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纯情时代》林小堂

8、八

　　八
　　陈笑丰合上课本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陈笑丰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仔细地洗漱了一翻，把脸上的胡子也刮了个干净，然后下楼沿着小公园跑了两圈。公园里一群白衫青裤的人在打太极拳，穿着艳丽的老太太们在跟着露天音乐跳舞，遛鸟的老头们提着笼子四处转悠。公园的一个角里，一群年轻人和几个老外在对话，不时传出老外那夸张的哈哈大笑声。
　　太阳象怒放的花朵，光芒四射，公园里草木翠绿，露珠在朝晖下闪闪发光，让人觉得处处都生机勃勃。陈笑丰神情愉悦，一点感觉不到疲倦乏累。他微笑地看着热闹的公园，心里充满了希望。
　　陈笑丰回来的时候，杨柳已经把饭菜做好，西红柿炒鸡蛋，八宝粥。杨柳只会做这些简单的，不过也让人吃得有滋有味。
　　唐天坐在沙发上呵欠连连，跟杨柳说自己今天醒得太迅速，没来得及缓冲便起床了，现在大脑正在抽筋。他摇头晃脑装出满脸的痛苦状，逗得杨柳不停地乐，错把精盐当做白糖倒进了粥里。
　　唐天看到陈笑丰推门进来，老学究一样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陈笑丰说，今天是不是想有什么艳遇啊，打扮的跟相亲似的。转头对杨柳说你也放心他这么帅出门？到时候被哪个美女抢跑了，别回来跟我哭鼻子。
　　三个人吃着饭互相打趣了一翻。
　　吃完饭，杨柳说昨天和江雪约好一起逛街，和唐天陈笑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唐天和陈笑丰也各自收拾一番走了。
　　培训中心设在一所前身研究飞行物的知名大学。走进这所学校的大门，陈笑丰立即有种自己已经摇身为教授的感觉,激动得要蒸发掉了，满面春风地跟来往穿行的大学生们点头微笑,让那帮学生莫名其妙地多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是哪个朋友。
　　他按昨天胖校长说的地址，边走边问，走过了林立的教学楼，走过学生宿舍区，又穿过体育场，陈笑丰跨过一个用来隔离教学区的铁栅栏，便进了寻找培训中心的标志性建筑物--动力中心。这个不大的小院子里满地的煤灰和炉渣，象是不小心进了山西的私人小煤矿，几座一两层的小楼高低错落，随意座落，象一群晒着太阳闲聊的懒汉。陈笑丰原以为动力中心应该是学校用来研究飞行物动力机器之类的实验室，没想到竟然是几间锅炉房。陈笑丰想如果爆炸了确实够动力的，足够摧毁半个学校。
　　陈笑丰顺着刷在墙壁上的箭头，左转右拐，曲曲扭扭的来到了一栋四层小楼。
　　陈笑丰来的比较早，楼里除了传达室的老头外，没有其他人。陈笑丰坐在传达室和他聊天，他本来是学校的锅炉工，现在老了，在传达室看门。说这楼的最上面有个计算机房，不知道有人在这里上课。过了一会儿，那个年轻漂亮的办公室主任来了，看到陈笑丰客气了几句，带陈笑丰上了楼，打开一间教室。
　　这个办公室主任自我介绍说自己姓单叫单良。问陈笑丰叫什么？陈笑丰说自己姓朴叫朴亮，那小姑娘抿起小嘴白了他一眼，说她早看过陈笑丰的求职信，他的一切信息她都知道,瓜娃子少蒙人。然后坐在那里用满口的川味普通话自顾说起了自己。她是重庆人，刚刚十六岁，在重庆商学院念完中专，就到北京来，那个弥勒佛一样的校长是他远亲表叔，她就来这里帮她表叔办计算机培训。她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坐在那里看着陈笑丰笑。
　　九点多了，单良的表叔来了，还带了一个二十出头，皮肤黝黑，满脸大智若愚的男孩子。单良的表叔爬楼爬得气喘吁吁，嘴唇发青。坐在那里兀自喘息了一回儿，才缓过劲，把陈笑丰和那个男孩子互相介绍了一下，说那个男孩子是培训中心的专家。然后说让陈笑丰试讲一下，算做考核上岗。一听到专家，陈笑丰感觉到教室里气氛和政治家的脸一样，严肃得能滴下水来。陈笑丰看着和自己年龄不相上下，已经有了专家称号的男孩子，心里一阵惭愧。
　　陈笑丰走上讲台，定了定神，看到单良坐在下面朝自己做了一个鬼脸；单良的表叔拿出手帕擦着满脸的虚汗；那个专家正襟危坐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呼啦呼啦地翻。
　　陈笑丰象在学校演讲一样，语调里充满感情色彩，头微微抬起,眼睛茫然得看着教室的左上角,发掘着满脑子能扯上关系的语言,慢慢组合着，纺线一样，把自己对计算机语言知识的理解一点点阐释出来，他怕自己很快说完了，便没得话说。
　　那皮肤黝黑的年轻专家不时的翻动一下书，每翻一下，陈笑丰心里也跟着翻一下，思维不停的中断，继而磕巴一会儿，等稳定下来，语言开始流畅，那个专家便又翻动一下书，陈笑丰便又开始重复一段时间的磕巴。年轻专家听着他讲课时,趴在桌子上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的神情象老僧入定一样，暮色苍茫。陈笑丰感觉完了，自己昨天一夜的突袭终究欺瞒不住专家的眼睛。陈笑丰有点懊悔，他觉得别人会认为他欺世盗名，或许能怀疑到自己大学文凭是花百十元在街边买的。
　　单良的表叔坐在凳子上把肥大的肚子挤得要暴出来，他努力的向后仰着身子，终于支持不住，对那个年轻的专家说，这两天痔疮犯了，坐不住，出去转转。向陈笑丰点头笑了一下，站起来摇摆着身子走了。
　　单良看自己的表叔走了，朝着陈笑丰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头和那个年轻专家小声嘀咕了几句，那个年轻专家笨拙的笑了笑。单良站起来对陈笑丰说，试讲就到这里吧，你讲得太好了，然后满脸灿烂的给陈笑丰鼓掌。那个年轻专家也赶快鼓掌，说，讲得真棒！
　　后来，陈笑丰得知那个专家本来也是一名中专生，曾在这里做打字员，后来到飞宇网络学校培训了大半年，回来后成了这个培训中心的专家。
　　陈笑丰狠狠朝地上啐了口痰。一脸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