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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说不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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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叶见他师父的表情由惊讶而微喜而惊醒而哀伤,那个千回百转,最后定格在哀伤上,心中怒甚,干什么,嫌弃我是吧!我就赖这儿不走了!就把你的棋盘书柜药材全都弄得乱七八糟!敢嫌弃小爷!
白淡竹何等通透之人,他看七叶的表情先喜后怒,心中不禁发笑,熊孩子,以为爷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回去就把你铺盖送走,让你半夜说梦话骚扰我!
甄试结束已到了黄昏时分,白淡竹背着手过来,身上各种玉饰叮呤当啷响成一片,七叶看他师父过来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冲阿布喊道:“师兄等等我!”
“师父叫我有事,有事。”阿布见白淡竹来者不善,脚下抹油溜得飞快,七叶拉阿布衣袖的手都伸出来了,此刻望眼欲穿状定在原地,白淡竹到了跟前,眉毛一挑:“祖宗,还不走?”
说着拉起七叶半空中的手便走,七叶握着手里白淡竹的手,脑子从“师兄救我”终于咔咔咔的运行到了“卧槽师父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白淡竹回头一看七叶拿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表情有点复杂,甩开已经跟自己相差无几的徒弟的手掌无赖道:“爷这双手很值钱的,摸一次一百两。”
七叶心中那点微妙的悸动瞬间无影无踪,翻了个白眼道:“哪里值钱啦,那么软像女孩子似的,小爷的手才是高手的手!”
“有没有感觉到涌泉有点痒?”
“有点……等等!”
“把你刚说的话再说一次?”
“小爷的手才是高手的手!怎么了!”
“前面那句。”
“那么软像女……哇师父饶命!”七叶不住用脚蹭地想要缓解那股奇痒之意,白淡竹撤了气劲摇头道:
“万花医术亦可杀人,我要是想要你的命,这时候你筋脉早都断了。”
七叶不习惯这么严肃的白淡竹,撇嘴道:“知道了。”
白淡竹忽然一笑,转身搭住七叶肩膀,笑的阴险:“我的手要是跟你一般硬,下针的时候保证疼的钻心剜骨。”
七叶不敢说话了。
回到居所白淡竹立刻冲进内室,一炷香后出来已经换回了他平时邋里邋遢的装束,一边往出走一边歪着头往下摘脑后的蝴蝶玉饰一边指挥七叶:
“把你那张床上的铺盖卷起来,你的东西都归置归置,我早晨叫人把对面第三间屋子打扫了,你搬到那里去住。”
七叶正一边倒水喝一边观赏他师父低头绾发的身姿,听到这话猛地呛了,好一阵猛咳,白淡竹过来伸手点了他身上几个穴道,咳嗽立止,七叶抬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我搬走?”
“这个……你也大了嘛……然后是吧……呵呵……那个……不太方便……”
“什么不太方便,根本就是懒吧。”
“我怎么懒了,五年来我管你吃管你喝,你都十五了好意思赖在我这里吗?啊?”
“……总之我不走。”傻子才走咧,白淡竹性格糟糕生活技能可是点满好几项的,比如做饭,比如酿酒,比如照顾病人,但是七叶同时愤恨的想起,自从他来了以后白淡竹再也没有洗过衣服!也没有收拾过屋子!全是当时才十岁出头的自己一手包办的!他居然忍心让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干那么重的活!人性呢!师德呢!
其实白淡竹以前为了减少洗衣服的次数曾绞尽脑汁发明了一种强力去污洗衣粉,只要把这种粉洒在衣服上,然后去睡一觉,再冲洗一次晾起来就可以了,七叶毕竟小,白淡竹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干那么多活。
但真正让七叶不想搬走的原因还在于——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就算意识到也不会承认——他对白淡竹是有依赖的。
家破人亡后吃过苦,来到万花谷才过上了真正稳定安逸的生活,白淡竹照顾他衣食起居,授他武功医术,虽然性格非常糟糕,但——
怎么可能不依赖啊。
对七叶来说,唯有万花谷是安全的,而白淡竹,就意味着万花谷。
白淡竹并非铁了心要让他搬走,无非是七叶年岁渐大,虽然都是男性不存在什么避嫌问题,但日常生活难免尴尬,比如白淡竹孵在浴桶里正与宇宙洪荒做思想交流的时候七叶风风火火冲进来,比如七叶前两个月的某一天早晨惯例比白淡竹早起之后嚎了一嗓子,然后看着床单不知所措,再比如……白淡竹毕竟是二十五岁血气方刚的年龄……
七叶年纪小,又没人教过,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不合适,白淡竹每次铁青着脸想要跟他解释一些正常的生理现象时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放任自流。
所以,“你必须搬出去!”
“就不!”
“不听话是吧小兔崽子——”
“为什么啊!到底!”
“……”白淡竹架不住心软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上次他靠在浴桶里被闯进来的七叶看了个精光的事,一股怒火从胃里直接冲到喉咙口,吼道:
“小兔崽子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都不知道!你妹!早晨那什么自己拿床单去洗啊!那不能让别人随便知道!这种事……这种事……这种事只能将来跟你媳妇说!”
七叶摸不着头脑:“啥?”
白淡竹一拳砸到棉花里几乎内伤,咬咬牙平静心神,和颜悦色的坐下,微笑道:“七叶,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应该知道了。这些事本不应该我来教,但是……总之你别管谁教吧,我……我……”
白淡竹虽然经常丧失下限,但本质上来说还是未经过人事的白板一枚,让他来说这种事着实有些为难,但要是还不让七叶搞清楚这件事他自己的清白迟早有一日不保,白淡竹轻咳一下,看了一眼坐在恨不能一丈外的七叶,深吸一口气附耳过去,用超过人类极限的语速含混不清的把难以启齿的部分说了一遍。然后正襟危坐道:“所以,你不应该对早上,咳,大惊小怪,我那什么,咳咳,也是正常的,是每个男人到年龄都会经历的事情。”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这种事多不好意思开口啊……这不是你到年龄了吗,将来娶了媳妇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吧,咳咳,是吧。”
“那……以前是谁把这些教给师父的呢……?”七叶忽然轻声问了一句,白淡竹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七叶继续问道:“是谁把这么羞耻不能说出口的事情教给师父的呢?”
白淡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非常不安起来,七叶慢慢道:“是谁啊?师父?”
“你问这个干什么。”
“既然师父说男人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我看到师父洗澡师父会不好意思呢?”
“……”白淡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自己也在想,对啊,男人不都是一样的吗,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
“师父……其实只是会对我不好意思吧?”
白淡竹吓住了,白淡竹机械地挪动了,白淡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