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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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
这是琼小王爷的生辰。
没人知道他生下来，左眼的世界就是一片血红。
老人说，若生下来看到的世界都是红的，那一定是前世有未完的心愿，带着不甘离开了人世。轮回除的去记忆，却除不去那份心情。
若是只有一只眼睛呢？老人也不知。
或许是不甘不愿，又心甘情愿。
父母不在世，达官贵人间的应酬就少了。反落得清净。这皇上最宠的侄儿的生辰，也就在好兄弟的嬉戏玩闹间过了。
还有各家送的礼物。
迎来送往还是有啊，小王爷又该头痛了。不过这些自有管家照应。
“小王爷，那戏院的玉公子在门口候着。”
“怎么不请进来？人家怎么说都是京城名旦，管家怎能瞧不起他。”
“是他自己……不愿进。”
“那……本王去找他。”
小王爷啊，这有失身份……唉。
昨天的痛还留在身上，今儿戏也歇了，稍好一些就一头热地来了。
想见他，又怕踏进他的府，脏了他的地儿。
“为什么不进来呢。还有啊，你来迟了，晚饭已吃好了，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哈哈。”
“小王爷的宴上都是贵人，小人哪敢坐上去啊。”
“算了，其实没关系的，你别这么说。还有——礼物呢？”
河对岸七夕的灯火印着还是无忧无虑的脸庞，足以刻在他的心里，夜夜梦回，萦绕于心。
一幅王维的画，从礼部尚书家讨来的，央了人家好久，落的一身伤。
大概觉得快意灵动的山水最适合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山水画？”
“我送不起好东西。这画不是最好的，你别嫌弃。”迟疑了片刻，终究是转移了话题没有回答。
“怎么会，我最喜欢了。”欣喜盛满脸庞。
不知不觉，他已不再自称小人。
不知不觉，他已扔掉了尊称。
“七夕女儿要乞巧呢，看你的丫鬟都跑了。”
“要不你陪我去织女庙看看吧。”
“好。”
没有轿子，就这么走到对岸。庙会灯火依旧。
兰夜再逢，是上天注定要送段姻缘吧。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你叫什么？”
“玉官。”
“本名呢？”
“秦永生。”
“会长寿的，呵呵。”
玉官成了王爷家的常客，王爷常请他来，他也常不请自来。
八面玲珑的玉官儿好似不知礼数了，王府公侯家哪是随便来的呀。
只是没人知道。他自个来，大多都是傍晚，有时是清晨。
人少的时候，从后门悄悄进去。
像张生。
他常这么想，却不敢拿这话开王爷的玩笑。分寸，他还剩了一些。
他以为自己没有心了，不奢望能得到一世的爱。
京城的风声紧了，怕是再不久，皇上都知道了。
玉官来告辞，言说不敢再来了。再来，皇上会要他的脑袋。
一个娼伶勾引小王爷可是大罪，他只想活下去。
他叫永生，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活下去，不辜负了这好名字。
“小王爷不会是爱上他了吧？可是那样的人，甜言蜜语最信不得。”
“你再乱说我叫人打你。”
很少看见这样的小王爷。
那一直都是无忧无虑，善良可人的小王爷。
他哪有什么甜言蜜语啊，只是陪着我玩闹嬉笑。
笑容挂在脸上，眼底的落寞挥之不去。
他很少说话逗我，我想他是真心的。
心疼他，对自己的事绝口不提，明明难过还要装着笑脸迎人。
心疼他，永远乖巧的笑，却永远掩不去眼底的哀伤。
他还是有心的人吧。
指尖还留有他的丝丝甜蜜。
他说，送你。虽说你不喜欢珠宝的艳俗，看在你我的情分上，便收下吧。
三生石，
许你三生三世。
“三生石不长这样，你给人骗了吧。伯父伯母那才有呢。是个老道那炼化求来的……”
“不是好东西，你不要就算了吧。”
“我没嫌弃，真的，你送的……都好。”说着便挂上了腰际。
他也拿出了心爱的玉坠，笑着在脖颈上套牢了人。
沈卿慈，其实不求三生三世，一世足够。
“小王爷，您怎么来了。晚上小人要陪客呢，这些天落下的客人可等着我安抚呢。”
大概是铁了心，把自己说的越发下贱。
他还是不发一语，让侍卫把他请到了江边。
不是节日，灯火黯淡。
石头的光亮依旧，是好石头。
“你许我的，要我答应。你却跑了。”
半晌无话。
“呵呵。‘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小王爷敢信小人的话，真是折煞小人了。婊子才和我凑一对呢。小王爷要和我一对？那是婊子呀。可要试试？几番销魂蚀骨……”
“下作。”
他转回身。
想看看他的眼睛。
夜色渐深，掩盖了神色，黑洞洞的不见底。
只能想象他，浓浓的悲哀在眼里化不开。
只能离去。
那夜受了风寒。
他病了一场，昏睡中听见家丁把他赶出去。
以后，怕是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他依旧做他的戏子，他依旧是那个小王爷，只是不再去听戏。
一切回到了原点，他们还未相见的时候。
醒来，
红色铺天盖地，染着血。
他终是要给人玩死了，染了不治之症，远走他乡。
果然最后一面也没见上，果然那就是最后一面。
一代风华的小王爷还未册封。
却常伴青灯古佛，乞求着爱人平安。
他怕给不了他幸福，可是幸不幸福，是自己说了算。
他又如何知道，却擅自离开。
许你三生三世
到头来，却连一世都留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