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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离别 ...


  •   换乘马车继续踏上归途后,渊想起这次出行的原因,不禁问烛龙:「你为了找应龙说句话跑这么远,万一没来得及怎么办?」

      「白他们有夔的能力,就算我不走这一趟,他们自己遇到危险也该知道要躲。」烛龙被渊搂在怀里,暖和得有些犯困,半晌才又别扭低声道:「何况我都叫他们离应龙远点了。」

      渊记得那时的情形,恨绝离当时还以为他们坐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自然更不可能理解烛龙让他们离应龙远点的用意,不过渊对此只笑而不答,心想他家龙龙就是别扭得可爱。

      「可惜应龙走得急,没能当面跟他说,负责转达的人又硬要跟着我们…」渊话音未落,马车外就传来轻敲两声,应守的声音随即响起,严正声明道:

      「我们下山那天,我便已经用法术转达了。」

      闻言,渊抬头瞪向与外头相隔的布帘:「偷听就算了,还打扰别人说情话是不道德的。」此话却随即就惹来烛龙不满地捏了他一把:他们哪有在说情话!

      「在别人背后碎嘴也非君子所为。」应守冷静道。

      「我从未自祤君子。」渊颇不以为然地回了他一句,低头就握着烛龙捏自己的手,语气温柔地问:「你不喜欢说情话?那我们来做一些情事……」

      「你…」流氓!烛龙两个字还没来得骂,就被某只流氓狼扑倒了,不过渊还懂分寸,只是抱着他家龙龙摸摸亲亲,但尽管如此,面皮薄的烛龙还是没一会就耳尖泛红地推开青年,并试图让对方转移注意:「我们也不能老让别人帮忙,你去换应守下来。」

      「但是…」不愿留烛龙和应守独处的渊话尚未说出口,怀里的俊雅男子便毫无预警地变回小龙───「好,我去。」渊立马喜孜孜地抱着小龙准备去换班。

      不料掀开布帘后,前方却空无一人。

      应守早就逃难去了。

      渊看看两侧不断掠过的树林,心知那家伙八成还在附近跟着,倒有几分幸灾乐祸,让他打扰自己和烛龙谈情说爱!

      小龙虽然看不见、感官也没应守那么敏锐,不过马车上少了一个人这种事他还是感觉得出来的,不禁纳闷地用爪子拍拍青年。

      「没事,他大概去解决三急了。」渊乐得亲昵地捏捏小龙爪。

      等那位去『解决三急』的人回来时,渊只觉得马车难以察觉地震了下,旋即从车顶上跃下一抹黑影,渊不悦地瞥了他一眼,生怕吵醒正窝在自己怀里打盹的小龙,而对方面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路没再遇到城镇,当晚只得扎营露宿,应守寻了一处俐落熟练地升起篝火,而渊一听见烛龙说想洗澡,就异常兴奋地变回黑狼以护送之名摇着尾巴跟去了,丝毫不认为自己这行为充满了掩耳盗铃的意味。

      但那只黑狼却没多久就垂着尾巴回来,失魂落魄地盯着篝火,应守也没打算嘲笑他,只简单地问了一句聊表关心:「虽然不意外,不过你被嫌弃了?」

      「………」这是人话吗!?黑狼默默化回黑发青年模样,金眸映着跳跃的火星显得无比悲伤,沉痛道:「我没被嫌弃,只是我一看见他的身体就硬了,偏偏在回西域前我得忍耐住,想吃又不能吃的痛苦你没亲身体会过是不会懂的。」

      应守静了片刻,才缓声道:「我笑不出来。」

      「我不是说给你笑的!」渊怒。

      「有何妨?」应守无视他的怒气,低语似的说道,橙色的火光柔和了他眼角狰狞的伤疤,却也同时只照亮了他的侧脸,任由另一半隐入黑夜,「至少人在你身旁,你也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会陷入求而求不得、不能求,不求却又弃不了的境地,这样已经挺好了。」

