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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爪再小也是爪 ...


  •   不知在小巷的废弃木箱中躲了多久,萎靡不振趴着的幼狼却在蓦然嗅到熟悉的味道后,登时竖起耳朵在箱里站了起来,一双燃起光彩的金眸顺着腐朽木头间的缝隙往外望,便见到暗云衣袍就在咫尺之前。

      幼狼不禁兴奋又坐立难安地牢牢盯着那透着微光的一小角,仿佛它的全世界就在那里。

      原以为自己被舍弃的郁闷情绪早已在烛龙出现的当下就抛至九霄云外,简单纯粹的小小心思随着那暗云衣袍的飘移而毫不掩饰,幼狼一急着用爪子去抓住,就连狼带箱地向前滚落,砸碎了腐朽不堪的木箱不说,幼狼更全然忘了断腿的疼痛,连忙追上快走远的人。

      烛龙藉由对灵魂刻印的感知从委羽之山寻来皇城岛时,不是没猜想过是不是幼狼自己想离开的,但毕竟养了一段时日,没亲眼见到结果如何,他总是不甘心的。

      然而当他站在那堆废弃木箱前,虽知道幼狼就藏身其中,可『要翻出来吗?』的迟疑想法却又在他脑海中闪过───要是他大费周章地翻了,结果幼狼根本就不甩他,那他岂不是自取其辱?

      于是这高傲又自尊心强烈的上古龙族就站在那,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最后等他想着不如过一会再回来看看,而迈开脚步先行离开时,身后却旋即传来了重物掉落碎裂的声响,刚止步回身,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就直接撞上了他的衣袍下摆。

      「…终于知道出来了?」烛龙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倾身抓着幼狼的后颈将它拎起,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幼狼的金眸亮晶晶的,一见着烛龙,小尾巴就像见着肉骨头一样摇个不停,只差没扑上去舔一舔了。

      对于自毁视物能力的烛龙来说,他所『看见』的景象是不带一丝色彩的,完全以黑与白构筑成周遭物体的约略轮廓,因此他当下丝毫没发觉幼狼左后腿的异样,将之带回委羽之山后就只是拎去洗了个澡,便没再多管。

      硬要他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的话,大概就是常在他身边捣乱的幼狼从皇城岛回来之后,就没了那股调皮好动的劲儿,反而经常动也不动地窝在他腿边,偶尔蹭蹭他的手讨摸头,或是喂食时,也非得用一爪踩着他的衣袍不可,仿佛深怕他又趁它不注意时飞走一样。

      就这么过了两天,恨绝离和江楼忽然来到委羽之山时,乖了两天的幼狼一见陌生人出现,当下就竖起毛朝他们龇牙低吼,不再是佯装凶猛地边吼边躲到烛龙身后,而是连眼底都隐隐带着一丝血色的恫吓,随时会咬上去的攻击姿态。

      见状,恨绝离不禁默默心想:这叫什么龙养什么狼吗…怎么这样小小一只的,也这么难搞的样子?

      而一旁的江楼却是一直低头盯着幼狼,即使面上看起来依然淡定无比,却早已做好了那只小狼一旦有动静,就随时将恨绝离送走的打算───爪再小也是爪,还是保险点的好。

      直到烛龙伸手按着幼狼,情况才有所缓和,感觉到幼狼仍警戒地绷紧身子,烛龙虽有些讶异于它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略带冷淡地问:「你们来做什么?」

      「喂!明明是你上次临时去找小狼,叫我们改天再来的!」这回换恨绝离炸毛了。

      「哦,」这才回想起来的烛龙半点歉意也无,「上次的问题,能回答我了?」

      曾在委羽住过几年的恨绝离早就晓得烛龙是这种个性,也没怎么在意,就小得意地说:「当然,我材料都准备好了,找个地方做一遍给你看,以后你就『自己』去弄给小狼吃。」恨绝离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话,他才不要每天都来这里管一只狼的伙食问题咧,他只管他家江楼的!

