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控制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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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张司令的女儿，张霂游的成长历程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公主养成全纪录。优越的家世，一直稳居学霸皇位，多才多艺有专业，长得也确实好看，堪称完美。可惜偏偏生母早逝，后母虽好，可她的半路姐妹苏艺却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不喜欢苏艺，苏艺更是讨厌她。
她从小以公主自居，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却万万没想到，苏艺对臣服于她根本不屑一顾，因为苏艺从小就是一个女侠，鄙视娇贵的公主。苏艺比她洒脱一千倍，率先搬出这个家，停止了与她每日剑拔弩张的硝烟生活，却生活得窝囊至极，让她无语又莫名来气。
想到这儿，张霂游无奈地笑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她这一笑，让穆梵更不明所以了，“张小姐，你今天约我出来，不会是单纯地想让我欣赏你的笑容吧？”
张霂游抬头，却不急着回答。
的确，父亲说的没错，她是越活越向苏艺看起了，主动约男人喝咖啡这等不矜持的事也照做不误。
“那么，穆先生你觉得我的笑容好看么？”
穆梵微笑着，佯装将她仔细打量一番，一脸诚恳地答道：“好看。”
“那……跟我姐比呢？”她故意刁难，他却并不觉得难以回答，直截了当地回答：“论长相，你确实比苏艺好看。”
“既然如此，你那天为何丢下我一个，跟我姐跑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娇嗔的意味，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穆梵算不上阅女无数，却也见识过不少女人的千娇百媚，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对上她的视线，语气温柔地道了句是我不好。
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就算是公主张霂游也同样不能幸免。她有不少追求者，却独独数他最完美，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最让人把持不住想放下身段去接受的。
更何况，两人只是相亲对象，他并没有去追求她。
张霂游的确无法接受他那天为苏艺救场，无法接受他居然跟苏艺如此亲昵地消失在自己眼前。与其说她约他见面是为了后续发展，还不如说她是在妒忌赌气。
她挑眉，问道：“我也不想知道穆先生你跟我姐是什么关系，但我有个疑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穆梵早早料到她会这样问，也敛起了笑意，“说实话，不怎么样。”
他的回答显然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公主始料不及，让她脸上的表情霎时间不自然起来，借喝咖啡躲避着他的目光灼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挽回面子。
他倒是不疾不徐地喝了口咖啡，悠悠道：“张小姐对我的答案不满意？”
那是当然，张霂游在心里承认道。
可她到底是有修养的，不满也罢，生气也罢，最后还是用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信支撑自己的底气，对上他的眼眸道：“但我对穆先生很满意啊，你挺符合我的条件。”
穆梵愣了愣，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张小姐也符合我的大部分条件，我自然没有意见。”
她又追问：“可你刚才不是觉得我不怎么样么？”
他却笑得滴水不漏，低头把玩起她小指头上一枚小小的简单尾戒，“我没记错的话，这枚戒指的意思是现在只想单身，‘请不要浪费时间追求我’的意思？”
霂游没想到他会知道这戒指的缘由，在他的凝视下莫名地窘迫起来，微微红了脸。
“霂游，你该把它摘掉了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让她受了蛊惑般乖乖点头，急急地收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
