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猫少女》星星砂

2、一 我是猫？！

　　好冷……好冷……
　　幽暗阴深的角落里，瘦弱的小女孩瑟缩着哭泣，单薄的衣衫裹着骨瘦如柴的小小身体。
　　＂叔叔，婶婶，我再也不和弟弟吵架了，放我出去吧……“
　　小女孩起初还能哭泣着哀求，到后来，只剩下喉头的抽搐和低低的哽咽。
　　“爸爸，妈妈，为什么你们要丢下我，就这么走了……”
　　羽然站在黑暗中，想向小女孩走去，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童年的痛苦记忆，像灰色的潮水一样涌进脑海。
　　是了，这是她自己，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幼小的自己。
　　在交通事故中，被父母竭尽全力保护着活下来的七岁的小羽然，眼睁睁目睹了至爱亲人的死亡。被叔叔收养，离开了充满温暖记忆的家，却被投入了寒冷的冰窟，羽然早早明白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也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之中，知道叔叔婶婶肯收养自己，不过是为了谋取父母的死亡保险金。
　　这样痛苦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十岁，父母生前的好友郑叔叔知悉了她的遭遇，将她遭受虐待的情况向法庭告诉，获取了她的监护权。没有子女的郑叔叔和苏阿姨将她像亲生女儿般疼爱，逐渐抹去了幼时的阴影。
　　可是，沉重的记忆依然封印在内心深处，影响着她性格中自卑畏缩和内向敏感的部分，从来不善于与人交流，也不敢去争取想要的东西，隐藏着内心的渴望，塑造出乖巧温婉的形象。
　　痛苦的梦魇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浮现？羽然焦虑地伸出手，想对着角落里的小女孩呼喊，喉咙里却怎么也发出声音。
　　好黑，好冷……我，会就这样孤独地死掉吧？小女孩的恐惧蔓延过来，紧紧地缠绕着少女的身躯，像藤蔓一样，将她拽入黑暗冰冷的深渊……
　　不，不要，我不要就这么被埋葬，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所期望的东西，有个人，无论如何，也想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说出长久的思慕……
　　顾明晖，我爱你！
　　羽然在快速的下坠中，拼尽全力喊出了被自己一次又一次扼杀在喉咙里的那句话。
　　突然，下坠停住了，身体落到了温暖而坚实的土地上。
　　羽然在睁眼的瞬间本能地把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上，留在眼皮上的残像，是一张耀眼到眩目的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帅气面孔。
　　太好了，自己没有掉入地狱，而是进入了天堂。据说，天堂里总有一位天使，和你最爱的人一模一样。
　　“好了，小猫，没事了，等会儿就带你回家。”明晖温柔地摸了摸掌心里紧闭双眼皮毛湿透浑身哆嗦的小猫。真可怜，还没断奶吧，谁这么狠心，将它遗弃在这样凛冽的风雨里？
　　将小猫裹在外套里，明晖重新上了车。
　　司机担心地转过头来：“少爷，这样没问题吗？太太不是最烦心小动物了吗？”
　　明晖皱起了眉头，家里有个和小动物犯冲的老妈，确实是他十六年人生里最大的郁闷来源之一，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三条狗四只猫六只鸟都被老妈以绒毛过敏为由送出了家门，可她戴着狐皮围脖穿着貂皮大衣的时候，倒是不喊过敏了。
　　这只可怜的小猫，如果放任它在黑夜里吹风淋雨，一定会死掉的。不管了，先把它带回家偷偷藏起来，如果被老妈发现了，再找合适的人收养它吧。
　　好温暖……好舒服……羽然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碰到了一堵软软的墙。伸展四肢努力地向温暖的墙贴近，咦，这墙怎么还会一起一伏地动？脑袋睡得再蒙，羽然还是知道自己家的房子没这么先进。
　　之前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在脑海中。不，不会吧？真的不是做梦？难，难道我真的到了天堂？
　　羽然吓得一下子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孔正正贴在那堵“软墙”上，这堵奇怪的墙竟然还是浅灰色的羊毛织成的……
