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姐弟恋僵持的日子》HaZeL喵

2、岂无膏沐， 谁适为容

　　夜，惊醒。
　　孟庭，我又梦见你了。
　　怎么办？
　　在简讯栏里打下这句话，收信人一栏却空空如也。
　　不敢，再次按出你的手机号码，即使那串数字早已烂熟于心。
　　孟庭，在我想你的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里,你会不会有一秒想起我？
　　那个不肯承认事实的我，还在不争气地想着你，那个冷漠地离开的你。
　　也许真的是我自身的问题吧，犯贱也好，讨人厌也好，却不得不承认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大概，睡一觉，我还是可以独自睁开双眼迎接黎明的曙光……
　　嗯，睡觉。

　　凌晨五点，再次醒来，泪湿的枕头黏黏的，让人不快。
　　实在没辙了，只能电召远在米兰的闺蜜姚瑶了……
　　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估计那丫头现在也是不知道在跟谁谈情□□了。
　　正想着带上饺子到外头溜达，手机却响得莫名其妙地急促，一看那遭天杀的备注，苏艺就不顾一切地炸毛了：“我说穆先生，现在才几点啊，您就算是玩同性恋玩腻了也别来找我撒！”
　　那头，已经被那魔女弄得焦头烂额的人一拨通了电话就听见这火气十足的毒舌，彻底崩溃了，“还不是你么，我说苏小姐你们婚介所给我介绍对象也得先检验检验啊，那女的刚见面就知道把我往夜店里拉，现在都还在玩命地蹦跶，我现在晕得都快找不着北了，你看你是不是有义务来蓝吧把我给救出去？”
　　苏艺顿了顿，挂了电话，耳不闻为净。
　　被穆梵念经似的叽里呱啦了一大段，苏艺也跟犯晕了，正准备蒙上枕头睡睡看，饺子就从边上“咻”地一下蹿到了自己脸上，舔得欢快。
　　苏艺一把拽下这条短腿大嘴死鱼眼的土狗，往沙发上一丢，沉思片刻，“诶，饺子你说，那个欲女不会真把穆梵玩死吧……”
　　结果，出于心里仅存的人道意识，苏艺随手扎了个丸子头，素面朝天地套上大妈款灰色套头衫，用大围巾把自己弄成蒙面侠，蹬着双阿狸毛毛拖鞋就牵上饺子大爷奔赴蓝吧救人。
　　等见到穆梵时，他的惨状倒是在她预料之中，只不过她的打扮就……
　　穆梵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戴上墨镜，蹲下跟那条一见了自己就卖萌的狗玩了起来，“蓬头垢面，衣冠不整，大妈你这是何苦啊？”
　　苏艺一把扯下遮住了半张脸的围巾，扯出个如花似玉的大笑容。
　　强忍着快要破口而出的那句“你才大妈，你们全家都大妈”，一遍又一遍地感悟着苏芩千叮万嘱的“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职业精神，苏艺凶狠地笑了。
　　“呵呵，穆先生，不经历几次挫折和漏洞，怎么当女神老公？所以嘛，一切的折磨，都是为了成佛啊兄弟……”
　　穆梵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大妈气色少女声线的蒙面侠果然是那个终日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良好的苏艺。
　　饺子哥貌似是对穆梵一见钟情，还不怕生地往人家腿上使劲儿地乱蹭，节操碎了一地不说，连狗品都瞬间降了好几级。
　　苏艺在心里把饺子那畜生红烧了一遍，才笑意淫淫地把饺子抱在怀里，死命地摁着它那颗动荡的春心，“你自己现在不也出来了么？”
　　“嗯，我没说我出不来啊。”
　　看着她肿得跟核桃似的双眼，他摘下墨镜，往她脸上一戴，“苏小姐你哪是被我吵醒的啊。”
　　跟这家伙也认识了有一个月了，苏艺还是头一次又酥又麻地被他雷到了，连连摆手继而扯了句“基友勿近”，把围巾给重新戴好，还捂得严严实实的。
　　穆梵回忆起来，往婚介公司天天跑的这一个月里，苏艺被安排做他的专职牵线红娘，从一开始的废话能免则免，到现在每天都能悠然自得地用毒舌功把自己从头到脚毒一遍，发挥二次漱口水作用，果然很有职业操守。
　　每次相亲见面都严守职业道德地躲在附近在耳机里指指点点帮倒忙顺带蹭饭，虽说关键时刻还会帮忙来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来驱赶女禽兽，但带来的效果也总是令人发指…
　　不知不觉中，原来俩人的盟友情谊已经到了这么深厚的地步……
　　苏艺也不含糊，摊开手掌说：“便宜你，一小时按八十块算，赔我薪金！”
　　“苏小姐，我浑身上下一个子儿都没有，钱债肉偿呗。”
　　一听“肉偿”二字，小苏苏的眼睛噌地一下燃起了熊熊大火，眼睛瞪得贼圆，“呵呵，今天你还要跑一趟婚介所吧，肉偿就正合笑笑那家伙的胃口了！”
　　想想笑笑给自己贿赂的那些进口巧克力，苏艺就能不要脸地将穆梵五花八绑送货上门，献给可敬可爱的彭笑笑小姐了。
　　“拜托，今天周六。”想想这些天来那位彭小姐的种种献媚恶行，穆梵已不止是毛骨悚然了。
　　“对了，今天是周六？！”一看手机，苏艺彻底晕菜。
　　今天可是国家法定休假的好日子啊，苏艺感觉背后瞬间响起了一首美妙的《好日子》，脸却一片濡湿。
　　微凉的泪水，诉说着她美好的双休日有了个不太美好的开头，还贡献给了一个基友。
　　一阵心酸，她又不顾一切地拽着这死男人跑进蓝吧。

