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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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明比高兴醒得早。廖清远不敢告诉他高兴发生了什么事，好在那人从未问起。
“清远哥，我结实着呢，很快就好了。”董家明笑，眼睛虽然包着纱布，却无损那笑容的生动。
“家明，”廖清远站在一旁，心里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傍晚的余晖渗透进来，整个病房镀上了一层金色。病床上的美丽少年也沐浴在光芒中，勾勒着明暗交替，好像金色的素描。
廖清远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家明，等你好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
“是啊，”廖清远轻轻揽住他肩头，“去我家乡，在长江边上，虽然是个小镇，但环境还不错。”
董家明有些不明白，“那高翔呢？”
“家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一辈子好不好？”
董家明是个白痴也能听出端倪，“你跟高翔怎么了？”
“别问了……”廖清远痛苦的闭上眼睛，“家明，到时候我们就跟奶奶一起生活，我在老家有套房子，住是不成问题的，其实我还比较喜欢那里，很多年没有回去看看了……”廖清远絮絮叨叨转移着自己的注意，董家明一言不发，安静聆听。
***
董家明拆了纱布，高兴也终于醒了过来。
廖清远那天送饭去医院，却看到蔺康站在病房门口，低着头一动不动。
“蔺康？”廖清远唤他，“你要进去么？”
蔺康抬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他们怎么样了？”
“恢复的都挺好的……”
“家明的眼睛？”
“比想象中好……”至少能看得见。
蔺康别过视线，嘴唇颤了颤，“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他顿了一下，“对不起……”
廖清远叹了口气，“你觉得你需要我的原谅么？”说着他推开病房大门，没有再回头。
蔺康站在门口，双拳捏得死紧。那他应该寻求谁的原谅？
高兴么？
廖清远在高兴醒来之后去看过他一次。
“他跟我说想出国。”高翔说。
廖清远点头，“换个环境也好。”
“清远……”高翔顿了一下，“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不用了。”廖清远垂下视线，心道，这人的消息倒是灵通，竟然知道自己想走。
“清远……”高翔平淡的口吻中竟然带上了一丝哀求，“我到时候会打电话给你的。”廖清远十分害怕他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动容的话，快速的打断他。
“清远……”廖清远站起身，却被高翔一把抓住，廖清远没有转身，只是轻轻挣脱了束缚，走出病房。
高翔转过视线，病床上的高兴睡着了却还是眉头紧蹙。
董家明出院，廖清远开始打包行李。
“清远哥，我们真的要走？”董家明看着廖清远收拾东西，心里有不安也是怀疑。他跟高翔到底怎么了？是谁绑架了自己，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每次他想问，廖清远总会含糊过去，董家明也不是笨蛋，自己受伤大概跟高翔有关系，只是……是什么样的关系？
“嗯。”廖清远点头，翻着衣柜里的东西不知道是该带走还是扔掉。
“清远哥……”董家明刚站起来，眼前忽然一黑，“啊……”一声尖叫在廖清远耳边炸开，他立即丢开手里的东西抱住董家明，“没事的没事的，家明，我在这里，家明……”廖清远紧紧抱着他，不停在他耳边呢喃，一只手摸着桌上的电筒。“家明，家明……”刺眼的灯光袭来，董家明一怔，松开抱着脑袋的手一下子抱住廖清远，“没事了，没事了……”廖清远抱着他，心里酸楚一片。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医院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能见黑，甚至不能坐电梯。廖清远只能在晚上开着所有的灯，一盏不漏。只是这个老社区，在夏天用电超负荷，跳闸十分常见。
如果没有他，这孩子要怎么熬下去？廖清远不敢想象，高翔建议他让董家明看心理医生，但被他拒绝了，他对心理医生并无好感。没有理由。他只觉得若是真的有问题，唯有自己才能医治。
***
高翔打电话来，说高兴想见董家明。廖清远答应着，他摸着脖子里的玉坠，想着自己也必须见他一次。
“我竟然不知道高兴住在我旁边？”董家明震惊无比，“清远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只是怕影响你恢复，”高翔打开病房大门，“进去吧，高兴等你很久了。”
廖清远看着他关上大门，在走廊长椅上坐下。高翔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要不要喝点什么？”高翔问。
“不用。”廖清远摇头，“高兴怎么样？”
“精神还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个，”廖清远拿出那个红色丝绒盒子递过去，“还给你。”
“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廖清远叹息，他很想说“太贵重了，你拿回去吧”，可他颤了颤唇，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还回去的东西依旧留在身边，廖清远把他塞进了隐藏的角落，从此不闻不问。
董家明在病房呆了很久，久到廖清远靠着墙面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是靠在高翔肩头，他尴尬起身，低着头轻声说：“抱歉。”
高翔却仅仅只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董家明还是不能适应电梯，廖清远就陪着他走楼梯，“清远哥……”空荡荡的楼梯间，声音撞击着墙面，一波波涌进廖清远耳廓，“我都知道了……”
“呃？”廖清远一怔，“你知道什么？”
“清远哥，我根本不需要你照顾。”
“家明……”
“其实我也不想说，可是，你把我当成挡箭牌，当作一个完美的借口，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么？”董家明情绪很平和，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廖清远却是愣住了，他艰难的搜刮着辞藻，却什么也说不出，“家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在说出事实。”
“家明……”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糊涂？”
夜风，寒意。
刚刚下过雨的空气有些潮湿，却十分凉爽，深夜甚至带着些寒气。廖清远站在阳台看着外头的漆黑。厚重的云层遮挡了一切，夜幕一片墨色。
“清远哥……”阳台的门被推开，董家明走了进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呃？”廖清远看着手里的烟，心里苦笑，大概就是那人被找到的时候吧？
“你睡不着么？”董家明站到他身侧，眼前的黑暗让他心悸。
“进去吧。”廖清远拉开阳台的门却被董家明按住。“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是吧？”廖清远回头，却见董家明望着自己，漆黑的双眸光华璀璨。
“是啊，”廖清远应着，视线融入了那片漆黑，“是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黑”么？他转过身，视线里，是房间温暖灯火。
尾声
廖清远找不到董家明。那孩子留了张纸条，说自己不需要他照顾，让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廖清远愣愣看着那张纸条，脑袋一片空白。
夏天渐渐过去，秋老虎肆虐。廖清远房里的行李箱一直没有动过，他终是没有搬家。无论经历什么，生活总要继续。
他重新开始找工作，挤地铁，转公交。日子有条不紊，平淡而普通，忙碌却充实。
那短短两个月之间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场梦境。廖清远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还是一切不过自己幻想？
直到有一天，高兴约他出去。那是一个有着大幅透明落地玻璃的咖啡馆，玻璃上装着水帘，缓缓下滑，好像下雨时候的雨帘，迷糊着视线。
“清远哥，我后天就走了，来跟你辞行。”高兴说，他恢复得很好，笑容灿烂眼神明亮。
廖清远忽然松了口气，笑着说，“一路平安。”
“谢谢，”高兴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个袋子递过去，“这是家明哥要我给你的。”
家明？廖清远一怔，“你见过他？”
高兴摇头，“是他寄来的。”
廖清远打开，那是一个黑色的男用钱夹。他打开，映入眼帘就是自己的身份证。他微微蹙眉，抽出来一看……
记忆好像失去打开的魔盒，一点点回来。
这是……那个晚上自己被抢的钱包……
酸楚从心头涌到鼻尖，一波大过一波。
廖清远捏着那张身份证，泪，无声无息。
——完——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