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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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两天平静的航行，舰艇降落在2733行星的商会港口。第二次的护送任务在一天后开始，商会为这些护送的佣兵们已经准备好了住所，今吉大喇喇地占据了最好最大的房间，余下的人都两人一间各自住进去。反正也就住一晚上，也没几个人真的在意着那个最好最大的房间归谁。
但这个原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在黑子身上偏偏又出了点意外。
诚凛众人的房间都由副队长日向分配，“火神和黑子，你们……”
“黑子君当然要跟我住一起啊！”原本已经回房间去了的今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出来，正一只手非常亲密地压在黑子头上，笑眯眯地看着被突袭也面无表情的黑子，“对吧，黑子君？”
“……”黑子的嘴张开，又闭上，然后又张开，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今吉先生，下次靠上来之前请先打声招呼。还有，您很重，请不要再压在我头上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吉笑呵呵地拍着黑子的背，用力得让人怀疑他简直是想把黑子拍出内伤来，“黑子君和我住，若松，你跟诹取还有樱井挤一挤吧，拜托了哦。”
“知道了。”若松不顾樱井在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袖，立正“啪”地给今吉敬了个礼。
“哎哎，军人就是麻烦啊，对吧，黑子君。”
今吉的假叹息和文字游戏换来了黑子毫无感情的一眼。所幸诹取和樱井两个人半劝半强迫地把若松这个不会读空气的一根筋拐走了，今吉和黑子两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自称是为了保护黑子才跟过来的，但要被人发现军人混在佣兵队伍里，就算是今吉也会有点小麻烦。至于黑子，如果现在跟军部的关系暴露的话，那就不止是有点麻烦的事情了。
被若松这么吓了一下，今吉也没有继续跟黑子扮演老朋友的心情了，跟黑子打了声招呼就闪回了自己房间里。
“黑子？”日向看着今吉远去的背影，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问道，“若松是军人？”
“退役军人。受了伤没办法呆在军队里，所以才加入佣兵队伍的。”黑子面不改色地直接给若松栽赃了一个残疾人的名头。
“是吗……”日向姑且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底的违和感却越发强烈，又死活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堵得他烦躁不已。
这样的烦躁感也持续了没有多久，2733行星这样的原始星对于从小生长在高楼林立、各个区域泾渭分明的中央星域的年轻人来说到处都充满了新奇感，即使只能在商会范围内行动，诚凛的少年们还是忍不住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连从来似乎对机甲以外的事情都提不起什么兴趣的火神也忍不住在旅店旁边溜达了一圈。
看着这群蠢蠢欲动的家伙，日向只好重复了委托人的要求并再三提醒不能离开商会范围之后原地解散。一群年轻人马上兴高采烈地各自四处转悠起来，直到日落西山，才纷纷回到旅店休息，为明天的任务做好准备。
然而在所有人都睡下了的深夜，几个黑影从旅店的窗户里蹿了出来。
“哎呀，我还想着如果黑子君跳不下来怎么办呢。”今吉笑眯眯地压低了声音调笑身边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小个子少年，“二楼掉下来我可接不住啊。”
“多谢您的关心。”黑子整个人罩在黑色的袍子里，淡漠地答道，“时间不多了，请加快动作。”
“还不是为了你啊，我们全速的话你跟得上吗！！”若松显然对黑子的态度感到不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在深夜里大吼大叫，但语气则变得更加压抑暴躁。
黑子瞟了他一眼，答道：“跟得上。”
“骗谁啊！！”若松终于忍不住稍微抬高了声音，然后马上就被樱井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
“没有骗人，我跟得上。”
到了。
几个人在商会边界前停住了脚步。
“好了，就从这里过去吧。”今吉指了指面前拉开来的一个地下入口的板子，“下面姑且还张开着防辐射的能量罩，不过还是一到底下就进入机甲比较好……黑子君呢？”
就在众人四下环视寻找黑子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猛然抓住了若松的脚踝。
“啊啊——唔唔唔！！！”
这是在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之前就被诹取捂住了嘴的若松。