　　“小猫，我们到家了。”头上传来一个沉稳而温柔的男声。怎么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羽然胆战心惊地抬头往上一看……
　　呀呀呀呀！俯视着她的，是和顾明晖一模一样的面孔，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巨大！表情和声音为什么会这么诡异地温柔！酷得要命的冰山王子，怎么会有这么巨大且迥然相反的翻版！
　　“喵喵喵喵！”羽然不可抑制地发出了惊叫，从喉咙里冲出的，却是细细的猫叫声。
　　“嘘嘘！不要再叫了！被老妈发现你可要被丢出门哦！”明晖急急忙忙把挣扎个不停的小猫用外套严实地捂住，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
　　就在他一只脚踏上二楼的楼梯之时——
　　“呀，少爷回来了！”
　　“张……张阿姨……“
　　“今天真是辛苦了，周末还要去电视台录音。那些记者也不晓得看看时间，把我们小少爷累坏了怎么办！“
　　“不……不辛苦……“
　　“我做了宵夜，是少爷喜欢的翡翠虾饺和咖喱鸡翅，要不要端上来？“
　　“不……不用了……今天不饿……”
　　“好，那少爷早点休息吧，小珍！小珍！去给少爷铺床！”
　　“啊啊，不用麻烦小珍姐姐了，我还要看会儿书。”
　　好不容易摆脱了老妈的忠实耳目，明晖一溜烟冲进自己房间，把快被捂死的小猫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上。
　　只见可怜的小东西大睁着眼睛望着他，瑟缩个不停。
　　“毛都脏了……得先给你洗个澡才行。”
　　听到这话，羽然一股热气冲上脸，毛都竖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猫，可她辛羽然还是个纯洁害羞的十六岁少女呀！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让一个男生，尤其还是一心仰慕的男生给自己洗澡？
　　小猫吓得拔腿就要逃，却被明晖捉了回来。
　　“别担心，洗澡一点不可怕，我以前养过四只猫，很会给猫洗澡的。乖一点，到处乱跑小心被老妈抓到丢出去。”
　　一只手捉紧了小猫，一只手调节着水龙头，在洗面池里放满一池温水，倒进一点沐浴液，把小猫下巴以下的部分浸了进去。
　　啊啊啊啊！羽然在心里大叫着，嘴里却不敢出声，还没闹清楚是什么状况，如果真被扔出门去，以这副小奶猫的身体，必死无疑。
　　此刻看去，明晖的手是那么大，大到能将小小的猫身完整地包进手心，这只手温柔地梳理着小猫背上柔细的软毛，动作比弹奏小夜曲还要轻柔……
　　羽然的脑子忽然就有些晕乎，似乎这样，也不错，自己不是想过吗？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哪怕一天也好，可以付出自己能付出的任何代价……
　　这是在任何事情面前，都会胆怯、逃避的自己，唯一坚定的心愿……
　　只是变成猫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能够在他身边，得到他的关心，看到别人所不知道的一面，知道他内心的柔软之处……
　　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所深深吸引的呢？是入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那个充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的全市第一名吗？是电视里音乐会上那个挥洒自如才华横溢的音乐天才吗？是那个帅气与傲气共存，更引得女生们一个个不怕牺牲前赴后继的冰王子吗？是那个家境优越宝马出入的富家公子吗？
　　不，都不是……我所顾念的，原来仅仅是记忆片段里定格的瞬间……
　　七年前那个一模一样的雨夜，被喝醉的叔叔殴打而逃出家门，衣衫单薄的小女孩站在路边雨地里抽泣。一辆高级轿车从眼前飞驰而过，溅起半人高的泥水，却突然在前方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小燕尾服的男孩子撑着伞跑过来，将伞塞进了羽然手里。男孩深深的黑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满满的全是纯净和柔软。
　　“晖晖快回来！”车里响起女人责怪的声音，男孩迅速地跑了回去，羽然呆呆站在原地，伞柄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