      渊没料到应守会忽然说出这番话,不由得疑惑:「你有让你陷入那种境地的人?」不得不说,他还以为应守就是个心无罣礙、无罣礙故的人。

      应守没回答,反而问:「你不如说说你怎么喜欢上烛龙的?」

      一提到烛龙,渊立刻将其他不重要的事全抛到脑后,如数家珍似的回道:「我是他从小捡回来的,那时被带着在天空中飞过一遍后有多崇拜他就不用多说了,后来见他变小龙就更喜欢了,当家人、当玩伴,现在想想大概也是那时就把他当媳妇了吧……」

      渊完全沉醉在幸福的回忆中,应守在一旁静静听着,脑海里却渐渐浮现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美好的、残酷的…那么多的过往,最后却全要他独自一人背负。

      他其实很羡慕渊,能那么单纯地喜欢着一个人,从来用不着怀疑自己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抑或只是错觉。

      「小龙送红鳞给我那时…」渊原本还想继续分享他和烛龙的『恋爱史』,突然一个激灵就像有人给他定点提醒似的,连忙扔下一句我得去接龙龙了,旋即转身就走。

      应守刚一颌首表示知道了,心里头却忽然泛起一阵异样感,来不及深思便猛然起身朝渊的背影喊道:「别动!」

      说时迟那时快,渊正因他这一喊而顿住脚步,定睛一细看,才发现面前漆黑的树林里不知何时竟溢出了黑雾,而且那雾总让渊有种熟悉感,仿佛就像…常年弥漫在他出生的妖森里的毒雾。

      不过片刻,树林间便走出一名穿着繁复墨袍的男人,在黑雾的围绕下,他的身影更有如鬼魅般隐约飘忽,不祥得令人战栗,渊的视线却从男人一出现就死死盯住那只苍白的手──对方提着昏迷的烛龙。

      稍早之前,因为夜深水寒,烛龙只在湖边略略清洗一番,便穿上衣衫坐在一旁等渊。

      原本他家大狼还兴致高昂地陪他来湖边,一路蹭得他快跌倒不说,等他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了,他家大狼却忽然一吭不响跑个不见狼影,到现在都没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没让人看自己洗澡的兴趣,但他也不喜欢被放鸽子───被带到这么远的湖边,结果带他来的人就这么跑了,让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这不是『放鸽子』是什么?

      烛龙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却又怕万一渊回来了会找不到他,只好继续待在原处,而没有自己从原路返回。

      然而当他独自坐在湖岸边时,一阵黑雾蓦然自幽林间弥漫而来,烛龙未曾回头,便忽然开口冷然道:「相柳,你果真也活了。」

      烛龙语落,他身后的那团黑雾也逐渐凝聚为人形,随着勾勒出的轮廓越发清晰,能见到那几乎融于夜色的长发最终无声落在衣袍上,自天际照抚而下的月光却无法在男人苍白俊美的面容留下丝毫痕迹,反而径自透映而过。

      当男人开口,冰冷的嗓音也随之深沉传来:「这不多亏应龙造就了守门人的传承,当年一名失去资格的守门人到了我那,倒是阴错阳差地延续下我的力量;后来应龙再次背弃夔,才让夔想方设法唤醒我,若非如此,我又怎么有机会重现人间?」

