里外外给伤员包扎上药、消毒煎水,山崎的针灸疗术意外地起到了很好的止血作用。
近藤虽然肩膀被牢牢箍住,半条手臂也被吊了起来,但总归受的还是皮肉伤,因失血过多而晕厥,但不至危及性命,只是要谨防感染,小心将养。
而冲田经过一夜休养,只是灌了些应急的救命药,第二日清晨便神神叨叨地自己醒了过来,仿佛是缓过那一口气,竟蹦蹦哒哒还站了起来,没事人儿一样,摇头晃脑地说自己不需要休息,颠儿着脚跑去近藤房里好心探视,结果血气上涌冲撞了脑子,一头又栽到了地下。
「我只是来看看近藤君啊——你不要拉我……」
土方一只手拎起冲田后脖颈,拎猫一样拖去了屋外送回伤员房内:「你给我老实呆着!」说着毫无温柔地扔鸟一样扔到了被子上,「躺好!」
冲田半趴半卧地伏在褥上,撅起一个屁股,稀溜稀溜抽了抽鼻子,半死不活地念叨出两个字:「你走……」
「啊?」土方没听清,又大声问了一遍,
「走啦!」
土方这回是听清了,而听清后他也果真没有要逗留的意思,不吭不响地点一点头转身就走掉了。冲田翻一个白眼,作僵死状彻底躺直在了榻上,拉起被子盖过了头,呼哧呼哧地开始闷气。
也不知闷了多久,冲田听周围乱哄哄大家各忙各的,并没有人要来安抚他的打算,不禁有些气馁,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他正觉得自己就要闭过气去时,有人轻轻地在被子外唤道:
「总司?」
这一声着实是解救了冲田,他也不再别扭,哗地一把掀开被子,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呼呼地大口喘着新鲜空气,喘够了缓过一口气了,这时才眼神呆滞地看了看面前的人,
「山南先生啊。」
「总司你这是干什么呢?」山南像哄孩子一样:「来,把药喝了吧。」
冲田看着汤药眨了眨眼,然后张开嘴,做了一个“啊”的口型,就那么像只淘气的大猫一样等在了那里。
山南望着冲田微微地揪起眉心,随即低下头嘴边止不住地笑一笑,「还像个孩子一样……」山南舀了一勺浓药汁,在碗边隔了隔水,抬起手送到冲田嘴边:「喝吧。」
冲田张大嘴啊呜一口叼住勺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山南,好看地笑了。而这个笑容随即很快在脸上僵住,慢慢地皱成了一张苦瓜脸,冲田两只手捏着脖子痛苦地咕咚一声咽下了嘴里的汁水——药太苦了。
冲田摇头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吞第二口,还吐出舌头来抻着脖子伸到山南面前:「你看!」浓稠药水把冲田口腔染成了墨褐色,他收回舌头神经质地咂一咂嘴,立刻又苦得呲牙咧嘴。
冲田重新躺下身去,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他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身侧的软褥:「山南先生,」冲田嘟起嘴忽闪忽闪眼睛,「陪我躺一躺吧。」
山南望向冲田愣了一会儿神,然后回身放下药碗,挨着冲田躺在了旁边。
两人望着天花板不言不语地呆了许久,夏凉的微风透过窗子拂进来让人很觉舒服。冲田偏过头看着山南侧脸,突发奇想,逗弄地往他耳根吹气,越吹越觉得好玩,
「在小野路桥的时候,记得吗?也是先生照顾我呢。」山南没搭声,冲田继续自说自话,一个身子也像招了虫似的拱来拱去,一刻也不消停:「还是山南先生温柔啊……你耳朵叫我吹红了?」
山南索性闭上了眼,极力地装聋作哑想赶紧平复心绪。
冲田看山南也不搭腔,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老僧入定一般,不禁百无聊赖,又想自己才是病人,或许应该安静一点?于是他就真的安静了下来,抬起一只手,逆着窗外射进的阳光透过指节细细观察起来,观察了很有一段时间,他抓过山南放在身侧的一只手,翻来倒去地看了看,又在那手上贴着试了几把:
「你们的手都很温暖阿,只有我的这样冰。」
山南被他抓着手窸窸窣窣研究了好一会儿,总算研究够了,冲田才放下山南,独自把手搭在了被子上。
山南这回是睁开了眼,也不去看冲田,就只失神地保持着望天姿势,而后不声不响地,簌簌向内挪了挪,伸出一条胳膊去,复又拉过冲田的手,拉到两人中间,满掌地握在了手中,紧紧地攥着,攥着。
冲田躺在山南身边,没有说话,就那么闭上了眼睛,不轻不重地向外吐了口气,也不知是叹气,还是睡着了。
院外的花坛边,土方坐在一簇火红火红的野玫瑰堆前,正盘起一条二郎腿,望着不远处的新八和左之上神,上着上着,他觉得自己魂儿都要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新八和左之在院中的水塘前坐着,新八左手握在右边胳膊上,整个身体像一条大蠕虫似的扭扭搡搡贴去左之身边,
「左之啊,左之啊……」新八使劲挤那两只眼就想挤出滴水花来:「我一定是要残了,骨头一定是断掉了!筋也断了……好左之,你快给我揉揉吧……」
左之脸上三分心疼七分鄙夷地看着新八,上上下下打量他并不动作,新八急了眼,提高嗓门连带哭腔地强调一句:「我疼啊!」
左之拗他不过,小心扶过新八那条有些淤肿的手臂,拿捏力道由轻至重地上上下下捏了起来。新八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左之双手在他皮肤上来回摩擦拿捏着,抚得他酥酥麻麻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他觉得现在是做鬼也值了!
新八越想越陶醉、越想越沉迷,最后没忍住,向前“叭”地在左之脸上亲了一口。左之一时被偷袭,正抬起眼和新八四目相对,而新八没给左之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换了另一条手臂,同时把肩膀也凑了过来:「好左之,这边、还有这边,都疼啊……」
新八正如愿以偿地被左之做着全身按摩,享受得心肝儿乱颤,这时平助突然像个游魂一样,没声没息地飘了过来:「我头上有个洞……」
他停在了两人面前,「我头上有个洞了新八!左之啊!」
新八觉得这小子来得甚不是时候,有心在他头上再开几个洞,
「知道了知道了!」新八一挥手:「不是都缝过了么!死不了别大惊小怪!」
左之在身边默默观察良久,觉得新八完全没有要伤筋动骨的意思,这时就去意坚决地起身,扶过平助去查看伤势了。
新八正幸福得五迷三道,突然间被横刀夺了爱,那眼睛里简直就要喷出火来……
不远处的土方,此刻依旧是不眠不休地上着神,有一句没一句,恍恍惚惚听着那三人嘈杂的声音。他觉得这样就挺快乐,至于为什么快乐,他想那倒不必深究,日子只要这么继续下去,那么一切都是很不错的。有吊着胳膊破了头的倒霉同伴,有触手可及的理想,有野玫瑰可以摘几朵,有暖到让人流汗的阳光可以晒一晒,土方着实感到了惬意。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终于放松地躺在了玫瑰堆旁,闭上眼睛,就此舒舒服服地大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