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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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
酒杯中好一片滥滥真情。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再。
下山
阳春三月。
京。
繁华喧闹的街头，人头攒动，正是清明时节，街上往来的人更是平日的数倍。
五月背着用黑布包裹的琴，穿行在人流之中，他虽然只穿着普通的麻布衣，但却丝毫也掩盖不住他那出尘的气质，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兴奋的光，肤如凝脂的脸上挂着那一尘不染的笑容，惹得过往的人们都纷纷侧目回头。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下山，所以对一切的事物一脸的好奇。
东瞧瞧，西看看，逛了半天，肚子也饿了，随意在一个路边的摊子坐了下来，把背上的琴取下，横放在了桌上，老板十分热情地上前来招呼着，“这位小哥，要吃点啥啊？”
五月往他的摊子扫了一眼，“牛肉面。”
“好嘞！稍等啊！”老板把手里的白巾往肩上一搭，往摊子去了。
摊子不大，三四张桌子，坐了两桌，加上五月有七人。大约过了一刻钟，老板就把一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来了！客官，你的牛肉面！请慢用！”
“谢谢了。”五月是真的饿了，抓起筷子三两下就把面吞进了肚里。“老板，结账！”
“来了！”老板憨笑着来到五月面前。
“多少钱？”
“五文钱。”
“哦。”五月从剩余不多的钱袋里掏出五个铜板，老板把手往衣角上搓了搓，接了过来，“老板，我想跟你打听点事，行吗？”
“你说，我知道一定说。”
“你知道哪里需要请琴师的吗？”五月轻轻抚过他的裹着黑布的琴。
老板一听，再一听，明白了，眼前这位肯定是个弹琴的！“我早上出摊时，看着纹河边上的忘归楼大门前像是贴了张聘请琴师的红纸，工钱也很高。”老板再细看了五月一会，这孩子唇红齿白的，这俊俏模样，要真到了那地方岂不是连骨头都没了？于是把头凑近了些，“小哥，不是我说，那种地方，你还是不要去的好！那可是吃人的地方！”
五月一脸迷惑，“那是酒楼吧？怎么会吃人呢？”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也是清白人家的孩子，才好心告诉你。”老板一脸的严肃，把声音压到最低，“那地方可是专供男人玩乐的地方！”
“啊！”听他这么一说，五月有些明白了，虽然他在山上长大，但在六岁前，他也是在京都生活的，老板说，他也能明白一点，不禁脸红了，“可是，我只是弹琴…我也不是女人…”
“哎！”老板摇摇头，“那里都是男人！”
这个五月就有点消化不过来了，“男人？”
“对呀！像你这样的孩子，要到了那种地方，唉！”老板叹了口气。
五月不明白，想问详细些，但又不好意思打搅了人家做生意，于是便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了！”
那边有人叫结账，老板朝他笑了笑，“那我先去忙了，小兄弟请自便！”
五月从城东逛到城西，逛到腿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再看看日头，此时也过申时了吧！五月在河边的一棵树下，小憩了一会，摸摸腰上的钱袋，猛然发现，钱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被小偷扒走了？还是自己掉了？完了！他心急地掏了掏袖子，从里面摸出五个钱，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师傅的后事上了，身上也就还剩不到五十个钱了，这下真的要饿死了…
五月自知自己身子单薄，做不得重活，倒不是他不愿做，只是人家一瞧他那弱不禁风的样，那个愿意要啊！他除了师傅传授的一身琴艺，什么都不会，想着，他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顺着河往上走去。
妓院就妓院吧！都是男人的妓院他还真没见过呢！虽然女的也没见过…但总不能逼良为娼吧！更何况我是个男儿身！去见识见识，也总比饿死强！五月对饿肚子的事情可谓感受颇深了。
忘归楼。
五月看着牌匾上“忘归楼”金灿灿的三个大字，又有些却步了，现在时间还早，门前或门内还是一片清静，五月咬咬牙，走了进去。
忘归楼的主楼前，还有个精致的小院，小桥流水，鲜花翠竹什么的。
里面的大厅不似酒肆茶馆，满是桌椅的模样，而且分着一个个的隔间，但这些隔间都是半遮半掩的，分布的巧妙，每个隔间都能清楚瞧见大厅的情况，最上边还有一个戏台，这里的人唱大戏？五月心里疑惑着，怯怯地四处张望着，视线最后落在了柜台。
其实从他站在门外发呆时，就注意到他了，半夏从柜台里走了出来，站到了他面前，“我叫半夏，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公子你的！”半夏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他暗暗地讲五月打量了一番，嗯！条件真不错！要是调/教调/教，兴许还能赛过青蔺呢！
“那个…我叫五月。”五月见到他微微呆了一下，这男人真好看！都赶得上师傅了！声音也很好听…白色的长袍绣着翠竹，头发拢到耳后，松松地束着，一派儒雅，“你们，是不是要找琴师？”
嗯？！半夏暗暗摇头，这才看见少年背上用黑布裹住的琴，“没错，你是来应征琴师的？”
五月连忙点头，“对！”
“那，你就弹首曲子吧！”半夏长袖一挥，指了指戏台，示意他上去。
五月解下背上的琴，解开黑布，抱着琴往前走。
半夏看着他怀里的琴，有着惊诧，那琴看着好熟悉！
五月捧起琴，就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活脱换了个人般。他在戏台的案前盘膝而坐，深吸了口气，抬起双手，轻轻地落在了琴弦上，弹了一曲小调。