      数千年前是应龙诛杀相柳于北域,数千年后,应龙又怎么料得到间接促使相柳得以重生的也是自己?这世事当真难料,而又讽刺得很。

      「应龙和夔的事我不想说什么,不过他们的事又和你有何关系?竟让夔找上你?」烛龙想起沿途的那些虫灾,语气不由得越发不悦。

      「告诉你也无妨,夔想让应龙的一切连同性命都为他所掌控,这样的事我何乐而不为?于是我们达成共识,在对方需要时借出力量,其余时候则互不干涉。」

      烛龙蹙眉,「夔想让你替他做什么?」

      「你忘了我擅长什么?」

      烛龙神情一凛───蛊毒之术。一般的蛊毒对龙起不了影响,但若是由相柳出手……

      相柳无声无息地走至烛龙面前,幽深的墨瞳不带一丝情绪地注视着眼前的同族,冰冷的嗓音如蛇一般恶毒诱惑地朝他低语:「我和应龙是新仇,与你却是旧恨,烛龙,你确信你亲手养大的那匹狼,是真心向着你的?」

      「你说什么…」烛龙心中惊疑,却不料相柳竟趁他毫无防备之际出手,一阵异样的紫雾倏地迎面扑来将他包围其中,待紫雾散去,烛龙已然昏迷倒在相柳脚旁。

      相柳毫不费力地将他提起,缓声道:「没想到现在的你会比我还不如,这样也好,就让我们慢慢玩,等你众叛亲离的那天,我再来夺了你仅存的力量。」

      当相柳步出漆黑树林间,渊和应守旋即对他摆出警戒姿势,却只见他漫不经心似地看向两人,便朝渊说道:「湖边捡来的,还给你。」

      渊见对方提着烛龙的手一松,脑袋一热想都不想就冲上前接住,速度快得连一旁的应守都来不及出声要他小心其中有诈,渊就已经抱着不醒人事的烛龙退回原处。

      确定怀里的人没有磕到伤到哪后,渊这才惊魂甫定地松了口气并将烛龙抱得更紧,然而尽管如此心脏却仍跳得飞快,只有他自己才晓得当他看见烛龙被人抓住的那一刻,心里究竟有多恐惧。

      「他怎么会昏迷?」渊不禁问,哪怕他本能地对眼前的陌生男人存有敬畏感,他仍选择无视对方可能的身分。

      「我不过来找故人聊几句话,岂料得到一向不被对方看在眼里的毒雾,会意外对他造成影响?」相柳不急不徐道:「话说回来,烛龙的力量为何衰弱至此,难道不该问你?」

      渊被说中痛处,顿时沉默不语,却听见相柳接着说道:

      「你是我妖森的子民,为何要依赖他人而活?只要你想,我能给你更强悍的力量,除去无需再处处提心吊胆,成为一方霸主更是不在话下。」

      「…但是,那就再也不是我自己了。」听闻相柳此言,渊心里确认了对方的身分,却也只是沉声回答。他记得那种恣意而无所不能的感觉,虽然令人沉迷其中,可却也容易伤到身边的人,他不能拿烛龙的安危来冒险。

      听出渊的顾虑,相柳却依旧不恼不怒道:「我晓得你先前曾使用过我的力量,但你那时接触到的并不纯正,难免受其影响,若是由我直接给予的,自然不会有此疑虑。」

      相柳语毕见渊不再开口,知道对方正在犹豫便不再多言,放任青年独自挣扎后就转而看向另一人,意味不明地朝应守说道:「你的存在挺有趣,相信我另一位友人会很感兴趣。」

      应守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处,未做出任何回应,相柳就已径自转身向渊简略道别,其身影旋即如来时一般化作飘渺虚无的黑雾,消散无踪。

      渊和应守之间出现短暂的凝滞,后来反倒是应守先打破僵局,「如果…」

      「相柳,你找我做什──……」

      应守只来得及说两个字,后面的话便被蓦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所打断,而那名伴随着雷光现影、雪发血眸的年轻男子也同样因看清应守的模样后而断了话音,不同于应守始终如一的不动声色,后者面上起先闪过震惊、疑惑,而后才归于面无表情。

      最终,渊只见到应守将手心贴上左胸口,便低头向那人单膝跪下,自始至终,两人未曾开口说过只字片语,却宛若早已有过约定一般,转眼间就一同离开了此地。

      而渊再没机会听见应守说完那句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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