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零]开在雪中的花(吸血鬼骑士)》弘轩

25、第 25 章

　　大雪已经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了，这个城市的一切似乎都淹没在这绝望的颜色之中。积满了雪的街道，看不到任何的生机，没有草没有花，连在冬天里偶尔出来觅食的鸟都不曾看见。当然，前提是不把暴走的吸血鬼们算在内的话。

　　没有灵魂的东西，本来就没有生命。

　　一座豪华的宅邸，偌大的花园里却不可思议地开满了缤纷的蔷薇花，在风雪中摇曳着身姿，暗香缓缓流动，浸润得连枝桠上不堪重负而落下的积雪也是芬芳的。

　　『永远地活下去吧。』

　　站在花园里，轻轻抚摩着蔷薇花瓣的棕发男子突然开了口，暗红的眼睛是比深渊还凄冷的颜色。耗费了他无数心血无数执念的蔷薇花，总算在这寒冷的雪天开得比花季的少男还要青春鲜活。

　　为什么会这么钟情这种花？

　　就像那个银发的少年说的，明明不是什么好花。

　　只是在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那双淡紫色如水般清亮干净的眸子起，他就觉得如果这世界上能有一样东西配得上他，除了从不偏私挥洒光华的月光外就只有这蔷薇了。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吸血鬼也会爱上一个猎人，特别是后者多次把枪口对着前者时。

　　无意间手指被蔷薇花的利刺刺破，细小的血珠渗出，沿着愈来愈深的指纹轻轻滑落滴在白色的雪地上。

　　真的是永远带着刺啊。为什么就不肯放下防备。

　　身后传来踏雪的声音，在离玖兰枢不算近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锥生零，我看到你了。』棕发的男子没有回头。

　　没有人回答，静得只能听到空气的流动。

　　枢苦笑了一下，难道最近因为他的事情变得神经过敏了么？换做是期待中的那个少年，现在自己必能感受到连距离都无法阻挡向自己袭来的恨意，以及曾几何时那个清晨还回荡在耳边的对方淡漠的玩笑——『那你看到我正拿着刀，准备砍你了吗？』

　　真是魔障。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到我的。』少年淡淡的声音传来。

　　玖兰枢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色，熟悉的口吻让他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入眼的果然是那个身材修长的银发少年。

　　也许根本不该怀疑自己的直觉，自己也说过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他。

　　『我不知道吸血鬼的身后也会有眼睛。』

　　『猜的。』玖兰枢很快恢复了平时的镇静，他看到对方的衣衫在狂风中肆意地飘动，瘦削的身材把他衬得更加颀长。

　　但是玖兰枢知道，锥生零并不像外表看上去这么好对付，他的身体里潜藏着力量，那是十几年来对吸血鬼们的恨意所筑，况且那双眼睛从来不曾有过畏怯的神色。

　　只是今天，对方的气息却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要进屋吗？外面很冷。』

　　『不用了。』零皱了皱眉。

　　『优姬不在，你不用担心见到她会觉得尴尬。』仿佛是猜出了对方的心思，玖兰枢说道。

　　『……她去哪了？』

　　『最近城市里很混乱，我让星炼带着她离开了。』

　　『你自己不走？』零其实是挺希望他离开的，即便这样这个城市一定会被白蕗更搅得天翻地覆，他也不希望和对方兵刃相接。

　　因为，他对玖兰枢，早已是……

　　枢突然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依旧是那柔和到像温暖的海水般的声音：『我不走，计划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可能再走。』

　　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两个人今天一起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就好比这本应开春末夏初时的蔷薇，开错了季节就只能在寒风中苦苦挣扎。

　　『不过……』玖兰枢暗色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血红，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向零走去，长风衣的下摆在风雪里不停飘动，『零，你今天没杀气。怎么，不想杀我了么？』

　　零愣了愣，轻轻地攥起了拳头，银色的刘海挡住了他淡紫色的漂亮眼睛。『想，不过不是现在。』

　　『真难得你也有能沉得住气的一天。』枢笑了笑，望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伸出了按住了零别在腰间的血蔷薇之枪，『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他今天还不能死在零的枪下，因为他还有和白蕗更的战争。

　　『现在是你信不过我。』零冷笑了下。不过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玖兰枢，又谈什么让对方来信任他？

