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云端（冢不二）》祎逸

14、第十章 住在云端 上

　　公元2162年1月15日夜

　　“2162年1月5日，第一份字母图形： Moon The First sunbeam（月球第一道阳光）.
　　2162年1月7日，第二份字母图形： Earth The Sixth moonbeam （地球第六道月光）.
　　2162年1月8日，第三份字母图形： Moon The Thirty-second sunbeam （月球第三十二道阳光）.”

　　“这便是那三幅字母图形的译文？”夜晚将灯光映衬的异常明亮，乾有些意外的看向手冢。
　　“我以为你应该早就知道字母图形的译文是这三句话了。”不经意的抬头看向乾，手冢的神色很疲惫，因为没有戴军帽，可以看到有些散乱的头发，淡淡的黑眼圈，都在说明主人没有休息好。但那茶色的双眸却依旧炯亮。
　　没有忽略掉手冢眼中一闪而逝的凌厉，乾的眼睛藏在有些厚重的眼镜片后，被反光遮挡住。沉默了一下，乾似乎轻叹了一声，“是，高层收到这三幅图形时，我就看过了。”
　　“直至今天凌晨，这三幅图也不过给高层和几名高级作战指挥人员看过。”靠回椅背，手冢的目光因角度的关系，在灯光的反射下变得耐人寻味。
　　明白手冢的言下之意，乾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是，您知道，作为出色的数据分析人员，只要我想，就可以看到。”
　　“那么，明白这三句话的具体意思了么？”没有放过乾的一举一动，手冢知道，乾推镜架的动作，表示他在思考下一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不明白。”做一个深呼吸，乾顿了下，继续说：“最初看到这字母图时，我并没有想到那么多，直到高层找到你来破解，而之后便停止了其他一切人员对这些图的破译，所以我想，您应该已经破译成功了。”
　　手冢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向乾，直到乾将与自己对视的目光移开。
　　“于是我想到了几年前你曾和不二中将之间进行过这种破译游戏，根据那时对你们的数据记录破译了这三幅图。”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放回手冢身上，乾有些不甘的说道：“只是，我不明白这三句话的意思，无论怎样想，怎样查看之前记录过的东西，都没有关于这三句话的一点点信息。”
　　将乾的不甘落入眼底，“这三句话，将决定这次战争的胜利与否。”站起身，手冢走至窗前，“也将会使这场战争，彻底结束。”

　　听到手冢的话时，有那么一瞬间，乾全然不知道自己脑中想到的是什么，似乎是将要战败的部队，似乎是自己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家园，似乎是，一片空白。
　　不知该如何反应，乾愣然的看着窗前的手冢。
　　明亮的落地窗清晰的反应着窗外的世界，也因灯光清晰的反射着乾的身影。
　　没有回身看乾，手冢突然觉得自己变得筋疲力尽，“你回去吧。”
　　乾依旧一动不动，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为什么？”
　　没有回答，乾似乎也预料到了，沉默的转过身，在出作战指挥室时，忽然又说道：“我想你都知道了，回来的不二是克隆体。还有，不二没有死。”然后毅然离开。
　　关起的门让指挥室内恢复了一贯的冷清，没有人注意到，当听到乾最后一句话时，手冢的右手虽然颤抖着，却紧紧地按住了左胸心脏的部位，握成拳的左手小指上，银白的金属光泽一闪而过。

　　“嘀——嘀——”
　　似乎过了很久，通讯器的声音，打破了指挥室中的宁静，似乎也惊醒了窗边的手冢，闭起双眼，深深吸入一口空气，睁开眼，手冢回到办公桌旁打开通讯器。

　　“上将，月球东612区发现敌方人员，人数不多，但从他们的装备等来看，一旦行动，会是一次不小的暴动。”全息图上，因为两地相隔太远，身处月球的忍足，身影有些模糊，但声音很清晰。
　　“布置好监控，不要打草惊蛇。”手冢向忍足下达了和给桃城、海堂一样的命令。
　　“是。”忍足敬礼以示接受命令。“那么字母图形中所示的其他两处地点怎样？”
　　“海堂和桃城已经在监控。”手冢简单的向忍足说清楚情况。
　　“那就好。”忍足的嘴角轻轻扬起，又恢复了平日慵懒的样子。
　　“忍足……”手冢看着全息图中的笑容，乾离开时那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不觉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暖意，“Fuji，还活着。”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稍稍带些疑问，却是忍足特有的慵慵懒懒的肯定声调。
　　手冢可以感受到忍足传达过来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和祝福。
　　“是啊，早就知道了。”确定般的，手冢重复着，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