　　三杯下肚，酒量一向小的某人早已喝得舌头都麻了，也不理会那男人的抱怨，大着舌头自我抨击：“你以为自己为那点破爱情稍微固执一下就是坚贞美吗？才不是！苏艺，你死不放手的样子特别地丑你知道么？”
　　穆梵听了，笑笑，不说什么。
　　她静了静，眯起眼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继续嚷嚷：“气氛不对吧？”
　　“知道就好。”他皱着眉，往嘴里丢花生米。
　　“欸……你说是吧，男人可真不是个东西，要么别喜欢我，要么就只喜欢我一个啊！”
　　他正抿了口酒，一下子被她的话给悚到，呛得不轻，“苏小姐，注意点，我也是个男的。”
　　“嗯？嘿，我这不是失恋了么，对我来说，我眼里的男人都不是男人！放心…都往雌雄同体那一块归类哈。”
　　失恋这事儿，不就是被抛弃或者去抛弃罢了，她却硬是过不了这一道坎。
　　“傲娇、卖萌、撒娇，我样样行…没有孟庭，我照样活得有滋有味！”
　　说罢，一女子黯然倒下。
　　的确，这女疯子醉了。
　　付了钱，穆梵瞥了一眼睡得安稳如八戒的某人，他强忍着内心的道德观，把同样重如八戒的苏艺一把往背上扛。
　　“别的女孩是千金，你倒好，是个千斤顶。”他苦笑，媳妇背八戒，怎么看怎么像。

