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夏O里

9、第 9 章

　　39
　　“这么长的队？”夏里盯着前面从人群里突出的半个脑袋。
　　“放学的时候让你那么拖拉。”莫晴看着前面黑黢黢的一片。
　　“那是因为地理老师让我去办公室给她放下书。”
　　“地理老师真懒！”莫晴撇撇嘴。
　　“那是地理科代表的职责。”夏里无奈的看着莫晴义愤填膺的样子。
　　前面的人减去了一大截。
　　“瞧，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熬不是？”
　　“嗯。那边更惨。”
　　夏里顺着莫晴所指的方向。
　　熙熙攘攘的人像煮烂的面条一样挤在一起互相推搡着。后面排队的人已经延伸到附近餐桌的边缘，像一道卧在公路中间的铁轨，硬生生的挡住了过往的行人。
　　“操，插什么队。”
　　“一点素质都没有！”
　　“二货。”
　　插队的人讪讪的笑着，故意忽略了周围骂人的声音。
　　轮到夏里的时候，林弋刚好把碗放在窗口附近的一个桌子上。
　　各种调味品在上面依次排开。他刚一弯下身，书包从右肩滑落到手臂上
　　后面是相互碰撞着向前走的人群。
　　“我帮你！”旁边的莫晴自告奋勇，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林弋。话音还未落，一大勺醋倒进了碗里。
　　“等会！我不吃——醋。”林弋的脸上一条黑线。
　　“啊！我不知道。要不用我的和你换？我的还没动。”
　　“不用，不用。”林弋端起碗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大姐，你都不带问人家什么口味的就往里放？”夏里走过来。
　　“我想成自己的了。”莫晴笑的无节操无下限。
　　“谁跟你似的？醋坛子。”
　　“就你不吃。”
　　“对啊！和林弋一样。”
　　就连极其普通的任何一点细微的相同，都把它看作是缘分。
　　其实在各个角落，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巧合，你宁愿把它当做命中注定。
　　40
　　下午的教室蔓延着一种躁动的情绪。
　　夏里刚走进教室，就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她似若无意的看了一眼林弋所在的位置，惊异的发现他已经坐在那里了。
　　完全是习惯驱使，夏里每次进教室都会首先看像一个固定的位置，而那个位置，并不是自己所在的地方。
　　其实就往常而言，夏里常常是在自己已经坐定了的时候才会看见匆匆走进教室的林弋，那个时候距离一点五十还有大约一分钟。
　　当他经过自己的时候，夏里只能感受到一阵风轻轻吹过。夏里总以为自己会闻到槐花香、茉莉香、绿茶或者香草的味道，而风里，什么味道都没有。
　　班主任已经在教室里站了有那么一会。她每次上课前都要在来教室走一圈，高帮凉鞋走在木地板上噔噔作响。
　　莫晴用眼示意夏里看她脚上高筒的奶白色袜子。
　　夏里趁着班主任在书桌间的过道上往前走的时候，一下子把身体向外倾斜了半边。
　　“这周周末我们进行一次模拟考试。希望大家在下面多准备。”班主任一个漂亮的转身，夏里吓了个半死，慌忙缩回了歪向一边的头。
　　教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唏嘘声，颇有种不负众望的感觉。
　　其实这个消息在几天前就已经在班里传开了。小道消息永远存在市场。
　　“不用叹气，这是早晚的事。”声音里略带幸灾乐祸的意味。
　　她走出教室，木质地板特有的噔噔的脚步声在楼梯口的转角处戛然而止。
　　学校规定一点五十必须到教室，不然就记下班级姓名全校通报。
　　后来人们发现，才一点四十多一点的时候，楼下入口处级部主任已经虎视眈眈的等在那里了。
　　所以大家都小心的把握着一分一厘的时间，以免被关在门外颜面尽失。
　　“站住！站住！前面那个穿黑色T恤的男生。”级部主任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孟晖停下匆匆的脚步，略微迟疑的环顾了一下周围才发现就自己一个人。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师，您叫我？”
　　“不叫你叫谁？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你过来！”
　　“什么事？老师。”
　　“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迟到了？”