　　『我没有不相信你。』玖兰枢的声音很深沉，却带着让人信服的气息，仿佛感觉他永远不会背叛你似的，『我只是……忍不住了。』

　　什么……

　　零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

　　玖兰枢的另一只手按着零后脑勺上的软发，将他的头微微别过，轻轻地吻了吻对方的脖颈，却注意到了两个不属于他的牙印，眉头随之不着痕迹地蹙了起来。

　　『吸血鬼果然都是被本能操纵的生物。』零意外地没有反抗。

　　『这不是本能，这是占有欲。』枢说着，咬开了零脖子上的血管，吮吸起对方的血液来。

　　喜欢的人的血永远都是最香醇的味道。

　　『所以我才说你是变态。』

　　玖兰枢没有回答他，鲜血流失的速度反映出了他现在有多么的饥渴。

　　『够、够了……』熟悉的怀抱，仿佛整个人都要迷失在这种温暖里，零的手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地轻轻攀上了玖兰枢的后背。

　　对方很适时地停了口，但暗红色的眼睛里闪过零不曾见过的光芒。

　　『你的血里有别人的味道，零。』

　　身体一瞬间的僵硬，零的瞳孔蓦地迅速收缩了一下。昨天被白蕗更的幻觉迷惑的糟糕记忆还留在脑海里，一想到这具躯体可能会随时不听从他的控制，慌乱的感觉就涌上心头。

　　『……滚开。』零把玖兰枢推开。

　　枢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靴子踩在雪地上溅出白色干燥的雪花。

　　零低着头，刘海盖住了眼睛，发丛间其实已经积了很多雪，但因为本身就是相近的颜色，所以并不惹眼。深深呼吸了几口，喉结上下蠕动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这样的他显得有多么孤独，是和玖兰枢不一样的孤独。

　　『白蕗更很快就会找上你。』

　　玖兰枢微微地眯了眯眼。『我知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

　　又是一阵沉默，寒风吹过，玖兰枢的心里升腾起莫名其妙的焦躁。

　　『我和她联手了，为了杀了你。』良久，零终于抬起头来，嘴角勾着冷笑，淡紫色的眼睛里依旧泛着清亮的光。

　　说出这一句话，简直要把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尽。

　　锥生零最担心的便是，如此地了解自己的玖兰枢，会轻易识破他的谎言，所以他只能努力摆出淡漠的样子。

　　『和你最厌恶的纯血种合作就是为了杀我？』玖兰枢暗红色的瞳孔中透出危险的气息，伸出手将没有防备的零推到了墙上，修长的手捏上他的下巴，『锥生零，你就真这般恨我？』

　　真的是冷情无比的人，明明自己这么爱他。

　　他可以容忍锥生零一次次地向自己开枪，可以容忍他一遍遍地说自己恶心，可以容忍他对自己永远放不下的仇恨。但不能容忍的是，为了杀他，放弃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委曲于另一个他厌恶的人。

　　零闭了闭眼，将玖兰枢的手打开，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我只恨我的敌人。』

　　我不恨你，因为你不是。

　　其实就算你是，我也已经无法阻止对你的感情了……

　　『我把真相都告诉你，你听么？』拗不过这样倔强的对方，玖兰枢苦笑了一下，收起了方才的暴戾气息。

　　『不用了。』零的声音像冬日的雪般清冷无比，『她来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四下里飘散的白色雪花突然凝成了一把把的利剑，以极快的速度向玖兰枢飞去。

　　玖兰枢也不惊慌，稍动意念便将其化为无形。

　　『开场表演，好玩么？』白蕗更缓缓地走过来，漂亮的眼睛里笑意柔和。

　　玖兰枢往零的旁边站了站，寒冷的风吹着他半长的棕发，星星点点的雪落到他的发丛间。『更小姐孤身一人，连引路犬都不带么？』

　　『不用哟，枢，带着弑神的武器就够了。』白蕗更说话间，视线有意无意地停留在零的身上，『而且，这把刀很聪明，自己来了呢。』

　　因为锥生零根本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切都是白蕗更计划好的。

　　『零，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么？』玖兰枢轻轻地问身旁的人，没让白蕗更听到。

　　无论怎样，他都不敢相信锥生零会和一个纯血种合作。

　　『是认真的。』零淡淡地回道。

　　玖兰枢苦笑了下，今天这场战争，看起来他是必输无疑。当初从元老院将受伤昏迷的零抱出来的时候，他就有这种预感，他这辈子再也赢不了这个银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