　　公元2162年1月16日凌晨

　　“虽然已经得到军舰队安全抵达火星的消息，但是我想手冢上将还是有必要给我们一个全面的解释，为什么领航舰队和军舰队会受到伏击？造成领航舰队尽1/5的领航舰被击毁？”几位高层在全息图中虎视眈眈。
　　手冢让自己找个舒适的位置靠进椅背，外表虽然显得疲惫，但精神却很好。“我有两个条件。”
　　答非所问的话，令全息图中的几位高层莫名其妙。
　　“第一个，这场战争胜利后，关于星系移民联盟的基地治理权限，我希望地球联盟可以尊重星系移民联盟的高层，与其共同治理！”
　　“什么？”手冢的话音刚落，几位高层便惊讶的喊出声来。全息图清晰的将他们的惊讶和愤怒呈现在手冢的眼中。
　　“这场战争，是为了让居住在地球的居民能够移民，以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不管之后的发展如何，我想这个初衷应该不会变。”手冢的语气一直很冷淡，尚且处于愤怒中的高层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手冢眼中的那丝无奈。“我们不是要制造一个独裁者！所以，请以公平而尊重的态度，对待星系移民联盟，和他们的高层领导一起治理好人类的生存空间。”
　　“这不可能！”全息图中，一位高层拍桌而起。
　　“是，这不可能。”
　　“就是，怎么可能和敌人共同治理？”
　　又有两位高层附和着，愤怒的目光注视着手冢，如同他是一个叛国者。
　　无声的叹息着，手冢其实也清楚，人对权利的欲望有多大，特别是即将得到独裁权的时候，不仅意味着地位、金钱和名利，更重要的是可以满足人的权利欲。试问，有谁会轻易放手呢？
　　“如果我没有听错，手冢上将在提出条件的时候，前提是“这场战争胜利后”？”龙崎适时的打破了其他几位高层愤怒的指责。
　　垂下眼，手冢没有回答。
　　“你凭什么开出这样的条件？”看着手冢事不关己般的冷漠，另一位高层有些气急的喊道。
　　“您可以这样认为，凭我掌握着这场战争的胜利与否！凭我可以结束这场战争！”争锋相对，手冢毫不犹豫的回答。
　　沉默，一时间手冢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只看得见全息图上几位高层瞪圆的双眼和微张的嘴。
　　“别忘了你也同样是地球联盟的一员！你怎么可以拿这场战争作为条件来威胁我们？”手冢的回答彻底激怒了几位高层，除了年龄最大的一位老者和龙崎外，其他几人全部站起身来怒视着手冢。
　　“这场战争，真的只是星系移民联盟的错？”不觉间带上了些嘲笑的口吻，手冢的眼中，一片平静，“正因为知道自己是地球联盟的一员，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究竟谁对谁错，作为军人，我会忠于我的国家，服从任何上级的命令。同样，不二和忍足也是如此，甚至其他更多的战士同样如此。”
　　几位高层都变得哑口无言，也许面对这种质问，他们自己也很难想明白。
　　“可以，我们可以和星系移民联盟共同治理，但这仅限于星系移民联盟的部分基地，而且主导权要归地球联盟。”一直沉默的看着这场争论的老者直视着手冢说道。虽已白发苍苍，但他的威严，却令手冢也不敢直视。
　　“老将军？！”
　　“怎么可以答应这种条件！？”
　　“是啊……”
　　抬手制止住剩下几位高层的不满，老者用手摸了摸自己同样花白的胡须，笑道：“手冢上将说的很对，这场战争，不是在制造一个独裁者。”作为高层的最高领导者，他的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威严。
　　看着剩下的高层虽依旧带着些不服和愤怒，但终归没有反驳他们口中的老将军，手冢不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在老者那种直视的目光下，威严和压迫感竟使自己不敢直视。
　　“手冢上将可以放心，我们会绝对尊重星系移民联盟的各高层。毕竟，星系移民联盟是因为有了他们才会如此欣欣向荣。”再次笑言，老者的话诚恳而严肃。
　　“那么，请将此命令立即下达全军，并向外界公布。”站起身，真诚的行了一个军礼，手冢看着老者向自己点头，并向下属下达执行命令。
　　在老者的示意下重新坐回座位，手冢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迹部，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第二，向外界公布不二周助中将父亲的事情。”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恢复冷静心态的手冢再度看向高层。
　　一时，除了惊愕，几位高层竟忘记了如何反应。
　　“上将，你什么意思？”终于，在尽一分钟后，龙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字面上的意思。”
　　“我们不明白。”
　　“各位很清楚。”
　　“你……”龙崎的声音有些颤抖。
　　“将军，您曾说过，我要坚持自己的信念。”轻叹一声，手冢坚定的看向龙崎，“从始至终我并没有改变过我的信念，包括知道关于不二父亲整个事件真相的时候。但是，坚持公布这件事情的始末并不违背我的信念。这件事，对不二的家庭来说，太不公平。您很了解不二，应该知道，从不二的父亲失踪后，这么多年来不二承受的是怎样的压力。”似乎有些发泄的性质，手冢的声音依旧冷然，却掩饰不了他声调中的不平和心疼。
　　也许是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冷静的质问自己，也或许是从未见过如此的手冢，几位高层再度带着惊讶沉默下来。
　　“不二博士……我是说不二的父亲，他的失踪，地球联盟的确要负责任，”再度打破沉默的依旧是老者，“好吧，我答应你。今天天亮后，我们会把不二博士的失踪事件公布于众。”老者叹息一声，高层的最高领导人缓缓说道。
　　“我代表不二谢谢您。”没有以军礼表达谢意，手冢只是以普通人的方式向老者深深鞠了一躬。
　　不管谁对谁错，只要结果是我们所希望的，就是最好的。

