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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韩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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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旭见识得不错,七皇子是在五皇子那里受了气。七皇子自是不知道,怎么刚回来就得罪了他五哥,昭旭久在京中,深识人情,却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事情还牵扯到崇武皇帝制定的规矩上。
皇帝不欲为防着皇子或宗室夺权,就把除太子外的一干皇族造就得甚事不知,无所会,无所能,成为只食俸禄,乃至鱼肉百姓的国之蠹虫。便定下规矩,令众子侄自幼兼习文武,到了十六岁,便到军营磨砺,呆上两年,回京后在各部司见习两年,然后行冠礼,开府管事,正式介入朝廷事务。自崇武二十八年起,又有轮戍制度,即皇子们轮着去戍守边疆。期限一般为二年,也有提早召回的,也有因战延迟的。轮戍期间手下所管的部司,自然要交给其他皇子分管。七皇子以上的年长皇子,都已开府多年,彼此之间至少表面上都处得还好,对这些事务也都驾轻就熟。
五皇子是西宫珺贵妃所出。自幼博览全书,只十二岁,国中便没一个辩得过他,乃至于一时之间,诸皇子师傅不敢轻易为皇子讲学,六皇子七皇子等的文学都是拜他所授。但在武艺上便大为不如了,到如今,也只会些最简单的骑术和一些花拳绣腿。他在军中两年,领军将军只向他请教了一些当地民族的风俗忌讳,从不敢放他去领兵。他所读的书中,也唯独兵书最少。皇帝便让他管了礼部与四夷馆,也免了他轮戍。
五皇子并没什么大毛病,素来恪敬守礼,认真勤勉,平日管着礼部与四夷馆,都管得很好。也接管过吏、户两部,从没出过什么差错,皇帝也一向多有赞誉的,说他虽没军功,就这分办事勤谨,也当封赏,正拟待加封他做亲王,偏偏这时候,七皇子又守疆去了,皇上把兵部交给了他。
兵部时常要处理一些在京将士的矛盾,五皇子没什么威慑力,哪里镇得住那些凶神。那些人都是在死人堆里爬过几回的,连死都不怕,还怕谁?哪管你什么皇子王爷天潢贵胄,哪服一个文弱的书生。当着他的面照样说些不中听的话,不外乎七爷如何如何,你五爷算什么东西,在兵部指手画脚之类。张口骂娘,闭口说屁,那些粗人,嘴里哪有什么好听的。
五皇子一向所触的都是彬彬有礼,谈吐文雅的文人雅士,从来是众星拱月,在楚楚衣冠的文士中,被奉承惯了的,哪里经过这些。以往多是四皇子帮忙,好歹应付过七皇子守疆的时日,偏偏这两年吏户两部也接连出事,四皇子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的,哪还顾得上他。虽然有陆尚书等一力帮忙,也撑不住场面,就出了些差错,如今还罚着俸,加封的事也搁下了。
他累得半死,还落不到好,又逢着天气转冷,一时不防,就病了。礼部还为迎七皇子的事去烦他,不免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七皇子又偏在这当儿找上门去要交接差使,还能不被他排揎一场?他又言语犀利,暗藏机锋,叫七皇子颇领教了一番,到底还是莫名所以。
宫中的人,除了三岁的小儿,怕没一个单纯的。尚杰是聪明人,自然觉出诸位哥哥们大约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于皇家,大抵只是个想望。但不管怎么说,他不想他们撕破脸。眼前的事很容易揭过去,毕竟五皇子只是一时之气,与七皇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但就怕留下点影子,难保日后对景时有心人士撩拨,一起发作,便不定闹出什么事来。总得想个法子叫五皇子忘了这节方好。
尚杰一路想着事,由秦安和几个侍卫护着去了韩王府。
韩王府在东华门外丰乐坊,与四皇子的简亲王府,七皇子的秦王府都在一块儿。
正是大雪初霁,各家门前都在扫雪。又有朝官们连绵不绝地来拜访皇子,王府前的街面上一溜儿都是官轿。
四皇子门前最是喧哗。轿夫随从们在门外候着无事,便与扫雪的杂役搭话,说闹不休。府门是大开着的,时不时有知客送什么官儿出来,也并没有谁指责这些人放肆的。倒是他们自己见官出来消停一会儿。
七皇子门前便肃静多了。四个侍卫直挺挺挎刀站在门边,杂役各司其职,安静的不理会他人。其他人瞧着这阵势,便也不敢大声说话,都木头似的站着,偶而低语几句,便引来别人的目光,再不敢多言。大概秦王还未回府,几个来拜望的官员哈着气跺脚在各自轿旁等着,看看大门,又看看来路。
唯五皇子门前最清静,也不见有人扫雪,门也紧闭着,只有几行杂乱的痕迹留在雪地上,似乎表明着曾有人往来。
尚杰坐的那顶普通的轿子,一点也不招摇地到了韩王府,稳稳地落在王府门前。
秦安便去敲门。敲了好久,旁边的一道侧门开了,一人探出个头骂道:“敲什么敲?我们王爷身体不适,不宜见客,除非是来了圣驾圣旨,一概不开门。快滚吧。”说着便要关门。
秦安却是个好脾气的,好生好气地道:“这是我们十皇子的轿子。十皇子刚回京,特来拜望五爷,还劳烦通禀一声,果真不见,也就罢了。”
“什么劳烦不劳烦,真个七皇子秦王爷,我们爷也挡驾。”那门人一脸不屑,“你自个瞧瞧,那像是个皇子的轿子吗?我打呆这儿起,还没见过这么寒碜的排场!叫我通禀,替我找骂不是!”
尚杰听到了,便叫挑起轿帘,款款地下了轿,向前几步温言问:“我五哥还好么?可容我相见。”
那人直楞楞地瞅了他那含笑的脸,似乎在评量着他的身份,半晌一言不发,缩了头,“砰”的一声,碰上了门。便只听到重重的匆匆去的脚步声。想是去通报了。
尚杰心道:“有这样的看门人,五哥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心里已在盘算着自个开府的时候,一定得找个好的看门人。面上的神情却一毫不变,吃了闭门羹照样自在得很。几个跟随的想是惯了,都只默默侍立着,不发一言。
过了片刻,两扇大门豁然大开,韩王府家令带着一群人匆匆迎出来,赔笑道:“奴才们有眼无珠,您别见怪。凭是谁拦驾了,也不能拦十殿下啊。您快里面请,我们王爷可想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