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澳别恋》灰伯爵

6、第六章

　　七年前，艾文森兴奋的握着她的双肩说，他父亲终于认同他要把家业悉数交予他，但条件是要他娶到澳门乔凡宇的千金乔仟羽。她听到胸腔里心脏破碎的声音，可他湛蓝的眼睛里都是哀求的意味，他说：“蒋，你会帮我对不对？”
　　她点头，她的确没有敌过艾文森的野心的分量。
　　不久以后在拉斯维加斯一场赌城邀请赛上，她和千影、雯女设计了乔凡宇，不仅在赌牌里做了手脚，还在赌局上出老千。而她是作为主要人物完成那个行动，她永远无法忘记当乔仟羽听到自己被当成筹码输给了一个男人时，愤怒屈辱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蒋欣第一次为自己出千感到羞愧。
　　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毁了乔仟羽和另一个人的爱情。
　　婚后的乔仟羽用尽招数对付她，对此艾文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灰意冷之下她收拾行李打算离开。
　　登机前一刻乔仟羽找到了她……
　　乔仟羽命人强行给她打了一剂□□，蒋欣是眼睁睁看着那透明的液体进入她静脉的……
　　她缩在潮湿的地板上，痉挛抽搐不止，整个人就像被丢入水池湿漉漉的。是雯女最先赶到，撑起眼皮看到雯女对着她“哇”的一声哭了，地下的积水映出她不人不鬼的死样子，可她难受的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那时候的她多傻啊，不许他们告诉艾文森，不想让他知道她成了一个瘾君子。由于没钱她只能在些风评恶劣的戒毒所戒毒，冷漠的医护人员，残暴的病友，随处可见的针头，好几次她握着针管长夜痛哭，徘徊在癫狂与理智的边缘。
　　再怨再恨都不能抹杀——这苦果是她亲自撰写的。
　　千影把她从新加坡接出来后，带着她躲到了澳门，后来雯女也跟了过来。她最难熬的时候多得他们俩才没有复吸，但由于精神过度集中，神经透损得厉害做了手术之后记忆力倒退，断断续续就不再想起。
　　遇上江圣卓之后一切都乱套，她的拦截系统成了筛子。
　　她真想问一问他，这样的一个我你真的愿意喜欢吗？
　　纵然她赌赢过不少高手，可对“爱”她只有畏惧。
　　她对艾文森的爱毁了乔仟羽，乔仟羽对别人的爱毁了她。何其残忍的恶性循环。

　　经由八卦杂志这一闹，她和江圣卓那点破事搞得满城风絮，人事部的人下了最后通牒要她放假回去后调离工作岗位。她知道，这次人事调离跟乔家脱不了干系，她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索性辞了职，躲到地下赌场当荷官去了。
　　在那自由多了，上班时间荷官和赌客打成一片。她以为这会是命运的馈赠，熟知这不过是苦涩前的甜头。
　　没多久乔仟羽的出现替命运狠狠扇了蒋欣一巴掌——
　　她出现的时候一点派头都没有，低调的连衣裙披着斗篷，乌黑亮丽的秀发遮住了半边脸，悲喜不明地向蒋欣缓步走近，淡然坐定抬眸：“蒋小姐，别来无恙。”
　　蒋欣惊讶的抬起头，不出几秒就认出了乔仟羽。她眼睛里的痛楚蔓延开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栗，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要划破她的喉咙喷薄而出。
　　见到溃不成军的蒋欣，乔仟羽脸庞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让我想想，蒋小姐离开美国都有好几年了吧？怎么还是改不了老本行啊，那是不是说明你对那东西还上瘾啊！”说完还故意在蒋欣面前点火抽烟，见她依旧沉默：“过几天我们再赌一局如何，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噢亲爱的荷官小姐。”
　　待乔仟羽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外后，她才敢呼出一口气。她以为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昏倒着暗无天日的后巷里垂垂挣扎的蒋欣了，谁知……
　　*
　　她跑回葡京赌场的后巷找千叶，除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到自己了。一同前来的还有雯女：“那个贱货又出现了是不是？！”雯女对乔仟羽当年的行为痛恨无比，千影语气颇为严肃：“这次是我们失策暴露了行踪，毕竟敌强我弱不可硬碰，而且这赌局是躲不掉的。”
　　蒋欣抽着烟默不作声，不知开口说些什么，她这次出现也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蒋欣清楚自己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这场博弈一开始自己就输了，彻底地不留余地的。
　　见蒋欣不说话雯女安慰道：“蒋欣你还有我们，振作点不要害怕！”蒋欣抬起头看向她，眼神空落落的微不可闻地“嗯”声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乔仟羽会在背后耍什么阴招她也只能见步行步，唯一她可以做的就是等。说多了都是绝望啊。
　　烟雾缭绕间她只觉眼前昏沉，千影和雯女叹气离去，是吧离开那片土地如此之久她还是没能振作起来，每日都是假装强大假装前事不计，记起旧事遇着旧人便打回原形毫无出息。
　　她也不想这样的，无奈现实太过锋利一刀劈来无处可逃。
　　越来越多的水汽积聚在眼底，烟一熏哗啦啦的往下掉，挡都挡不住。蓦地眼前出现一块干净的纸巾，是江圣卓。他脸上难得不是玩世不恭的微笑：“ 别怕，我在这。”她呆呆看着江圣卓，这个人真的会是她的救赎吗？
　　从窄巷的缝隙看上去，是个月光漏进来月明星稀的夜晚，江圣卓拉着她一步一个脚印从巷口里走出来。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晚风凉丝丝地爬进她肌肤。他俩的手心贴着手心，他衬衣的下摆随他走动打在她的手腕上。
　　不知为何很想掉眼泪，原来她也是值得温柔相待，也并非所有的残缺都得不到完满。也许这次乔仟羽的出现会对她的生活再度造成冲击，那么她可能不得不又再度和过去割裂。
　　她突然停下脚步拉停江圣卓，在他不解地回头时狠狠抱住了他，也不说话。
　　江圣卓觉得今晚的蒋欣有点反常，可又不好问什么，接到雯女的电话时就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要不是他追蒋欣的事被八卦杂志大肆渲染，蒋欣就不会重遇某人就不会被吓得话都说不好云云。
　　心急火燎赶到看到满地的烟头和面无表情的蒋欣时，他的心就像被野兽的利爪划了一道痕似的灼热般地痛。那种想问又不敢问的焦灼感将他团团围住，当务之急就是把她从思绪的泥淖中拉出，保护她免受风吹雨打。
　　枉他空有一身感情经验面对她时竟毫无招架之力，可挫败又如何他乐意啊！
　　就好比此刻美人在手，他除了牵住她就是牵著她。
　　街上人潮汹涌，只有他俩所立之地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