      「那到后山吧。」烛龙不晓得是没听出、还是自行忽略那弦外之音,起身就只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可不希望屋内染上柴烟的味道。

      一行人往外走时,幼狼也紧紧地跟着烛龙身后,那寸步不离的模样让恨绝离多看了一眼,随后才注意到幼狼左后腿的异样,一跛一跛的,而且似乎是由于疼痛的缘故,后足稍一碰地就会立刻缩起来,不难看出应该才刚受伤没多久。

      看没一会,恨绝离就忍不住问:「烛龙,你家的狼后腿断了,你怎么没帮它包扎起来?」就这样放着不管,本来包一包就没事的也成半个残废了吧?

      「它哪里…」烛龙正蹙起眉要反驳,却旋即一顿,恨绝离的话提醒了他,刚下意识留意了下和往常一样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幼狼,就发觉那动作果真有异状。

      想起幼狼这两天的安份,烛龙心下一凉,俯身伸出手去摸幼狼时,摸右脚还没什么反应,可一碰到左脚就猛然缩了缩,显然疼得紧。

      见烛龙一脸难以置信地愣在那,仿佛遭遇莫大的挫折,恨绝离总觉得自己不像刚做了一件提醒人改进的好事,反而像是戳中了别人痛处似的,不禁尴尬地说:「我去拿些绷带来吧…」

      恨绝离的身影一闪,江楼自然也立刻跟着去了,剩下那一大一小动也不动留在原地,直到满心不解的幼狼舔了下烛龙的指尖,后者一颤,才回过神轻轻摸了摸那小小的脑袋。

      是他太没留意幼狼的状况…烛龙第一次感觉心里这么地痛,如果幼狼的左腿真的废了,那都是他的错……

      恨绝离拿着绷带和固定用的木板回来时,烛龙很自觉地作势要将幼狼交给他,可幼狼却死命抓着烛龙不肯松爪,见状,江楼才淡然说道:「我来吧。」

      只见江楼手上看似没用多少力气,却在修长指尖一掐住幼狼的脖颈后,那原先还闹腾不休的小东西就顿时像被点了穴一样动也不动,只剩小爪子仍不死心地挠着烛龙的衣袍,愤怒不甘地闷吼着。

      幼狼一被压制在地,恨绝离就连忙趁机开始包扎,一边偷瞄江楼那堪称凶器的手,「…江楼,我有说过记得提醒我千万别惹你吗?」

      「有。」江楼淡定答道。

      「………」还真的有啊…恨绝离默默心想着。

      虽然烛龙对江楼的认识不深,但在这期间烛龙倒是没说什么,不是对恨绝离识人的眼光有把握,而是对应龙当初施下的法术有信心---毕竟江楼当了那么多年的守门人,心性若是有偏差,是绝不可能有这个资格续任的,他也就不担心对方会『失手』。

      等恨绝离包扎完、江楼一松手,脱困的幼狼就箭似的窜到烛龙腿上,窝在那的姿态简直像回到自个儿的地盘一样,还不忘继续警戒地盯着对面的两人---尤其是江楼,它已经将其视为头号危险人物。

      「它怎么好像把我们当坏人了?」恨绝离调侃笑道,见烛龙不以为意地摸着幼狼的头,不禁问:「烛龙,你真的要养它?」

      烛龙静静地没回答,而难得没被烛龙拎下去、反被摸得十分舒服的幼狼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这才低头撕咬起左后腿上的绷带,显得很不习惯这多出来的东西,烛龙察觉了,随即按住它:「别乱咬。」咬散了,他可没办法帮它重绑……

      幼狼有些不满地呜呜两声,却仍用头轻轻拱着烛龙的手心,温驯得和方才全然不同,看得恨绝离有些心痒痒,「你怎么养的啊,这么黏你?」看得他也好想养…恨绝离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回头看向身旁默不吭声望着自己的男人,这才默默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他已经养一只江楼了。