他知道，自己之前跟苏艺靠太近了，这是不被允许的。
他必须让这条跳出正轨的路重新回归原位。
苏艺也好，霂游也好，他自己也好……
有些事情本身我们无法控制，所以只好控制自己。
彼时，苏艺正跟姚瑶在俱乐部的练习室里挥汗如雨。
苏艺的舞伴是同期的学员方程，一个身材极好的建筑工程师，工科男有如此的生活情趣也着实不容易。相对而言，姚瑶的舞伴就有趣多了，美艳不可方物的夜店牛郎Vincent，休息时的插科打诨每每让姚瑶捧腹大笑，果然是哄女人的好手。
方程见苏艺连连走神，不禁疑问：“Sue，怎么心不在焉的？”
苏艺笑着摇摇头，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认真点。可没过一会儿，又踩了人家好几脚，疼得方程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意思啊方程，我今天真的有点不在状态。”苏艺停下了舞步，对方程坦白道。
反倒是方程好豪不计较，大方地表示谅解后跟另一个女生跳了起来。苏艺向旁边的板凳走过去，边低头看手机边喝水。
眼尖如Vincent，立刻捕抓到苏艺离场，对着那边努努嘴说：“你的朋友不跳了，还一脸的心事重重。”姚瑶扭头，果然看见苏艺在发呆，Vincent也适时地松开了手。
感觉到有人向自己走来，苏艺猛地抬起了头，却看见姚瑶顺势坐到了旁边，一脸无奈地伸过手来将自己手上的手机换了个方向，“姐姐，都拿反了。”
“苏艺，你怎么了？”她的声音里尽是担心，更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最后却只能忍着就要往下掉的眼泪，低低地回答：“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
姚瑶却点了点头，抓起苏艺的手握在掌中，“苏艺，累了就回头走几步，我还在你背后陪着你。就算没有了孟庭，你也要给我好好过，以后肯定能遇见更好的男人。”
“那要是我再也遇不到好男人呢？”她曾经一度觉得，能过遇见孟庭，自己肯定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姚瑶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似是责备。
开口时，她的声音里已带着鼻音：“傻丫头，你会遇到的……会遇到的。”
孟庭太好了，对家人太好，对朋友太好，对爱人太好。曾经的鹣鲽情深，如今的物是人非，苏艺从一开始就比不上父母在孟庭心目中的位置，也注定无福消受这份需要披肝沥胆的爱。
爱情有时候真的很残酷，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苏艺从小就不擅长流泪，讨厌各种复杂交错的情感，更不愿意把情绪问题牵扯到朋友那儿。这不，一脸可怜地望着好友，说：“大姚，我饿了……”
还没关闭感性模式的姚大人瞬间怒了，酝酿数秒后吐出一字：“滚！”
苏姑娘表示很无奈啊，伤春悲秋什么的真的很费劲儿好么，她是真的饿了……
姚大人刚要发怒，身后却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不是说要减肥整容抢男友么？”
苏艺还以为是Vincent那只小八公，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啊？”
等等！这压根不是Vincent小妖孽的破锣嗓子啊，听着还特别像穆梵那厮的声音……蓦然抬头，还很是他！
“穆…穆梵？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穆梵但笑不语，径自走了过来，牵着她就要往外走。苏艺岂是安分听话的小木偶，屡屡被他牵着鼻子走，她可受够了。他牵着她的力度偏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她，也足以将其禁锢在掌中。所以这会儿任凭苏艺如何挣扎也挣不开。
“干嘛啊？快放开啊！给我放开啊穆梵！”她感觉莫名其妙，他却对她的各种挣扎置若罔闻。
自救无效，她就求援啊：“大姚！大姚！这孩子疯了，快过来救我！”
同样觉得莫名其妙的姚瑶明显地错愕着，这里就数她清楚那两人的关系，可她到底是要救呢还是不救呢？
倒是方程不管不顾地走上前去，尚算礼貌地问：“这位先生，你这是要干嘛？”
面对眼前的男人，穆梵莫名地不爽，张嘴就语气不善，却是对着苏艺说：“我刚去了婚介所，打你电话你关机。彭笑笑告诉我你今天轮休，或许在家或许在健身房或许在逛街或许在这儿，我要了所有‘maybe’地址逐个找，一直找到现在才找着，你说我干嘛？”
反了反了，她还没说啥，他倒先发起火来了？
他却二话不说地拿过她手里的手机，按了Home键递到她眼前，十通未接来电。谁放假还守着电话啊，她果断调静音了啊，倒是有点心虚刚才开屏锁屏了好几次她居然没看见这些未接……