　　“那么下面，我来解释各位高层的疑问。首先，关于领航舰队和军舰队受到伏击的问题。这要从不二的重新归队说起。”手冢边说边打开一副全息图，“归队的不二，是克隆体！这是他的安全体检资料。”
　　“什么？！”高层们不可置信的盯着手冢打开的全息图。

　　“首次替不二进行检验的人，是星系移民联盟在我方的卧底，因此，我们最初都以为是真的不二中将死里逃生。后来我命河村军医秘密进行了一次重新检验，得到了其是克隆体的结果。”没有理会高层们越来越不可置信的表情，手冢继续说道：“于是我们制定了第一套行动方案：将计就计。克隆体不二的任务应当与领航舰队有关，所以我们安排了这次领航任务，果然他将军舰队带向了敌方的埋伏圈。不过因为事先我们都有过安排，所以他并不知道在进入埋伏圈前，军舰队已经安全撤离。只是，领航舰队的损失，我们将不得不面对。”转换了一下全息图中的内容，使其变为一幅作战地图，手冢继续道，“同时，在敌人发现上当前，我们的另外一只军舰队已经开始向敌人的后方悄然进军，而最初跟随领航舰队的那只军舰队会作为幌子迷惑敌人，不过下一步，他们将配合深入敌后的军舰队，前后夹击，消灭敌人！”

　　手冢再次转换了一下全息图中的内容，这次是那三句由字母图形得出的译文。“最后我要说明的，是关于这三句译文的问题。关于破译过程，请恕我不多做解释。总之，根据这三句译文，我可以知道，在月球和地球上，有三处地方存在问题。于是我秘密派遣忍足中将、海堂薰和桃城武分别前往译文所说的三个地方，最终他们都在目标地点发现了携带重型军用装备的敌人，但请放心，现在这些敌人已经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龙崎问道。
　　“我想，应该是为了里应外合，或者是在我们进行反攻时，趁乱袭击我们的基地。”手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那么手冢上将，这一切，是否都在你的掌握内？”老者再次开口。
　　“是的，请您放心。”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样破译这三幅字母图形的？”老者的声音中存有了一丝质疑。
　　抬头看了一眼那微笑着的老人，手冢微微扬了扬嘴角说：“那只是一个古老而简单的字母破译游戏。”轻巧的掩盖住只有自己、忍足和乾知道的事实，手冢并不是在嘲笑高层的孤陋寡闻。
　　“是嘛。”笑着看向手冢，老者挥挥手，“那么散会吧，请手冢上将务必努力赢得这场战争！”
　　在老者的全息图像消失前，手冢分明在老者眼中看到了那狐狸般的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