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帼宰相》鲁国公子

10、第九章 引水之术

　　师父说治水非治而是引之，引，乃疏导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是最笨的法子，上兵伐谋，中兵伐交，下兵伐战。最好的权术，并非设计陷害，无所不用其极的除去，也不是与虎谋皮找一时的同盟，也许他日便是更加危险地敌人，更不是正面对决真刀真枪的争抢。而是顺势而导，就像引水一样引导，利用他的自己的不足之处，在他自身的野心推动下稍加引导，他便铤而走险，自己走向灭亡，或者走向对你有利的局势，不费一兵一卒，局势已经引入对你有利的境地，这便是引水之术。
　　当初师父教她这引水之术时，柳美卿便调皮道："就像我想吃一道古籍上记载的精妙菜肴，不必去求着小厨阿芒为我去做，只要稍稍不经意的在他面前透漏一二，这道菜肴的精美之处。阿芒爱厨成痴，必然求着我告诉他菜谱，到时候自然能吃到了，对不对师父？"
　　师父有些愕然，转而对她微微一笑："原来卿儿已对这引水之术无师自通了，呵呵。你这鬼精灵就知道欺负阿芒。如果真在庙堂之上用此术，须得知己知彼，且步步算无遗漏，每一步皆是凶险万分，有多重变数，那庙堂之上的人，可不像阿芒那样心思单纯。"
　　师父看了柳美卿一眼认真道："如若真到了朝堂之上，须以天下苍生为念，以为民谋福为己任，届时再运用好这引水之术，便堪当一朝之宰相。如若一心玩弄权术，不为百姓谋福祉，即使权术运用得再好，也不过是一时之弄臣，为天下人所不齿。"
　　师父教了她那么多权术，又教她为官之道，难道在师父的心理，一直想要自己进入这庙堂的吗？
　　沧州水患显然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据云黎与柳美卿多日明察暗访，此事显然是刘氏政权所为。祈帝遣了他们来调查此事，显然并不是想要借此撼动刘氏，祈帝的心思莫不是，敲山震虎？
　　柳美卿心下寻思，此时并不能撼动刘氏分毫。但是倘若对刘氏稍加泄露，祈帝已注意此事，刘氏并然也会小有惊慌，以刘氏历来的手段来看，刘氏也断然不会放弃此次机会。只是他们也许不知，他们的任何行动此时已尽在祈帝的掌控之中。接下来的一切，当然也尽在柳美卿的掌控之中。
　　沧州一行柳美卿已对云黎十分信任，虽然不知他的身份，也不知他的目的。但是几个月的共事，十分默契的配合，同样的为民殚精竭虑，还有对她屡施援手，对她立场的认同，都有理由让柳美卿信任云黎，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
　　二人重回京城商讨后均认为，只上报此次天灾实乃人祸，其他的暂时不提。祈帝立时派人立案侦查，不过几日果然有所收获，所有的证据均指向十皇子。皇帝大怒，对瑾妃胡氏一族多贬黜，十皇子与其母妃瑾妃也被遣送出京城送往封地。
　　这一切正是柳美卿所预料到的，甚至说是柳美卿一手策划的，柳美卿只是谴人稍加泄露了此次沧州之行的成果，又不动声色的把十皇子的干系于此事联系到一起，刘氏政权果不让柳眉轻失望，抓住此事制造了一系列的不利于十皇子的证据。然而刘氏不知，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然被柳美卿安排的人悄然上奏，祈帝此事上对刘氏妥协也不过是欲擒故纵。
　　不陷入局中，只是洞若观火，再加上稍微的疏导，便遣走了十皇子，又让祈帝对刘氏更加痛恨，相信祈帝对刘氏下手的日子指日可待。刘氏以为他们做的天衣无缝，实则已经在自取灭亡。师父教的引水之术，在朝堂上小试牛刀，果然不同凡响。
　　回到京城已有几日，柳美卿一直忙着沧州的事情，一直没有去见墨黍离。听说他在沧州期间，墨黍离一直称病未出。无论他是否生病，此时闭门不出都是好的，以免卷入此事，可是他是否真的生病了呢？柳美卿有些放心不下，虽然宫内御医医术了得，总想着要自己亲自看看。此时沧州之事刚过，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联想，柳美卿打算夜探王府。
　　窗里透出烛光，影影灼灼，人影映在窗子上面也显得飘忽不定，他似乎在案前写字，专注而安静。看见他的贴身侍卫云锦端着药进屋"王爷该喝药了。"他果然病了吗？
　　"只是染了风寒，都已经好了，怎么还要喝药。"他的声音轻柔温润，说的是埋怨的话，却无严厉之意。在无人时他才是这个样子，即使对自己的侍卫也是这样谦和，像她第一次见他时，分明就是个谦谦君子，为何现今却以冷面视人。
　　"您的风寒刚好，怕是没有除尽寒气，还是喝了吧，况且……"顿了一下，云锦嗫嚅道："今儿属下和云河、云山打了赌，如果没能让您喝药，属下可是要为他们洗一个月的衣服的。"
　　"看来你们最近是太清闲了，云秀自己在那边还忙不过来，要不就怕你们几个兄弟过去。"
　　"属下不敢了，您就饶了我们这回。"
　　墨黍离还是接过药喝了，吩咐他们不用去休息不用值夜了。等人都走了，墨黍离打开了窗子"天寒露重，屋内有暖炉美酒，不如进屋一叙。"呵，原来他发现了，柳美卿只好硬着头皮进屋。
　　柳美卿对上墨黍离的视线，他却一愣"是你？"
　　"美卿听说王爷贵体抱恙……"柳美卿怎么也无法解释为何来了又进来，有些尴尬，干脆便闭口不言。墨黍离微微一笑，柳美卿险些愣在原地“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凤目也似乎装不下那盈盈笑意，一向古水无波的眸子此时荡开了层层涟漪，直教人沉溺下去，这样温润平和的人，笑起来却永远这样妖孽的摄人心魄。
　　"有着这样笑容的人，为何笑的这样少。"像被蛊惑了一般，柳美卿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墨黍离眼睛里的光彩黯淡下去，面上的笑容也凝结在了嘴角，他竟然真的回答她"因为父皇讨厌，我很小的时候很爱笑，父皇非常宠爱我，可是母妃去世以后，他每次看到我就发怒，看到我笑更是大发雷霆。"说着墨黍离苦笑了一下。
　　柳美卿感到墨黍离对自己亲近了很多，不像初时那样有距离，因为他说的是“我”，不是拒人千里的本王，一时心中有些甜蜜，又有些心疼，原来他本是那样爱笑的人。
　　"王爷，上天给了您这样，这样夺目的笑容，不应该辜负了它，顺应自己的心思，开心的笑出来，人生短短几十载，为何不笑看对人生！"
　　墨黍离看着对面的人，那样瘦小的人却眼光灼灼，像月一样皎洁，那目光直达人心里最底处，让阴暗荡然无存。
　　墨黍离笑了，连眉心微微的蹙起也展开"美卿，我此生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过我是个皇子，因为如此才得以认识你，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他目光也变得火热"美卿，你可愿意做我的知己？不因为我是皇子，不因为择木而栖，不因这祈天的励精图治，不为辅佐我为帝，更不为这天下苍生，只因我墨黍离？"
　　柳美卿坚定地的对上墨黍离的视线，那些话本不用说出口：我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