　　“不是一点五十才开始查人吗？”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不要妄想钻学校规定的空子。”级部主任说话时唾沫星四处飞溅，孟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排黄牙上沾着的韭菜叶。
　　“看什么看？你就是表现出更崇拜的表情我也不会放你走。姓名、班级，你班主任叫什么？”他一只手扯着腰带，另一只手从腰带下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部不知道坚守了多少年的小灵通。一团黑影赫然出现在离孟晖脸不到五厘米的前面。
　　孟晖把头向后仰了仰，稍微看清了已经发黄了的手机屏幕上13:51几个数字闪啊闪。
　　“老师，你那时间肯定不对。”
　　“谁说不对？我每天看新闻的时候都要校正。”
　　“不信你看。”孟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部三星Note2，一副牛逼闪闪的表情，“正宗北京时间，全自动网络提供。13:49:26。老师你再不让我走我可就真迟到了。”
　　级部主任愣在那里，脸上的肉一抖一抖。
　　41
　　课间休息的时候，夏里去办公楼抱了几摞地理试卷。
　　“哎呀，又要做这么多题？”路上班里几个成堆的女生经过夏里时发出几句长吁短叹的抱怨。
　　“嗯，其实也就两套。这是几个班的试卷放一起了，所以看着格外多。”夏里笑笑的看着她们。整个校园就那么几个班，科代表之间互相帮忙送试卷是常有的事。
　　教室里的人出去了大半，树底下到处都是三三两两扎堆的人。
　　夏里刚进门，看见坐在教室最后面对着头笑的正欢的林弋和杨子。
　　心突然被硬生生的划开了一大道口子，往外倾泻的是汩汩的血水。
　　她轻抿着嘴唇不动声色甚至微微的笑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着头认真数出自己班的50份，以防有因印刷不当出现的白纸、残页，每套试卷还多留出两份，然后抱着剩余的试卷走出教室。
　　下节课是体育课，夏里走出教学楼，一眼看到了正坐在不远处石凳上的莫晴，宋亚和林然。
　　林然正巧也看见了她，伸手朝她打了个手势。
　　“你再不来我可就吃没了。”莫晴抖了抖抱在胸前的一大袋薯片。
　　“猪！就知道吃。”
　　“刚才干什么去了？”
　　“取试卷。”夏里无精打采。
　　“取个试卷把魂都取走了？”
　　“懒得理你！”
　　不远处孟晖正和几个男生站在那里说着什么，眼睛还不时瞟向这边。
　　林然歪过头看着孟晖所在的地方，用手比划出“SB”两个字母。
　　树底下传来阵阵哄笑声。
　　“莫晴，我们去那边喂鱼。”夏里指着办公楼前的水池。
　　“好啊！”
　　“可惜没有鱼食。”夏里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这个就行。”莫晴在后面摇晃着手上的零食。
　　“那个，我待会有事，先回教室了。”林然朝夏里摆摆手。
　　夏里没有回头，举起手在头的右侧晃了晃。
　　“你怎么了？这么没劲。”莫晴侧着脸问。
　　“没事。还能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
　　我那浪花一样破碎的心。
　　除了关于你的一切，还能有谁？
　　“这水塘！里面还能有鱼吗？”宋亚看着眼前的景象。
　　“有，鱼骨头！”
　　“滚蛋！”
　　记得刚开学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池清透的水。站在池沿上看下去，能够清楚地看到池底来回穿梭的游鱼。那个时候人们闲来无事常常喜欢聚集在这里。
　　夏里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垃圾，绿色的泡沫发酵似的在上面积聚翻滚。对面向里注水用的水管已经废弃，蒙着一层灰，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枯草。
　　一具死鱼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水面上。
　　阵阵恶臭随着风散开来。
　　“得，这学校唯一的水景也废了。”
　　“走啦！”莫晴拽了拽发愣的夏里。
　　还没等进教室门，林然呼啸着从里面跑了出来，笑声在楼道里扩音般放大，听起来格外刺耳。后面跟着出来的是一脸灿烂的孟晖。
　　“那个，我待会有事，先回教室了。”
　　这是林然不久前说过的话。
　　你的事，指的是孟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