　　在梦里与饺子哥一阵欢乐的狂奔，忽然醒来，却又在房间的门口看见了那枚熟悉的身影准备离开，不自觉地蹬开被子追过去，“孟庭！”
　　终于扯住了他的衣袖，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孟庭，你要去哪里？”
　　他不回头，不轻不重地甩开她的手，“当你试图拿回失去的东西时，也许…你会失去更多。”
　　苏艺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她后悔当初让他陪自己看《老无所依》了。
　　她，好像，再也不是那个成天嚷嚷“给我一刻欢愉，一死又何妨”的霸气小姑娘了，但她早已习惯了，只对他一个人蛮不讲理，并欣然接受他毫无底线的纵容。
　　忽觉脸上一热，她睁开眼。
　　原来，还是在做梦啊……
　　穆梵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见她醒了，便从她额头拿走热毛巾，才开口问道：“真失恋了？”
　　苏艺本就是一喝醉就头痛得要命的底子，如今被人如此长枪直入地揭短，自然不会搭理穆梵。
　　“你真有恋可以失么？”他郁闷了，明明是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在作内心剖白，现在倒好，摆起臭脸来了。
　　苏艺忽觉心虚，脑袋里乱成一坨，视线四处乱飘的同时还不满地撇撇嘴，“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穆梵干笑一声，对她报以一枚魅惑眼神，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呵，你说……你男朋友把你给甩了，跟个美女跑了，你自尊心受挫，发誓要减肥整容将吉他弹出Pat Metheny的水平，然后去把那个俗不可耐的人渣勾引回来再甩掉。”
　　苏小女子沉默，心里暗想：我勒个去，自己也能愤世嫉俗到那么没节操可言的地步啊……
　　剑锋一转，她就忽然想到了一个烂梗了——贞德为啥会是剩女呢？
　　还不是因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愤青。
　　“坏了……”一喝醉了就失忆，酒一醒了就轰轰烈烈地涌回来了……
　　模糊的记忆里，有那么个二货，趴在一宽厚的背上一会儿调戏调戏某人，一会儿在那儿用杜伊科维奇聊国足那种恨铁不成钢口吻嚷嚷“我说苏艺，你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好姑娘，就失个恋而已嘛，屁大点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记起来你给我的那一巴掌了？过意不去？”他可不会看漏她难得的脸红。
　　“啊？我什么时候给你一巴掌了？”
　　苏艺感觉不对劲，矢口否认。
　　点到即止，他拿捏着分寸，退到安全距离，暗叹这女人的粗神经，也不问问自己身在何处。
　　“欸，为什么外边的天是黑色的？”难道…
　　“苏小姐，你已经在我家睡一天了。”说到底，她还真是完全没有警惕性跟危机感啊……
　　“对了，饺子呢？！”说罢，还揪起鼻子，四处乱嗅。
　　他皱着眉，指了指阳台。
　　这女人属狗吧。
　　她眸光一转，便看见了用狗爪在拼命制造尖锐声的饺子，那小脸，装可怜装得让人不忍直视。
　　其实她该丢掉饺子吧，毕竟饺子也装载了她与孟庭的无数回忆，见证了他们那段未能预告的分离。
　　她史无前例地与饺子深情对视，饺子啊，这富二代挺多金的，我看你也挺喜欢他的，别说妈咪待薄你了，这是户好人家啊。
　　跳下床，她汲着拖鞋就往外跑，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也不愿再看见饺子的脸。
　　“喂！苏艺！苏艺你的狗！”看她见鬼似的落荒而逃，穆梵赶紧喊停。
　　“狗送你了！”丢下四字儿，苏艺终于落泪了。
　　无奈穆梵腿长，三两下就追上了她，还毫不费劲地拎着她回到饺子面前。
　　“你对得住饺子么你？有你这样始乱终弃的主人，我要是条狗我也觉得可悲！”
　　“……”你丫也知道你就是条狗啊。
　　他义正言辞，口吻不容置喙： “苏艺！”
　　“嗯？”哈，还敢喊姑娘我的名字？！
　　“认错！向饺子道歉！”
　　她顿了顿，居然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一句“饺子，我错了”，反应过来却只觉胸腔里一股淤血，含脓欲喷……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一样，就知道说你错了苏艺，难不成你们都没错？哈！真可笑……你他妈的可不可以不要见我坚强就把我往死里伤？！”她几近失控，对着空气张牙舞爪却边哭边笑。
　　穆梵怔了怔，使劲把她按在怀里，“苏艺，你别那么咄咄逼人行不行？”
　　“我咄咄逼人？对，我是嘴不饶人！我是咄咄逼人！那如果我都不保护我自己，那谁来保护我啊？你吗？！”
　　上半身被牢牢禁锢着，可她的下半身依旧没有商量余地地发着疯，对着米白色的墙壁狠狠踢着。
　　“苏艺！”
　　“放开我！穆梵你这孙子，快给我放开……”要是没听错，刚才那声是把女人的声音吧，还熟悉得很。
　　苏艺停止了暴徒般的行为，看向声音的源头。
　　姚瑶就站在那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姚瑶？你怎么……”
　　见她终于恢复了平静，穆梵也松开了手，解释道：“她打你电话的时候你还在睡，是我让她来的。”
　　姚瑶表示慰问地望了穆梵一眼，就拉扯着苏艺跟饺子往外走，“姐姐不早跟你说了么，先红了脸再红了眼，这就是爱情，是你自己不相信的。走吧，回家去。”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穆梵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对啊，爱情就这样，先红了脸，最后红了眼；到头来，曾经天真的以为，也只是我以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