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语》林晓J

8、共餐

　　“诶哟。”丝雨不太顾形象地伸了伸懒腰。终于又结束了一个礼拜的工作。
　　“我还得去买菜，先走咯。”随便向剩下的几个同事招呼了下，丝雨向电梯走去。
　　又要买菜，又要煮饭，忙活了半天一个人却又吃不了多少，哎……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很不想一个人。也正因此，当时小杨五分认真，三分无奈，两分玩笑地问她能不能嫁给他时，她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刚出她所在的办公楼几步，一辆碧玉黑的车便停在了她的右侧。车窗被摇下，是徐冽。他直直地看着她。丝雨从他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上车。”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解释。
　　不要这么惜字如金好不好？
　　“呃，有什么事吗？”丝雨依然停留在原地。
　　“是想让大家都看着我你拉上来吗？”有些烦躁有些霸道。
　　“别别，你别下来！”丝雨忙从车前绕过去。
　　她当然没有看见徐冽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
　　每天默默地跟在下班的她身后，贪恋地看着她瘦弱却坚强的身影。真的，看不够。
　　不是明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吗？他们看起来那么恩爱和谐，自己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插一脚？不是她幸福就好了吗？真想问问她凭什么敢那么幸福，那个说过自己的幸福就是她最大的幸福的人在自己如此痛苦的情况下怎忍心一个人幸福！
　　难道真的像她曾经给他讲的那句玩笑话所说：因为以前太掏心掏肺了，所以搞得现在没心没肺。
　　车里是令人窒息的静默。徐冽索性点开了一个音乐电台。
　　音乐流泻出来，是方雅贤的《遇到》。
　　你身上专属的陌生味道
　　是我确认你存在的目标
　　不用来回张望了
　　知道今生我们相隔着一个街角
　　这么久了我还是可以看到
　　感觉得到你对我的重要
　　不会被天黑天亮打扰
　　你每一次的温柔我都想炫耀
　　丝雨脑袋一本正经地正对前方，眼睛却偷偷通过后视镜瞄着貌似很认真开车的徐冽。
　　更成熟了——这是丝雨最明显的感觉。他眉头微皱，让她忍不住想为他抚平，可她还不至于连这点冲动都克制不了。他身穿深蓝色衬衣，袖口上挽。他还是那么不怕冷。这几天明显降温了，丝雨已经在长袖外面加上了一件小外套。
　　如果要问丝雨最喜欢徐冽身体的哪个地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出“手”。徐冽的手大而暖，一点不知道从哪里磨来的茧让被握住的人无比心安。丝雨和很多女生一样体质畏寒，一到冬天，她就手脚冰凉。虽然已经穿上两双袜子再穿棉鞋了，可丝雨的脚趾上还是长满了冻疮。遇上徐冽之前的冬天，丝雨都是热水袋不离手的。脚上长冻疮还只是走路的时候有些痛，可若是手长了冻疮，做很多事就都不方便了。明明徐冽没穿很多，可他的手真的好暖好暖，每当他包住她的双手，他手上的热度就暖了她的手，暖了她的四肢百骸，暖了她的心。
　　小杨就不一样了，他也是个怕冷的人，只知道跟她抢热水袋，指望他帮她暖手，门儿都没有。
　　音乐继续流转。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
　　这么久了我就决定了
　　决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答应自己不再庸人自扰
　　因为我要的我自己知道
　　只要你的肩膀愿让我靠
　　我要的又是什么呢？你的肩膀还愿意让我靠吗？
　　“在想什么？”他也一直在关注着她，看她之前还在偷偷打量他，后来就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维，看她那时而怀念时而无奈时而迷茫的表情，真觉得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他们都单纯地依赖着信任着对方的回不去的从前。
　　“没，没想什么。”
　　口是心非。
　　徐冽像是不喜欢那音乐，啪给关了。
　　可那旋律却是不断在两人脑中回旋。
