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Mirrra

56、Chapter.56 两人世界

　　第二天一大早，Giotto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纲吉睡得有点翘的头发，唇角勾勒出满足的弧度。
　　昨晚一夜无梦，是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好眠了。还是现在的关系好，即使不是情侣，也是好友，虽然这令人有点伤感，但好在没有什么隔阂，令人安心。
　　看了看时间，7点都不到，还早着呢，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于是Giotto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安静的走进浴室。

　　当纲吉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8点半的事了。
　　他微微睁开眼，隐约瞥到了时针所指向的数字后，头一歪，将脸完全埋入枕头之中，打算继续找周公。
　　坐在书桌旁看书的Giotto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无奈的放下书，转而做到床边，推了推纲吉，柔声说道：“别睡了，8点半了。”
　　“没关系啦，早。。。。。。”糯米般绵软的声音从枕头底下隐约传来。
　　“可是我们今天不是要出去吗？”
　　听到“出去”这两个字，纲吉总算清醒了些，他扭过脸微微撑起身子，揉了揉睁不开的双眼。“对哦，我都忘了。”说完，他又屈起身子，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知道就别再睡啊。”Giotto好笑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恩恩。过渡一下。”其实就是在犯懒。
　　Giotto心知肚明，却没有戳穿，只是在心中暗笑。“那你过渡完之后就去梳洗啊。”相信纲吉并没有这么迅速，Giotto便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他的书。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10分钟，纲吉才慢吞吞的掀开身上的被子，左摇右晃的走进浴室，开始整理自己。又过了5分钟，他才从里面出来。
　　Giotto合上书，起身和纲吉一起走出房间。简单吃过早餐之后，两人就踏上了今天的旅程。

　　其实说是旅程也太过了，因为他们并没有去什么很远的地方，但纲吉仍然显得十分的兴奋。走在充满着田园气息的石磨小路上，纲吉不禁闭上了眼睛。微微凹凸不平的触感令他总感觉走了在不加修饰的田野间，虽然身边没有草的腥味，没有花的微香，但是还有着风的轻抚。
　　看不见的时候反而感觉更加明显。
　　Giotto微笑着默默跟在他身后，没有上前说什么。纲吉一定在享受着自己的世界，不要打扰的好。
　　意识到走到了斜坡的底端，纲吉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朴的广场，四周全是被刷上了米黄油漆的建筑。广场上有喃喃细语的亲密情侣，有仍然甜蜜的老夫老妻，也有活泼好动的小朋友和不怕人的鸽子。
　　一切，带着令人迷醉的异国风情。
　　好一会儿，纲吉才转过身，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人，问：“今天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Giotto走向前，看着眼前的画面，眉宇间也柔和了不少。整天在尔虞我诈之中，已经把这惬意的一幕抛诸脑后了呢。
　　“我不知道，你今天是兼职导游。”纲吉微微瞪大眼睛，里面带有期待。
　　Giotto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下。没一会儿，他看向纲吉，心中拿定了主意。
　　“好吧，不能有怨言哦。跟我走。”他自然而然的拉起纲吉的手，牵着一起走。纲吉怔了怔，随后握紧，迈开步子跟上Giotto。
　　走了没多久，他们便停住了脚步。“我觉得，你应该来看一下。”Giotto转身看着纲吉。
　　纲吉抬头，一个大大的十字架处于建筑的尖端，显得严肃。那是一座教堂，残旧外壁上的坑坑洼洼说明了它的年龄之长。
　　“教堂？你信天主教？”纲吉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也会有这种信仰。
　　“意大利人大部分信天主教。”Giotto拉着他的手踏过门槛，“我也是信徒。”曾经。
　　好吧，人有信仰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个教堂不大，站在门口一眼就可以看完全部。没有想象中的彩绘玻璃窗，没有想象中的蜡烛圆台。只有一排排残旧的木椅，一个牧师，和身后油漆有点剥落的耶稣像。
　　尽管设施简陋，前来的人却不少，前面几排已经坐满了人，正低着头认真的听着牧师的祷告。Giotto和纲吉坐在倒数第二排，一起闭上眼睛，一同祷告。
　　等告一段落后，纲吉很小声的说：“虽然我不信天主教，但却很向往教堂呢。”国中暗恋京子的时候，还幻想过有一天能在一座白色教堂里与她一定终身。
　　可惜没有实现啊。纲吉顿时有点感慨。
　　“我小时候很喜欢来这里。在这里，仿佛隔绝了外面的烟火。”Giotto勾了勾唇角。“我还记得，艾诺牧师经常在结束之后悄悄塞上几颗糖给我和G。其他小孩没有这个福利的。”
　　“真偏心的牧师啊。”纲吉看着前面一脸慈祥的牧师。“等一下结束之后，带我去拜访一下行吗？”
　　Giotto一怔，笑容变得有点苦涩：“。。。。。。恐怕不行，他，已经死好久了。”
　　“西西里岛从来没有平静过。在一次打斗中，他因为劝阻参与暴动的人而被杀了。很傻的人是不是。”
　　“。。。。。。我尊敬他。”纲吉闭上眼睛，神色平静。
　　“我也是。”
　　然后两人不再说话。

