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共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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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岸上望着夜空发呆，他就枕着胳膊，在她的身侧闭目养神。
“我觉得你是有意的……”她兀的蹦出一句话来。他没有理会。
“我觉得你绝对是故意恶心我的……”她加重了语气。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淡淡道“是你自己说想看的。”她闻听此言，不由泪流满面……
“其实——碧姝仙子……我没有那么做。”
“我知道。可是当年事态急迫，我和他们都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最妥当的。”
“可如果，我不能活下来，您不是，就少了个好徒弟？”她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挠挠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
“那便只好来生再渡你了。”
“哼！”她扭过脸去不屑道“师尊你自己都入魔了，还怎么渡我？”
“办法很多啊，你要不要试一试？”他翻身过来，便侧卧在她的身边，冷冷清清地看着她。
“不必了，如今就算是乾坤倒置，人死复生我也不会信你了。”
“为什么？”
“因为师尊你一向诡辩奸诈，我倒觉得成魔的结果也很适合你啊！”她的话是玩笑，但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浓重的杀意和——不甘……
这样的眼神是她不敢多言，亦不敢妄动。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约有半炷香的时间，陆伯禽方才慵懒地抬起手，伸向她的脸颊。她眨了一下眼，那手便停在半空中“下雪了。”他淡淡一句。
“是啊……”她微微扬起头，一片雪花飘落在她的睫毛上“下雪了……”她闭上眼，感觉雪落在脸上，良久方化开。他的身体在寒潭中呆得太久了，以至于连本应对温度无动于衷的触觉在遇到寒冷时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并不是□□上感知到了寒冷的感觉，而是由内向外的，给了自己一个冷的暗示……
不需刻意地做出怕冷的样子，她已经将这种感觉深刻到了骨髓……
“这里的气候就是如此。”他缓缓地坐了起来“极天之地顾名思义，是天之尽头，有极昼和极夜之别，温度也在骤冷骤暖之间。莫看现在是雨雪纷飞，说不定稍时，便会艳阳高照。”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她的身体僵直在那里，脸上一派平静。
“自你我重逢的一刻起缠魄开始发作，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明白？”他顿了顿“你终究，是要做出选择的。”
“听说缠魄的解法只有两种……其一便是形神俱灭，这是违背了施咒者的意愿所必然导致的结果，还有一种便是圆了施咒者的夙愿，方得始终。师父你猜，我会选哪一种？”
“哼，”他笑了“我还以为几十年了，你的性子会变，却原来还和以前一样。我尝听纯阳说，你还是明月奴的时候，性情极好，既不会使人为难，也不会为难别人。”
“所以最后，我为难了自己……死在了你的剑下。”她低下头，以一种极其哀伤的表情看着他。“可是我已经死去了，成全你除魔卫道的理念，圆了你当时救人一命的心肠，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成仙？哪怕这一世为什么我甘心在寒潭潜修你还是不能得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业障？”她摇摇头，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猛的一拳捶在了他的胸口“成仙不是你最大的心愿吗？你渡我救我无非是当年窥测天机，其中言道你错伤了我的性命，所以功德未满。如今我已经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这样有什么不好？”
“这样不好……九华之中没有人再谈论你，玄门之中大家装作没有你，你躲在这个极天之地，不入三界，不堕轮回，你的生死没人过问，你的功绩无人称道，你曾经那么耀眼夺目，但是现在却像是一口枯井了无生机……”
“是吗？”他歪过头，笑着看他。这样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重华。这种感觉……这种难以名状的……不能亲近的感觉。不错，他已然入魔……
“我觉得如此便好，我反而觉得自己和以前不同了。”
“可那不是你！”
“你知道——什么是我？”
她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如何招架。她的确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天纵英才，少年得道，一心为仙。这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然而真正的他，要的是什么……莫说她不知道真正的他，她便连真正的自己也不甚明了。究竟是他口中的婉儿，还是那个已死的狐妖……
“啊——”胸口一阵剧痛，牵动着她的手腕。符咒紧紧地咬噬着她的手腕，在她的手腕上炙下印记，连着烧焦的肉皮……
陆伯禽眼疾手快，立时将她拉起，抛进了水里……
“你需平心静气，勿动心神。不然这缠魄，怕是要时时发作了。”
“我心气平静得很。”她浮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衣衫，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但是嘴上仍然不肯服输，脸色却已惨白。“我如今，倒是很认真的在想破解缠魄的第一种方法了……断手断脚什么的……”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嘴里觉得腥涩“也要比现在强上百倍，不过是一时痛快。就可惜了，师伯要和我……形神俱灭了……”
“婉儿——”他打断了她的话。
她皱着眉，应声抬头。他的吻就封住了她所有的话。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缠魄的痛楚褪去的时候，她的手腕已经露出了白骨了……
陆伯禽将手护在她的伤口处，不断地以自己身的灵力帮她修复。“仙和魔到底有怎么的差别？我看师尊所用的术，和我用的是一样的。外形也没有什么改变，也没有长出些不该长的东西来。”
“不同的是心。”他将右手的食指点在她的唇上“要不要再试一次？”
她眉毛一挑，别过头去“师尊下次度元气还是换个方法吧…… ”
“嗯……”他收了掌力，双手环抱地望她“徒儿一定不是第一次，这样淡定从容，为师的，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他笑得她浑身的不自在“让我猜猜那人是谁——思无邪？纯阳？还是——那个叫重华的？”
“重华？”她疑惑地看他“师尊知道这个人？”
“不知，只不过你昏迷的时候叫过这名字。”他不经意地抬了抬眉头，又问道“他是什么人？是不是相貌不凡，才德兼备，所以让徒儿如此挂怀？”
“若说相貌，确实万中无一。”她食指点在下颌，很认真地回想着“道法也很高深。不过——却不是仙，他说自己是魔。我原本不信的，但见了师尊这般，却倒是有点信了。”
“原来婉儿喜魔不喜仙，那婉儿觉得为师如何？”
“什么如何？”她怔怔地问道。
“婉儿喜不喜欢我？”
“师尊你招人讨厌的时候多些。就好像现在。”她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腕，已经愈合，新长出来的皮肉粉嫩醒目。“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能总是虚耗师尊的内息。可是这几日又难以汇聚真气。看来，就算对不住掌教，也要试一试和他玉石俱焚的方法了。”
“那你大可换一个想法，从我的角度去想。比如——催促我弃魔成仙或者——”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侧“杀了我。”
她身子一凛，不由得推开了他“师尊明知我不是你的对手，这样说是有意奚落我吗？”
他看着她，在那佯怒的眼神中摸索着……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的本领胜过我，对我绝不留情。”
“你也说过这样很难，除非乾坤逆转，人死复生……”
“可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近了。”
她的瞳孔瞬间收缩，是因为惊讶。而更多的，是恐惧。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有神情，都让她觉得压迫和紧张……
“想胜过我，就要保住性命。虽然缠魄现在已经镇住，但看你的身体，还要再泡几个时辰。为师……先上岸去了。”
“嗯。”她低下头，湿滑的头发捶在她的肩头。在对方消失在她视线中的一瞬间，她的容貌和形态又变回了干瘪的老妇……“果然还是，不想让你看到……”泪水蒙上她的眼，她闭了一口气，沉到了水中……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共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