认识这个男人也有几个月了，苏艺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满头大汗、衣衫凌乱的样子，下意识便问了一句：“很累吧？”
穆梵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明显有点始料不及，怔了怔才回答道：“还行。”
苏艺可顾不上他的辛勤，自顾自地露出一个连自己也睽违已久的笑容，“活该！”她可没让他找自己，再累也是他自找的。
这不笑还好，这一笑，都把眼前的两个大男人给看痴了。穆梵率先回过神来，护媳妇似的把苏艺拉到自己身后。
方程眸色一黯，无声地后退了几步。倒是姚瑶终于找回了魂，一脸疑惑地走向俩人，“穆先生您这是要带小苏去哪？”
此时，穆梵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回答道：“吃饭。”说完便牵着苏艺继续往外走。
苏艺听到要去吃饭，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面子却拉不下脸：“谁要跟你吃饭啊……”
“欸……我刚才来的时候还想着鎏年到这儿开店了不如试试味道，谁知某人不赏脸啊……”说罢，还真的摇头叹息起来。
鎏年啊鎏年啊，上流社会的传奇啊，她做梦都惦记着他家的牛排，面子算个叉啊，她去啊她去啊！二话不说地拉起姚大人的手，“走，大姚！洗澡去，哪能一身臭汗去鎏年呢。”
姚瑶有点难以理解好友的曲线思维，连忙问：“我也去？不是你跟他……”得到的却是“咱一起去搓他一顿！”的回答。
姚瑶又把视线投向穆梵，得到的回答更出乎意料：“My pleasure.”
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鎏年，老板的妹妹亲自到门口迎接。一上来就跟姚瑶来了个贴面吻，果真是作风豪放。
“姚瑶姐你可算是大驾光临了，我刚要回家呢就看见你在门口了。我哥今天也在呢！要不我现在让他出来？”自称“Lucy”的年轻女人举手投足间虽带着初时入世的青涩，却天生有着一股出众的神采，一看就是家里宝贝得很的娇娇女，老板岂不是更……
苏艺不禁好奇起大姚跟鎏年老板的关系了。
听见陆烨川也在，姚瑶的眸里闪过一丝异样，却未被人察觉，“不用了，陆希，我今天是跟朋友们吃个饭而已。”
Lucy并不勉强，乐呵呵地点点头道：“行，那姚瑶姐你们吃好，我先走了。”
“嗯，再见。”
Lucy朝另外两人点了点头，才向一辆过分招摇的白色跑车走过去。坐上驾驶座后，还是没忍住给自家老哥发短信。
三人是被过分热情的服务员领进包厢的，毕竟是名流出没的地方，环境真的令人无可挑剔，优雅而不失精致。
点餐过后，姚瑶一直不在状态，苏艺捧着手机发呆，整间包厢也终于陷入了沉默。他本该有许多话要对她说，有许多问题要问清楚，如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倒是苏艺终于抬起了头，平静万分的语气：“穆先生，你明天到婚介所一趟吧，有点后续手续需要您亲自处理。”
“行，我上午有课，下午吧。”
她又说：“我明天还是休息，您去找彭笑笑吧，我跟她交待过的。”
“嗯。”若是换做平时，他哪肯主动去找那位彭小姐，可他明白，她这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同时也提醒着他必须要在她的生活中彻底告别。
他难得地从善如流，她却反而无话可说了，只能低头继续刷微博。
气氛随着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滑向尴尬，若不是姚瑶这会儿完全不在状态，早就开口调节气氛了，可惜她现在也同样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等来了上菜的服务生，让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其实这家餐厅的上菜速度真的不慢，苏艺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那服务员听了，碍于包厢里压抑无比的氛围，也只是微不可闻地说了句“抱歉”，便快速地离开了。
第一道端上的博茨瓦纳牛肉香气扑鼻，埃塞俄比亚的烤羊腿却让苏艺听见了一声突兀的干呕。
姚瑶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后背也冷汗直冒，立马捂着嘴逃离包厢。苏艺担心地追了上去，没走几步又扭过头对他说：“我去看看她。”
苏艺尾随姚瑶跑进了卫生间，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身后也跟着一个人。走进卫生间，姚瑶正伏在洗手盆上干呕着，极为失态。苏艺走了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姚瑶才停止了干呕，在苏艺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大姚你……”苏艺看着也难受，正要问她好点了没，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姚瑶从包里摸出手机，瞄了一眼备注后，摁掉。