      这问题让烛龙一顿,旋即蹙眉回道:「不晓得,本来不是这样,我从妖森把它带回来后就突然转性了。」

      他原先只是心想,让幼狼离开母狼丧命的危险妖森应该会比较好,却没料到这效果会好到一抵达委羽之山就显现出来了。

      「是喔…」恨绝离的语气有些失望,至于实际上是对什么失望就不言而喻了,「那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名字?烛龙从未想过幼狼的名字这件事,对他而言,幼狼就是西皇的转世,有着相同的灵魂,自然就是同一个人,既然如此…那为何还需另取?烛龙没多迟疑,便缓声念出一个名字:「渊。」

      「渊?这未免也太像人的名字…」恨绝离还没来得及吐槽怎么不叫小黑小灰之类,就冷不防喊道:「等等等───渊不就是以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西皇的名讳吗!?」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跟他在一起了?」烛龙的脸色蓦然就冷了下来。当初就是恨绝离这样造谣,才让夔总是用一副想看热闹的样子要胁他!

      「啊?好吧,那『那个追你追得很勤的西皇』总行了?」恨绝离不满地哼哼道,「可是就算我没亲眼看到,你总不会连根手指头都没让西皇碰过吧?」连江楼这么禁欲的人都会…咳咳,他才不信西皇追了那么多年,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真的没怎样!

      烛龙依旧不悦不耐又冷傲地回道:「没有又如何?」

      「…真的假的?」天啊…他开始怀疑西皇当初不是病死,而是抑郁而亡的了!见烛龙似乎默认了,恨绝离忍不住接着问:「既然你那时连碰都不让西皇碰,那干么还帮这只小狼取西皇的名字啊?」

      「我没取,这原本就是它的名字。」

      「小狼告诉你的?」认识烛龙这么久,他还真不知道原来烛龙懂狼语……

      要不是烛龙双眼看不见,他肯定会像看白痴似的冷眼看向问他这句话的人───「轮回转世,听过吗?」

      「当然听过,所以跟小狼跟西皇跟那个名字有什么关系?」恨绝离也依旧不服不满又固执地问道。

      这时,个性足够淡定平静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一旁完全没见过西皇的江楼毫无心理障碍地就得出了结论,朝恨绝离低声说:「狼是西皇的转世,所以叫渊。」

      闻言,恨绝离就当场僵住了,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同样以圆滚滚金眸瞪着自己、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的毛茸茸生物,很受打击地问:「小狼就是西皇…?」

      烛龙的语气越发不悦了:「还需要问吗?」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变成了一只小狗狗…不对,变成了一只小狼……好歹当过几年西域人的恨绝离痛心表示:这世界实在太凶残了! !

      面对突然转身抱住自己脖子、开始闷声跟他抗议世界太可怕的恨绝离,江楼起初有些手足无措,随后才笨拙地轻拍了拍对方的背,颇为认真地表达安慰。

      最后还是烛龙耐性用尽,把自己还需要对方帮忙的事扔到一旁,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守门人,把他带走。」

      江楼看看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恨绝离,深感先走也好,于是礼貌性的向烛龙点了下头,两人的身影便旋即从原处消逝无踪。

      虽然是自己叫来的,但对方恼人的程度依然让烛龙想发火,为了不失手烧掉委羽,烛龙只能忍了。正当他打算走回琴室时,想起幼狼腿上的伤,这才随手把它抱起,甚至就边顺着幼狼身上的毛,越顺就想得越多。

      幼狼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没一会就舒服得快睡着了,却又舍不得真的睡,低头蹭了蹭烛龙的手,总算清醒了些,但对方却没半点反应,仿佛在想什么想得入神似的。

      等到了琴室,幼狼就被放了下来,只是它才刚意犹末尽地想继续往烛龙身上黏,就猛然愣住了───因为原先站在眼前的男子,忽然变成了一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红色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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