“很抱歉……我马上就起来。”把若松吓了个半死的罪魁祸首躺在地上这样说道，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你明明连动都不能动了吧，真是的别给我们添麻烦啊！”若松挣开诹取的手，对还在躺尸的黑子怒斥道。
躺在地上的人似乎稍微动了一下。然后他非常吃力地曲起胳膊撑住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
今吉看着还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的黑子，皱了皱眉说道：“黑子君你这样不能操作机甲了吧？”
“我可以。”黑子抬起手来擦了擦流到眼睛里的汗水，勉强控制住自己因为乏力而有些发抖的膝盖。
“喂！！”若松对黑子发出了看不下去的怒吼。
今吉叹了口气，说道：“黑子君上我的机甲，其他人照旧。”
“我可以。”黑子回望着今吉，天蓝色的眼里闪耀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要有这个必要，我就可以。”
虽然是这么说，但最后黑子还是被强行架上了今吉的机甲。
“你这样还驾驶机甲，想害我们全军覆没吗？！！”这是拎着他把他扔进机舱的时候若松的原话。
但黑子依然出乎他们的意料。
“……呵。”今吉率先从惊讶里回过神来，透过屏幕看着外面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滑来滑去的奇怪机械，露出了一贯的腹黑笑脸，“黑子君，资料上可没说过你还会操作无人机啊。帝光初等部就已经开始教这些了吗？”
“我自己在网上学的。”黑子一边操作着无人机一边抽了点功夫来应付今吉。
听到黑子的回答，今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哦？那么说，连王子殿下也不知道这回事？”
这一回，黑子似乎是完全专注于无人机的操作，无视了今吉的话。
今吉也没指望他的回答，视线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无人机。
没有什么复杂的高速操作，无人机只是在重复着前后左右的移动和简单的样本采集动作，但就连今吉也不得不承认，在行走路线的选择方面黑子确实是已经做到了最优。本来就小巧的无人机表面被提前漆上暗色的迷彩，在一片黑暗的树丛中像是一小块阴影一样飘来飘去，如果不是他早知道那里有一架无人机，乍一看过去根本就不会发现。
由于用的只是便携式的临时用操作盘，黑子在操作着无人机四处探索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就停了下来，对今吉汇报道：“附近样本已经全部采集完毕。以我们所在的地方为圆心半径一百米范围内共十处发现民用警报器，主要集中在西、南方向。另距此处五十米的西南方向发现一台军用侦察机。判断大约南边一千米外有六百名以上的兽人活动，请指示。”
今吉却并没有按照黑子说的做出指示，反而是向黑子提问道：“黑子君，依照你的看法应该怎么样？”
黑子脸上一瞬间出现了有点奇怪的表情，然后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肃容说道：“建议诹取先生和若松先生向东绕路，樱井先生、今吉先生和我从西边潜入。因为驾驶着机甲目标太大，前进三百米后就请停下来，使用各自机甲上的侦查仪探测周围环境并把数据回馈到我这边来。”
“今吉先生只是问一下你的意见，你还真的指挥起来了啊！！”若松不满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只是建议而已。”黑子转头看向一旁优哉游哉简直是在看戏的今吉，再次说道，“今吉先生，请指示。”
“真是严厉的指挥官啊……就那样吧。”今吉笑了笑，手指按上操作盘，“不过，黑子君，我希望你不要再想什么自己操作机甲的事情了，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吧。”
“便携式的操作盘限制了我对无人机的操作，会漏过很多情报。”黑子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但语气中还是能听出些微不满，“如果能让我驾驶自己的机甲的话，我至少能把这几台警报器和侦察机的型号和出处给弄出来。”
“那种东西你回去了也能弄。”今吉向其他几人发出了行动信号，机甲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行动起来。
“侦察机甲还真是难操作啊，你说对吧，黑子君。”
黑子看着这么抱怨着的今吉的手指像跳舞一样在操作盘上飞快移动，输出一个一个复杂的指令。因为体型小巧而比普通机甲更难操作的侦查机甲在他的控制下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悄然而快速地绕过各种障碍物和敌方探测范围，最后平稳地落地。
“黑子君？”通讯器里接二连三地传来各人到达目的地的回报，而默认的指挥官却像是呆住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操作盘，今吉不得不提醒了一声。
黑子像是猛地从梦中惊醒一样，甩了甩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甩空，然后将心思全部放在了通讯器的屏幕上不停刷出来的各种数据上。
