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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酸秀才与千纸鹤。(过渡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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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露出点青灰色我就颠颠地跑去秀敞阁侯着,画眉持檀木梳为璃镜束青发。
璃镜刚起,眼睛带着些迷离,她抬手,长指甲划过铜镜,妆台。蓦地一松还险些打翻一盒香粉。
“对舞蹈,你懂得多少?”,璃镜转头问我。
我摇摇头。
“那是一丝不懂了?”璃镜轻笑,便抬头低声嘱咐了画眉几句。
只见画眉退了出去,打了一盆冒着腾腾热气的水进来。
我不解,只听画眉声音清脆,她说:“这是基本功,侧腰,像我这样。”
她翻过身子,柔软得像没有骨头。就这样撑着在那盆水的上方。
璃镜说:“你刚开始学,不安排太难了,待这盆水冷了,便可休息一盏茶的时间。”
小孩子的身子骨是软的,在画眉的帮助下,没费多大力气就下了腰,不过手掌摩挲地板,时间一久,还是有些疼的,肚子也酸软得厉害。
背部能源源不断感觉热水腾腾冒上的热气,仿佛在蒸腾着我的心智。我咬紧牙根,不想在第一天上课就败下阵来。
璃镜看着我的表情,缓缓扯出一丝笑:“当初我和师父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倔强,死撑。”
“在热水的蒸腾下,肌肉持续的紧绷,时间一长…你这腰骨,会废的。”
“为师在这一天只是想要告诉你做人的一个道理,在适时时求饶,不是懦弱,而是为了长久的安康。”她扶我起身,我腰间酸软得厉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无论如何,身体为本,何时需要出卖身体来苟活,那便无了灵魂。”她说。
“希望你练舞为了生计为了名气,但更希望你是为了自己开心。用生命来舞,这是精髓。”
从没见过璃镜一次说这么多话,她一直是慵慵懒懒的。像只高贵冷艳的猫,俯瞰世人的俗态。
我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想把她的面容刻进我的脑海里,希望一辈子不忘却。
猛地抓到她说的话中的要点,惊异道:“师父!你还是清倌?”
“我不愿接客,花妈妈也懒得逼迫我,随我去了。”璃镜轻描淡写地说。
我突然想起了月十五,那个如月色寡淡痴情的少年。
他为了她而等待。
“日后,我的每一次登台,你都在这儿看,看仔细了。”
“嗯!”我大声地应着。
有师如此,夫复何求?
日子还是一成不变的过着,夏日将至,姑娘们窗梁上飘起了轻薄的纱。五彩缤纷,配着美人的巧笑嫣然,煞是好看。
徊音小姐的窗子临着大街,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一天中最爱做的事便是临窗照镜,再瞥一眼对门一个医馆里读尽圣贤书的书生。
和徊音小姐私下挺亲密的楚秀小姐说,那是徊音姐姐春心萌动了。
楚秀说,几周前,徊音姐姐的窗台上就飘着几只色彩各异的千纸鹤,摊开来,上面写了字。
说到这儿,楚秀用丝帕捂嘴嗤笑,说:“我看了一眼,上面可尽是些酸诗。尽是些慕不慕的。”
对于男女之情,我还是懂的一点点的。对于一辈子的芳华都是怡情馆的姑娘们,嫁个好人家,这只是空望吧。
欲度广河。
欲配其笛音。
欲觅难得知己。
广袖盈盈,箜篌使泣。
徊音清浅地哼着《箜篌泣》,神情却无作半点歌词音韵间的悲伤哀戚。仿佛是一个少女,轻盈地为爱人所唱。
“桑儿,你说我戴黄花好看还是紫花好看?”
徊音勾着樱唇,面颊上敷了一层薄粉,尖尖的下巴轻盈地抬着,张扬不失娇媚。
“黄花吧,配那身粉白的的衣裳。”我答道,再伸手从紫檀木盒中拿出一个银色的冠帮徊音戴好,捋顺了上头垂着的月白色流苏。
“桑儿,你的手可真巧。看着镜子里的我,可足足年轻了十岁呢。”徊音葱白的指尖停在鬓发旁,想碰又不敢碰自己那张脸。
只听她柔情似水的说:“真怀念我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不知天高地厚地闹,花妈妈一直包容着我,现在,她也老了,我也老了。”
“也罢了,现在该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来闹了。我也再闹不动了。”
徊音像一只蹁跹的蝴蝶,裙摆轻扬,移步已出了弯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