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酒坞》无辜的喵星人

15、第三则

　　男子带着少女稳稳地降落在了潭水中央的青石上，那石面不宽不窄，刚好容下两个人。
　　少女美眸莹莹水亮，一直怔怔地望着他，此刻仿佛他便是一切，自己的性命安慰都不重要，自己的神功该亦无足轻重；只有他才是最真实的。
　　男子低头迎上她的双眸，亦怔怔然无措。
　　过了片刻，才听到少女淡淡道：
　　“ 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古人诚不欺我！‘连理枝’果然能将两个人连在一起！”少女淡然一笑，又有几分孤寂。
　　“你叫什么名字？”刚问完，又有些后悔，伸出素手将男子的嘴掩住，不让他开口；自己闭上双眼静静感应，嘴角微微一翘，柔声道:“我知道啦，我已经将它刻在我心里啦；只要有‘连理枝’在，我便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名字！”随即又睁开双眼，俏皮灵动地问道: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男子眼露笑意，将她掩住自己嘴唇的素手拿了下来，握在手里，柔声道:
　　“仙儿，你叫马仙儿！半年前，我俩曾在天际山脚下相遇，那时你便告诉我你叫仙儿！”
　　少女突然疑窦丛生，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喃喃道:
　　“我半年前便见过你么？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半年前，你说你要去找琉璃仙子要龙甲神章，在那之前，她在万象寺被魔尊带走，不知所踪，你找遍了八郡五洲都找不到她。最后听说他们去了穷首山幽冥谷，你便打算启程去那里；途径天际山下，与我相遇。你不记得了么？”
　　少女听着男子轻言温语诉说与自己相遇的前因后果，自己却全无记忆，不禁有些苦恼，随后‘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嗔道:
　　“哎呀，我又忘记了；你不提龙甲神章，我便忘记要找琉璃的事情啦。”
　　男子有些惊讶，将她的手挪开，仔细地瞧着她的脸庞，杏眼含笑，眉如墨黛，圆圆的小脸蛋上一对酒窝更显得俏皮可爱；可这模样与半年前的她又有些不一样，像是更年轻了。
　　“你……比半年前年轻了些！”
　　“年轻不好么，你们臭男人不就喜欢年轻女子么！”说完轻轻滴推了推男子，男子险些掉进水里，又被少女拉了回来，这一推一拉，二人便面面相对抱在了一起，又是静静对望了片刻，少女眼中突然泪光闪烁，轻声道:
　　“自从我练了四象八荒大法以来，记性越来越不好啦。有许多事，都忘记做了。”
　　“那你就别再练了！”男子言语关切，又带着几分蛮横，他心里实在不忍她继续这样下去。
　　“这大法是我爹爹临死之际传给我的，他老人家嘱咐我练好神功，好去找仇家报仇。我怎能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
　　说完又顿了顿，继续道：“我修炼这法术，初时并不觉得；到了后面，初有所成，便开始丢三落四，时常忘记一些事情。不过自己能想起来。可……可如今，神功精进，我才发觉，原来，我的失忆之症越来越厉害，常常过几天便把前面的事情忘记啦。所以，我便带了阴阳玉面镜在身上，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偷偷摄进镜中，等我忘记一些事情时，便翻出来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啦。”
　　男子轻轻叹气道：“原来阴阳玉面镜在你这里，当初妃雪阁玉镜被盗，阁主于莲花悬赏一千万钱，请了沧州五虎前来寻镜，一时间，天下轰动。大家都道是五行门所为，没想到却在你手上！“
　　少女不屑一顾地“呸”了一声：“那五只小花猫早就被我一脚踹下山崖去啦。”
　　看着她得意的神色，男子只无奈地摇摇：“想必那留下烈焰令的人也是你了！“
　　少女不可置否，朝着男子伸了伸舌头，道:“烈炎那个老鬼阴险狡诈，这次被我好好地耍上一耍也好啊。”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于莲花早就知道玉面镜不是被烈炎偷走的。”男子看少女吃惊地望着他，继续道:
　　“五行门行事向来神秘诡异，从不透露行踪，试问若真是他们偷走玉镜，又怎会留下自己的标记被人抓到证据呢。而且，烈炎生性高傲，若是他看中的东西，必定会明刀明枪去抢，又怎会偷偷摸摸去盗呢。”
　　少女讶然失色，自己的算计在他看来竟是这般幼稚，又转而失落，烈炎与于莲花终究没有闹翻，与自己的期望相去甚远。
　　男子见她听了这席话，面色黯然，颇为蹊跷，再联想先前她说要好好耍一耍烈炎，不禁问道:
　　“难道，你与烈焰、于莲花有仇么？”
　　“若不是烈焰老鬼，我爹爹便不会死！于莲花也不是好东西，他们两个是半斤八两，若是能够窝里斗个你死我活，便是再好不过啦。可惜，一招算错全盘空。”
　　“烈焰害死你爹？”男子努力将那些片段的回忆串联起来，她姓马，父亲被烈焰害死，临死前传给她四象八荒大法……
　　“你爹是五行门火行长老的护法马天云！？”男子惊道。
　　“恩”少女惊讶地点点头，“你如何得知？”
　　“据闻，当年你爹马天云在益州青城山无意间觅得八荒六合大法残卷，便想要据为己有，被烈焰发现，二人争来抢去，引来了青城派道士，二人不敌，皆各自逃走。自此便再也没了你爹的消息。有人说他拿着残卷找了个琅嬛福地独自修行此法，也有人说他早已归仙，众说纷纭，无从分辨。你姓马，又说烈焰害死你爹，我便做如是猜想。”
　　男子言语中对马天云的际遇颇有惋惜之意。
　　少女听了，嘿然冷笑道：
　　“世人只道是我爹爹贪恋神功，想要独占；其实想独吞神功心法的人是烈炎。他以辅助魔尊为由，暗中派人四下打探四象八荒大法的下落，有了眉目便亲自前去，为他提供讯息的门人弟子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爹爹觉得蹊跷，便瞒着他独自打探缘由，知道是因这神功心法而起，便继续往下追查，得了证据后，便让于莲花那个老贼通知魔尊前来清理门户。”
　　少女声音轻微颤抖，长久以来不曾将这些话对外人道，此刻与他在一起，许是因为连理枝的缘故，少女对这男子有了莫名的信赖，又颤声道:
　　“哪里知道，那于莲花亦是道貌岸然，想分一杯四象八荒大法的羹。他面上与我爹爹亲善有加，暗地里却与烈焰老贼沆瀣一气，相互勾结。我爹爹将搜集到烈炎的不轨证据都交给了于莲花，让他转交给五行门其他长老。哪知他却尽数给了烈炎；我爹爹一直不知道，还将他视作挚友。他知道于莲花有一个宠妾叫宁姬，天生冷面，却善忘。于是便将自己辛辛苦苦的来的阴阳玉面镜送给了他，让他可以讨得自己宠妾的欢心。你说，我爹爹是不是很傻？”
　　说到这里，少女目中泪光莹莹，顺着眼角滑过香腮，滴在了男子的心里，‘叮咚’声响，涟漪阵阵。
　　“后来，我爹爹终于在青城山的两思崖找到了四象八荒大法的残卷，他本想带着残卷，结合自己搜集的证据，想通过长老会弹劾烈炎，让魔尊将他处决；却被匆匆赶来的烈炎截住去路。烈炎老贼威逼利诱，我爹爹就是不从，最后他只好撕下伪善的面具，动手抢心法。后面，如你所说，二人打斗间惊动了青城派的道士，各方瞬间陷入苦局。我爹爹力有不逮，身负重伤，好不容易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