“怎么样？”今吉看了一眼被刷得密密麻麻的通讯器屏幕，其中来自于若松的信息最快也最多，他似乎直接把侦查仪回报给他的数据全部搬了过来，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是因为对黑子不满刻意为难还是根本就懒得去处理数据。
与此同时，今吉也因为完成了侦查工作而在旁边看黑子处理数据。不得不说，如果若松送来这么多的未经整理的情报是为了为难黑子，那他已经成功了。虽然说大脑跟得上，但黑子致命性的缺陷也在这样快速的情报处理中彻底地暴露了出来：手速。
可以说，身为一个机甲战士，黑子的手速直接就是不及格的级别。由于这一硬伤，黑子根本来不及从那一堆数据里及时挑出自己需要的，他只能不停地把页面往上拉来选出自己需要的情报。今吉看着那一堆巴不得连一块地皮上有几根草都汇报过来的数据简直忍不住想笑。不过所幸，除了若松之外的几人都很长心地把基本数据处理好了才传送过来，给黑子省了不少功夫。
“军部没有在探测仪上安装最基本的数据筛选软件吗？”处理了一堆不知所谓的数据半天，头上冒汗的黑子终于忍不住向旁边看好戏的今吉抱怨。
“有安装啦，但这些侦查机甲都是我们通过佣兵渠道弄过来的，早都是被淘汰的型号了，连侦查仪都是另外买的私人制造的，数据不出错就算很好的了，根本装不上什么软件。”今吉靠在座椅上一副为可爱的晚辈答疑解惑的笑眯眯的样子。
黑子咬着牙想，下次见到赤司君的时候一定要上交让研发部放出一些低端探测仪的正规制作方法的提案。
不过到底只是这附近的一些数据，再怎么大量也有限，加上几乎在同一方位的樱井传过来的经过筛选的合理数据，两厢比较之下黑子的工作速度也渐渐快了起来。最后基础数据全部筛选整理完毕、黑子敲下了分析键，把剩下的分析工作全部交给机器完成，然后将操作盘连接上无人机，开始操作着无人机潜入更深处的地方进行侦查工作。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黑子终于完成了侦查工作，把无人机收进自己的机甲空间之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就到这里了，回去再说吧。”黑子看了一眼已经分析到尾声的数据堆，开始根据这些情报进行整理推测，然后在脑内形成合理的推论。
今吉通过屏幕看了看已经微微开始发亮的天际，又看了一眼黑子指示的兽人聚集的地方，对若松他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首先是我们第一次侦查的地方，”黑子点了点屏幕上的几副结构图，示意今吉注意看其中的某些部件，“十台民用警报器，其中三台来自于中央星系，七台来自于外星系，目前由于辐射干扰无法联网，出处暂时不明。至于这一台军用侦察机，可以确定来自于中央星系，而且型号还很新，应该是二代的侦察机。
“第二个侦查点，十七台民用警报器，五台来自于中央星系；五台军用警报器，三台军用侦察机，全部来自于中央星系，其中三台军用警报器被改装提高过。”黑子又点开地图，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圈，“我和今吉先生当时所在的地方以南三十米外开始出现各样陷阱，向南逐渐增多，都非常简单，而且手法外行，可以推断没有军人或者经验丰富的佣兵参与布置。”
“根据侦查到的活动痕迹来看，那里长期居住着一千名以上的兽人，并且还有少许人类活动的痕迹，尚不能确认其身份。”黑子点开了几张图片，上面无一例外都是一些脚印等可以证实人类活动的痕迹。
今吉凑近去看了那几张图片一会，倒回椅子上叹气道：“这么堂堂正正的痕迹反而不好确认啊。”
黑子看了分明心中有数的今吉一眼，却什么也没问，而是收起了终端机一副要下班了的样子，“那么，双方合作的部分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我们各自的问题了。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请原谅我就此告辞了。”
“好可怕好可怕。”今吉看着黑子离开房间之后，点开了自己的终端机里对方传送过来的数据和推断情报，上面所有的东西在刚才都已经一点不漏地从黑子那里听到过了。
“虽然是王子的人，但还是有可取之处嘛。”坐在椅子上的若松大喇喇地对刚走出门没几步的人发表评价，“至少免了我们整理数据的功夫。”
这么说着的若松突然发现房间里剩下的几个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脸上。
“……为什么都看着我？”
今吉扶了一下眼睛正色道：“不，我们只是觉得你的人生真是充满了阳光。”
“嗯？那是当然的！”一心认为自己得到了褒奖的若松情绪激昂地回答道，“身位军人要时刻保持积极的情绪和作风……”
“这跟教官给新兵洗脑时说的台词一样的到底是什么……”今吉打断了简直快要开始用咏叹调背诵的若松，将话题转移开来，“樱井，你回去之后就拿这些数据去再分析一次……虽然黑子君能说的都说了，但交给不同的人看一看也许会有新的收获。”
“啊，是。”樱井一边答应着一边开始确认自己收到了全部的数据。
今吉看了眼窗外开始聚集起来的诚凛众人，用有些感叹的声音说道：“真希望上面的人能快点放下嫌隙啊，多少体谅一下我们这样互相提防着合作的辛苦啊。”
这么自言自语着的今吉脸上再次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笑容，对着窗外正抬头看过来的小小的天蓝色身影低声说道：“对吧，黑子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