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键》路是虫

9、九则

　　我的工作范围依旧是国立医院的神经外科部。医院家里两点一线。那天之后，我总是在医院里有意无意地遇到裴路宁，不过每次也都只是仅限于向对方点头示好。我暗自希望那天不会带给他的阴影。今天的工作餐对象依旧是邹媛，
　　“哎，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从饭食里抬头便是邹媛的一脸郁闷。
　　“啊？”笑了笑，我并没有听清邹媛刚才在说什么。许是有些心虚，视线一直不敢对上她。
　　怕是看我没听清她刚才的话，“你知不知道克雷环球的老总文森特前段时间因为脑栓塞进了医院。”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时候，神经外科的护士长孙姐急急忙忙地向我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还是邹媛善解人意，拿起一杯凉白开伸手就递给了孙姐，孙姐也没跟她客气，一手拿过就喝了下去，还不忘说了声谢谢。邹媛听着是挺开心的，她拿的那杯水是我的。还没来得急等邹媛问孙姐什么事，孙姐一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转身就打算拉我走，
　　“什么事？”我饭还都没吃完，有个病人被诊断为急性内出血和脑挫伤，廖生让你去手术室。
　　“什么？”我还不懂，廖生让我去手术室做什么。
　　“廖医生开颅清淤后脑内压还是讲不下来，卓教授在做另外一个手术，走不开，让你去手术室，马上。”没等她说完，我快步走了上去，
　　“林教授呢？”我问得很冲忙，“林教授休假去了。没回来。”我不晓得为什么会找上我。
　　做好术前准备后，进到手术室的时候已经见廖生把主刀位置让了出来，待我走过去的时候，声音从耳边响起，“希望卓文渊真的没看错人。”
　　手术是在下午六点结束的，虽然手术将病人的脑压降了下来，不过最后还是得看病人意志。出了手术室后，才发现自己的脚都在发抖，趁自己倒在地上之前，我坐到了手术室外边的凳子上。摘下口罩，好好呼吸。
　　“给你。”抬头看见裴路宁拿了一瓶已经开打的果汁递在我面前，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下了，“谢谢。”现在的我急需能量，尽管我知道一瓶果汁不会给我带来很多的能量。
　　“辛苦了，柳善。”这是他第二次叫我的名字，我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侧着头，微微地用肢体语言表示认同。旁边的人陪我坐了好一会儿，我只以为他在等某个手术室门背后的消息，眼角稍稍看了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半了，终于还是决定收拾收拾，好赶上七点钟前的那趟公交。意识到手上还拿着瓶果汁，这才转身，“谢谢你的果汁。”挥了挥手，算是做了声告别。
　　背后的人一手抓住我的手臂，我一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愣了很久，“什么事？”

　　被告知文森特在做手术的时候，裴路宁正在交易所进行谈判，对方不是个省事的主，他一时间没能把握好机会，他也不等对方谈起最后的条件，拿起衣服就往门口走去，留下了个烂摊子给郭鹏，他的工作伙伴。
　　到达国立医院的时候，助手杜林告诉他，老总还在抢救。他也不急，坐在手术室外等候。这才慢悠悠地听清杜林说的话，神经外科一室的廖主任主刀，不过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另外一个女医生被临时叫进去了。裴路宁内心一惊，柳善？见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似乎没看见自己，她的脸色有点差，苍白无色的，也没等杜林上前问医生手术情况，他拿起刚才不经意买的果汁，递给了她。

　　见我转过来，他随即松了手。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淡淡地撇着头，没有正眼看着我。
　　“你不用等下去么？”
　　“？”
　　“你不是在等手术……”
　　像是意识到我接下来说的话，“没有，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他嘴角泛起清幽的笑。“谢谢你。”
　　“什么？”只见裴路宁背后的一个男人冲了上来，抓住我的手，连忙对我表示感谢。
　　原来他是等那位急性内出血和脑挫伤的患者，我顿时明了。还没等我回话，裴路宁就抢先，“先给夫人报告老总的情况。”
　　“原来你是患者的家属啊。”我讪笑，“你换好衣服后到门口，我在那里等你。”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只留给我一颗消瘦的背影。
　　回更衣间之前，
　　“卓教授。”我找到了卓教授。
　　“这次的紧急情况处理的不错，你也没愧对你的恩师。”刚才路上想好的话，一时间也没说上来，支唔几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后，裴路宁果然在门口等我，“你还没走啊。”我无奈，
　　“我有点不放心你。”我突然懊恼地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心律不齐。
　　也不好僵持着，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车厢内的暖气暖洋洋的哄着，一时间竟也有点呼吸不顺畅，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裴路宁下调了前座的窗，车窗外的风顿时冷飕飕地吹了进来，“脸不要贴着车窗，会冻坏了。”把脸摆正后，心里感叹：幸好是晚上，要不然就会被他发现我红透的脸。
　　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不明白还在悸动什么。
　　南城区的街道本来就窄，车子一路上挪了很久才到了家门口。随口道谢之后，伸手打开车门，
　　“柳善，”
　　“什么？”我看着他。
　　“晚安。”我释然，笑着对着他，“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