半夏听着那琴的音色，暗暗点头叫好，一曲终，五月抱着琴走了下来，一脸的忐忑。
半夏微笑道，“你留下吧！工钱是月结的，瞧你的样子，不是本地人，有住处么？”五月摇头，“那包食宿，一个月五两银子！客人打赏的归你自己！觉得如何？”
五月一听，一个月就有五两银子呢！连忙点头，但转念一想，笑容满面的小脸有点跨，怯怯地问，“…那个…弹琴，不用卖身的吧？”
半夏听到这话，“噗哧”一声笑了，连忙摆手，“不用！你就放心呆着，我们忘归楼虽说是个窑子，但也不会做逼良为娼这等事的！”
五月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可是疑问又来了，这男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半夏见他这认真思考的模样，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好感，“想什么呢？！”他伸手轻轻敲打了一下五月的脑袋。
“没…没有！”五月看着半夏有些心虚，半夏不会也是男妓？
半夏看着他心虚的样子，便也猜到七七八八了，“我是这里的楼主！不过在这以前，我也是楼里的小倌，不过后来年纪大了，前任的楼主走了，我就顶上了。”
小倌？那是什么？
“我今年都二十七了，五月，你今年也就十六七吧？以后就叫我哥哥吧！”
“我今年十七了！”五月笑道，“那以后就拜托半夏哥哥照顾了！”
“好。”半夏微微颔首，像院里喊了句，“小春，你出来！”
叫小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长得很机灵清秀，他从后院蹿了出来，走到半夏面前，“楼主，您找我？”
“你把他带到后院的竹楼去，他以后就住那了！”半夏指指旁边的五月，“他叫五月，是新来的琴师，你好生照顾着，五月，你随小春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说便是了。”
“好。”五月抱着琴跟着小春要走了，这时半夏却又叫住了他。
“五月，这琴，是铃清吧？”
“是。”他怎么会知道这琴的名字？！
“好，没事了，你去吧。”
“哟！这俊俏的孩子是新来的？”青蔺从楼上走了下来，一副慵懒的样子。
五月抬起眼，哇！好漂亮的人！他看得有些发呆，长发就那样披散着，衣襟半敞，白嫩的肌肤隐约可见。
“青蔺公子！”小春一见他下来，便上前作揖，青蔺微微点头，挥挥手，他便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去了。
看见五月这幅呆滞的表情，青蔺很是得意，勾起嘴角轻轻笑着。
“哦，青蔺，你误会了，他是来应征琴师的。”半夏解释道。
“哦？”青蔺稍稍有些吃惊，“我以为…呵呵，琴师？能被半夏看上的，琴技想必极佳，叫什么名？几岁了？”
五月是个聪明的孩子，看见小春的态度，便知道眼前的人在这忘归楼里的身份和半夏差不多了，小心地回答着，“我叫五月，今年十七了。”
“十七，想当年我进这的时候还只是小春般大呢！”青蔺稍稍叹气，“学琴几年了？”其实他也会弹上两曲，只是技艺还不算精湛。
“学琴十一年了！”
“哦，那也蛮久的了。”青蔺心想，都学了十一年了，如果连半夏都打发不过去，那就真的是个废物了。“学了这么久的琴，呆在我们这忘归楼里，岂不是屈才了？”
“这个…”五月心虚地挠着后脑勺，“我的钱袋丢了，又没有去处，知道你们这需要琴师，就来了…”
“唉~”青蔺叹了口气，“这年头还是有一技之长傍身的好啊！可以用来换口饭吃…”语气里有着一丝自嘲的味道。“小春，你带他下去吧！”
“是！”
五月跟着小春进了院，才豁然发现，这忘归楼比在外面看到的，和自己想像的要大的多，主楼是三层的，中院是一个小花园，两边都有两排屋子。
小春边走边解释说，“主楼是公子们的卧房，右边的这排是伺候公子们的小僮和姐姐们住的，左边的是来忘归楼做事的长工住的，院子东角那边的是厨房，院尽头往右转就是后院了。”说着便从那堵矮墙的拱形门走了进来，院里有几个大婶正在洗衣服。小春和她们打了个招呼，便领着五月继续往里走，“最里面的便是竹楼了。”
说是后院里的，其实这基本上也算是一个小院了，竹楼是双层的，有十间房，小春把他领上了楼，五月这才发现，这竹楼与汶河只隔了一堵墙。
小春推开第三间房门，“你以后就住这间吧！”
“咦！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么？怎么这么安静？”
小春笑着摇摇头，“你倒想得美！这么大的一个竹楼全给你住！楼上的第一间房是楼主的，不过他不常住，一般都住在主楼那里，第二间，楼主一直都让空着的，第五间现在住的是锦儿公子，他前年得了肺病，也接不得客了，楼主心善便把他留在这了，楼下的也是几位公子。”说着，尽头的那间屋子便传出来一阵咳嗽。
“也生病了？”小春摆摆手，“不是，楼下的几位公子都是清泠，不留客的。”
其实五月闹不明白，这小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接客和不接客？他是很想直接问，接客是什么的，或是问小倌是怎么样的？
“现在天还早，来消遣的客人们都还没来呢！前院和后院的各位公子都还在休息呢！到了晚上，你就看吧！是比过节还热闹呢！”
“哦。”
“房间你收拾一下吧！我还要去伺候公子呢！就先走了，哦，对了，吃饭的时候会有人送过来的，后院和中院都有热水间，你想洗澡就自己打水吧。屋子里有浴桶，衣服要换了就拿到刚才哪，让大婶们洗就成了。”小春说完一股灰地奔下了楼。
五月没怎么收拾，屋子本来就挺干净的，像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房间也很大，卧床前还架着一道屏风，装潢雅致，在五月看来，倒比富家小姐的闺房还要舒适，他有些疑惑，不过是一间卧房而已，怎么就弄得这么铺张？只是他不知，这卧房远不止睡觉的用处。他把琴放到了桌上，把包袱塞进了柜子里。然后往床上一躺，便睡着了，今天逛了一天，他是累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