　　这么久了我还是可以看到
　　感觉得到你对我的重要
　　不会被天黑天亮打扰
　　你每一次的温柔我都想炫耀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
　　这么久了我就决定了
　　决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答应自己不再庸人自扰
　　因为我要的我自己知道
　　只要你的肩膀愿让我靠
　　“你先进去坐着吧，我去停车。”徐冽为她松开安全带。
　　“哦，好。”丝雨怀念地看了看眼前的招牌。好久没有来过这家店了，确切的说是好久没和他一起来过这家店了。
　　现在还不是太晚，再加上这家店位置比较偏，装潢也不是太好，所以人不太多。丝雨找了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务员一来，她就直接点了一份干锅排骨，一份番茄蛋汤还有一份炒时鲜（当季的青菜）——样样都是小份，他们俩吃刚好合适。
　　徐冽一进门就准确无误地看到了坐在角落里把玩自己手指的丝雨。习惯真是个美丽而又可怕的东西。
　　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点过菜了？”
　　“嗯，还是那三样。对了，你的口味变没啊？我该问问你再点的……”
　　“我没那么善变。”
　　丝雨成功地被噎到了。
　　他们这个角落只剩下一点丝雨喝汤的声音。
　　“你……”
　　“你……”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大家在这种时候往往就特别默契。
　　丝雨为了说话而稍微前倾的身体又坐直了。
　　徐冽知道这种时候永远都只有他先说的，“你不用打电话跟他讲一声你不回去吃晚饭吗？”
　　声音干涩，徐冽肯定没喝过汤。
　　“他？谁啊？”
　　“当然是你……丈夫。”
　　看来徐冽真的需要喝口汤。
　　“哦，不用，我们已经……”
　　“已经什么？”徐冽眼中不禁浮现出一抹期待。
　　电话铃总是懂得在这种关键时刻响起。去他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徐冽也只得把前倾的身体坐直。他们因说话而拉近的距离瞬间又回到了原点。
　　“喂，小杨啊？”
　　谁的电话啊？要用那么欢快的语气来接。
　　“哦，好啊，你记得多买点菜回去啊。”
　　回去？难道是那个人？
　　“我啊？我现在在外面吃饭。”
　　难怪不用打电话回去，原来已经说好了由他打电话过来问。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啊？有谁好不容易拥有了那么好的她会不好好珍惜？
　　“呃，和同事一起啊。”要让小杨知道她竟然跑来和徐冽一起吃饭，他一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同事？！他何时成了她的同事？再不济也是她的上司。
　　“嗯，好，拜拜。”
　　挂上电话，两个人又开始专注于眼前的吃食，都不看对方。
　　“这个排骨好像没那么好吃了，对吧？”丝雨试着打破这尴尬。
　　不理。
　　“我做的都比这好吃了。”继续努力。
　　还是不理。
　　他不是最喜欢在她自恋时打击她么。
　　“你要不信我就……”什么时候做给你尝尝。
　　“好。”徐冽抬起头，略带笑意地答道。
　　“好什么好？”她明明没把后半句说出口啊。
　　“难道你刚刚不是想说我要不信你就什么时候做给我尝尝？”
　　呃，好吧，你赢了。
　　“什么时候？去我家吧。”徐冽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人。
　　“呃……”怎么有点掉进圈套的感觉啊……
　　“我还是住那里，不过锁换过了，给你的钥匙在车上，等会儿拿给你。明天我有事不行，就后天中午吧？”
　　明明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还用问句，真是的。
　　丝雨对他的攻势似乎永远都招架不住，“好吧，我买好菜带过去吧。”
　　徐冽终于满意地笑了。自从知道丝雨已经嫁人之后他第一次笑得那么释然。
　　其实徐冽心里还是很有些挣扎的。因为虽然他的确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从某种角度来看，明明觉得对方已经获得幸福却仍要去打扰是不是真的很自私呢？
　　哎，就让我自私任性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