　　从教堂出来之后，纲吉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嘛虽然是很洗涤人的心灵但是身体很累啊。”
　　“没有人叫你一动不动的坐上一个多小时啊。”Giotto宠溺的笑了笑。
　　“自愿的行了吧。然后我们去哪里？”纲吉比较关心下一站。
　　“嗯。。。”Giotto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神秘的一笑，又拉起他的手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时间刚刚好。”
　　这句话像羽毛一样搔得纲吉的心痒痒的：“什么时间刚刚好啊？我们是去哪里？”
　　“去看普皮【Pupi】。”
　　“哈？”纲吉一头雾水。
　　目的地就在不远的地方。纲吉只见Giotto买了两张票后，便牵着自己走进了那个类似剧院的建筑里。里面一片漆黑，但可以看出人头涌涌，而且不少说着外语。里面很多游客。
　　“这个是什么？”纲吉压着声音问，Giotto要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
　　“普皮，就是木偶戏。”
　　这时，房间里响起了短促的开幕声，各种嘈杂的声音很快消失。前面拉开帷幕，灯光聚焦在不算大却很讲究的舞台上，令人看清了上面的东西。
　　是两个木偶，两个精致却各具特点的木偶。悠扬的音乐从两边响起，很快又转为稍稍急促的旋律。台上的木偶开始做出动作，同时“说”出了第一句台词：“葛莱古里，咱们可真的不能让人家当做苦力一样欺侮。”
　　“对了，咱们不是可以随便给人欺侮的。”随着另一把声音的出现，另一个木偶也活动了起来，生动的动作，仿佛在看两个真人在演戏，却要比真人还过瘾。
　　“不错吧，这可是西西里的特色了。”
　　“用木偶演话剧吗？”纲吉看得入了神。很新奇有趣呢！
　　“嗯，这场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罗密欧与朱丽叶》纲吉不是没有看过，但这是他第一次看的这么认真。看着台上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互相示爱，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到最后看着两个木偶相叠在一起，然后灯光渐渐暗下，纲吉的心里更是有点堵，不知为什么他会想到自己和旁边的这个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故意对Giotto笑了笑说：“我还是第一次看的这么入心呢。”
　　“你喜欢就好。”Giotto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他总觉得两人和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总有点相似的地方。所以他很害怕最后会和他们一样的结果。

　　灯光亮起，观众们起身离开。两人也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好想有一个这样的木偶啊。”纲吉完全被那出木偶戏折服了。
　　“可以啊，要看一下吗？我知道有一家店是专门卖木偶的。”Giotto指了指一旁的一排商店。“木偶在这里，也算是纪念品了。”
　　推开门，清脆的铃音响起。正如Giotto所说的，里面几乎全部都是木偶，表演用的木偶，摆设用的大木偶，装饰柜子的小木偶，木偶挂绳，不同的人物有着不同的形象，但都十分精美，大多是顶盔贯甲的古代武士，头盔上缀着的各种颜色的羽毛或绒缨可以看得出制作人的用心。
　　纲吉扎身在木偶堆中，一会儿转一下这个木偶，一会儿拿起那个木偶，显得举棋不定。他为难的看着Giotto，Giotto笑着说：“几个倒没所谓，全部我就买不下了。”
　　纲吉失望的嘟了嘟嘴，扭过头继续专心的比较。挑了好久，他终于决定好要去结账了。
　　“你买了什么？”Giotto有点好奇地看了看他的怀中。
　　“《威尼斯商人》里面的安东尼奥和巴萨尼奥，还有就是哈姆雷特和一本笔记本。”
　　付了钱之后，Giotto正想从纲吉的手中拿过袋子，却见纲吉伸手在里面掏着什么，然后摊开他的手，将一个小木偶放在他的手心上。
　　Giotto认得出那个是安东尼奥，他疑惑的看向纲吉。纲吉脸微红的低下头说：“虽然用你的钱买东西送你好像很奇怪。。。。。。安东尼奥和巴萨尼奥的感情可是很深厚的。我希望我们也能有他们这样的关系。”
　　Giotto怔了怔，心中同时涌上了甜蜜和微微的苦涩。没记错的话，巴萨尼奥和安东尼奥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啊，你这是在暗示我我们的关系只能到了这一层吗？。。。。。。但毕竟这是纲吉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而且他认为现在的纲吉并没有以前的他所有的城府，应该是出于善意。“谢谢。”Giotto真挚地说。
　　“没什么啦，我只是负责挑而已，钱还是你自己出的。”纲吉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了。”五指收拢，将木偶紧紧困在掌心。上面还残留着纲吉微微的温度。
　　纲吉转身，微微敛下笑容。

　　出了商店，两人随便找了个餐厅解决午饭。
　　下午两人又在附近兜兜转转，参观了博物馆，品尝了不同的小吃，逛到天快黑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分部。

　　晚上——
　　纲吉洗完澡后，软软的躺在了床上。过了没多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他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个笔记本——今天买木偶时买的笔记本。
　　他撑着下巴，慢慢的翻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买了这一个东西，明明就没有写日记或者收集这类物品的习惯。可是那时脑袋像是突然短了路，一发热就买了下来了。
　　勉强说来，只能是上面的图片吸引了自己吧。
　　这个笔记本的每一页都印有不同的图片，分开看赏心悦目，连起来又是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两个人之间的略微悲伤的爱情故事。
　　有点不舍得写字上去呢。但是笔记本不写字用来干什么？他笑了笑，提起笔。
　　很快，他合上了本子，放回到抽屉里，关上灯，回到床上。
　　今天，他只写了一句话：
　　“其实我看得出来，当我将安东尼奥放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的眼神里藏着苦涩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