再响……
她终于接起了电话，那边却是冷淡的声音：“要么你出来，要么我进去。”
“……”
“那你是要我进去了？”对方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我出去。”挂断电话，姚瑶扭头看着苏艺，惨白的脸上漫开一丝苦笑：“苏艺，我怀孕了。”
未等苏艺有所反应，她已往门外走去。
陆烨川果然站在那边等着，淡漠疏离的眼神，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便让那个看似百毒不侵，实则刀枪不入的她沉溺。
苏艺站在后面，感觉尴尬十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是陆烨川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粗鲁地抓起姚瑶的手臂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姚瑶走的不情不愿，回过头对苏艺做了个放心的手势，才跟着陆烨川往走廊尽头走。
苏艺大概想了个明白，便叹着气往包厢走。
穆梵只在她推门而进时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切牛排。
“姚瑶有点急事，先走了。”她解释道。
“嗯。”
牛排很香，红酒甘醇，她却食不知味。
见她一脸心事重重，他才放下刀叉问道：“苏艺，你还好么？”
苏艺抬头，终于放下早已沦为装饰品的银质刀叉，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
我开始没有棱角，我开始礼貌微笑，你以为我还好？
你要跟我最讨厌的所谓“妹妹”在一起，你以为我还好？
你几乎目睹了我的一切狼狈后安然抽身，你以为我还好？
你说我能有多坚强，我又没比别人多颗心脏……
好多好多的话在她脑海中翻涌，最后却在开口时化作一句不冷不热的：“我又不脆弱，反正这个世界不就都这样。”
穆梵的眸里隐隐闪过一丝伤感，掌心的温度渐渐下降，心里莫名地不安，一股揪心的疼痛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那样的，猝不及防……
苏艺并察觉到他的异样，浅浅地抿了一口红酒，就连勾起的嘴角也都带着自嘲的意味，反过来问他：“穆梵，你还好么？”
他的笑容随着她的问话逐步加深，“你觉得我还好，我便还好；你觉得我不好，我便不好。”
他知道，他不该拿这副面对张霂游的嘴脸面对她，但此时此刻的苏艺，早已让他乱了分寸。
果不其然，苏艺压根不吃他这一套，甚至用尽全部的力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幸好她这么一瞪，他凌乱不堪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因为他所熟悉的苏艺，就是这样的。
她瞪得眼睛都酸了，他却对此恍若未闻，低头继续解决盘中的食物，她只得恨恨地咀嚼着嘴里的牛排以泄心头之愤。
不出半个小时，两人便在苏艺单方面的愤懑之下不欢而散。
不对，是苏姑娘不欢而已，某人可乐得不行。
刚出了餐厅门口，苏艺就故意与他背道而驰，他要往西去取车，她一声不吭偏要往东，还走得刻不容缓。可没走几步，她却总觉得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不容她多想，身体便带着她的意志往回跑，一脚踢过去把穆梵踹了个趔趄。
他爷爷的，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穆梵的小脸顿时花容失色，终日波澜不惊的面部表情此时可谓是绚烂多姿。总算出了口恶气，苏姑娘别提多爽了。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穆梵碍于路人甲乙丙丁戌太多不好发怒，只能咬牙骂道：“苏艺你无耻！”
苏姑娘一脸骄傲，听了更是自我陶醉起来：“哈哈哈哈，女子无耻便是才，我一定是太有才了！”
穆梵强忍着疼痛，看着苏艺自顾欢脱，嘴角居然忍不住上扬，按耐不住的笑容明媚夺目。
苏姑娘还以为他被自己给踹傻了，不仅吞着口水叹息起来，这小脸真好看呀，可惜是个脑残……
有时候，与其多心，不如少根筋。
他就喜欢这样缺根筋的苏艺，胜过故作深沉的苏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控制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