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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4 菩提子·道别离 ...

  •   4#道别离

      我宁愿抱着对他的思念过一辈子

      至少在有他的回忆里

      我的爱情不死

      史昂从沙加的房里走出来后,只对穆说:“你进去陪陪他吧,时间不多了。”

      撒加也想跟进去,却被老人拉往另一个房间说:“王爷脚上的伤也需要处理,跟我过来吧。”

      撒加在床上看老人为他包扎伤口,心里却惦记着躺在隔壁的人。

      “前辈,沙加的伤究竟怎么样?”

      史昂看了他一眼,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前辈!”撒加抓住老人的手,眼中的关切表露无遗。

      “王爷,这不是您该管的事。”老人抽回手,收拾好药箱,“王爷的伤切记不要沾水,三天之内就能痊愈。”

      撒加看他转身要走,心下一急也顾不得被包成了粽子的脚腕,直接往床下跨去,这一脚踏了个空,直挺挺地摔成个伏地大礼,挡在史昂脚边。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呢?”史昂一手将他托起,问道,“王爷为何对那孩子的事如此关心?”

      撒加听他这么问,脸上露出了点迷茫的表情:“我不清楚……我知道这样说很奇怪,我之前以为我很爱他,不断地找不断地找,而再见面的时候,却发现找不回当时的感觉了。我本以为我爱上了别人,但依然没法不去在意他,看到他受伤的时候,还是会心疼……”

      史昂深深看了看他,道:“那个孩子已经活不长了,他背上的皮肤全部坏掉,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沙加,究竟是什么……”撒加想起风化在他手上的木屑,心下又是钝钝的痛。

      “王爷真想知道?”

      撒加点头。

      “那便从头说起吧。”史昂又望了望撒加,那眼神深邃而睿智,仿若洞悉一切,让撒加如坐针毡。

      “我们天利一族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念动力,这一点,相信王爷早有耳闻。”

      撒加点点头,道:“我听闻天利一族曾经是中原最大,辅佐过十多位帝王,天利一族历任族长都被尊为国师。只是天利一族已经从中原消失近百年了,国史中只提到……最后一任的国师欲谋权篡位而未果,便领着族人离开了王都……”撒加斟酌着措辞,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史昂的神色。

      “呵……不愧是昊帝,连这种弥天大谎都能编得出来。”史昂讥讽地笑了。

      “看来史书所言并不尽然。”

      “哼……”史昂不重不轻地冷哼了一下,声音不大,但一股寒意却随着这一声慢慢地渗了出来。史昂望了撒加一眼,那眼神非喜非忧,只有淡淡的疏离,“王爷,不论你信或不信,天利一族对你们那张高高在上的冷板凳从来就没兴趣,也从未做过违背良心的事。”

      “……”撒加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便聪明地缄默。

      史昂瞥了他一眼:“我们天利一族常年隐居,与世无争,但历任族长会每年抽出一个月度为皇室占卜吉凶。只因我们的一位先祖在外修行遇险,曾得你们一位皇室子孙出手相救,先祖为回报恩情,才与你们皇家立下此约。每年会抽空到王都为帝座占卜观测天象,占卜吉凶。族长们都是先知,所作的预测也从未有过差池,才被帝座尊为国师。这几百年过去,历任族长都遵守着先祖的承诺,从未食言。只是天意可循,人心难测……

      史昂说道这里时,顿了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话锋一厉,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家师,也就是上任族长,是一个很出色的造梦师。他十六岁便入王都辅佐当时的昊帝。他生得俊美,又天赋异禀,入世十年竟依然如十六岁一般,世人便谣传天利一族乃神之后裔,不老不死。事实上真正天赋异禀的每百年来也只得一二人而已,大多数族人只因着远离尘世,得与天脉相亲而略显年轻貌美罢了……但谣言,真的太可怕了,后来居然有传天利一族之血能除百病,延寿命,天利之血脉让人长生不老……”

      “当时的昊帝信以为真,竟暗里指示人向家师下迷香,将其囚禁起来。上行下效,宫中心术不正者则将主意打到了我们的族人身上,一时之间,朝野上下竟掀起了捕杀天利族人的热潮!”史昂说到这,语气中也不免有了些波澜。

      “家师得知族人被害,惊怒交加,他本是中了压制念力的药,却为了冲破重围不惜化功解缚。等他突破帝军的围攻回到族里,已是强弩之末。他硬是吊着一口气,把剩下的族人转移出中原,那次大规模的瞬间移动,耗尽了他最后的念力……”

      “那国师最后可是转危为安?”撒加不由追问出声,他明知这个时候打断对方极不礼貌,但迫切想知道那位族长的安危,他觉得那位族长一定没死,他甚至隐隐察觉那位族长的身上隐藏着天大的秘密,和沙加,和他,都脱不了干系。

      史昂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倒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家师内伤太重,难以自愈。他把我带进了灵谷,却安慰我道那是他今世之劫数,却不会危及性命,言罢便沉沉睡去。那之后我封了灵谷,代行族长之职。”

      史昂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把撒加带到了水镜边上。水镜里的水浑浊起来,复又慢慢地变得清澈明净。镜子映出一整片的冰谷,在冰谷深处一个冰窟里静静躺着一个男子。淡紫色的长发,柔和宁静,与小穆有八分相似,只是年纪稍长。

      “这是……笠井穆!?”撒加惊愕了。

      “是,也不是。”史昂给了个模凌两可的答案,继而反问道,“王爷,你听过凤凰涅磐吗?”

      撒加点头,心下更为不安,他隐隐感觉史昂后面要说的将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史昂将手拂过水镜,“我每天都会去灵谷看家师,期待他的苏醒。天利一族五百年一度的衡天之仪还有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有纯血之身才能执掌衡天之仪,我们不能没有他。

      大概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十九年前的天狗啖日之时,我终于知道历任组长都被称为天利一族最接近神的人,真正的原因!”

      撒加正要细问,却见水镜里的画面动了,那巨大的冰柩表面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痕,而内部像是承受不住极大的热量,竟然开始迅速消融,很快冰柩内部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见冰柩整个从中间炸开,碎成了遍地的冰屑。水镜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但撒加可以想象当时的的场面一定很壮观,因为整个冰窟都被映得火红,那燃烧的焰心躺着一个婴儿。一个美中年走到婴儿身边把他抱了起来,依据方才的描述,此人应该是史昂。只是……撒加望了望眼前的老人,又望了望那个俊美青年——这年龄也差得太多了吧……

      奇怪,小时候的笠井穆怎么会是金发的?他莫名地望了史昂一眼,却见史昂盯着画面,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要按捺下心中的疑问,继续往下看。

      而后他看到史昂把婴儿抱到了起来,用朱砂在他眉间点了朱砂印。撒加猛地抬头望向史昂,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史昂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他,唇边的笑容里竟带着淡淡的讥讽。

      他伸手一挥,水镜里的画面又一次变化,那婴孩渐渐长大,轮廓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撒加愈发肯定,那个孩子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释叶沙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笠井穆怎么会变成了释叶沙加?那现在的笠井穆又是谁?”撒加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被搅和成一团浆糊,竟一时间忘了用敬语。

      “释叶沙加是穆在外游学时用的名字。笠井穆和释叶沙加,本就是同一个人。”

      撒加闻言,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沙加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抱着一层层的纱布,他只是睡着了,那么安静地睡着。

      穆吻了吻他的眼帘,想象着下一秒,那双细长的眼睛就会张开。

      “沙加,我终于想起一切了,包括你的事。原来你一开始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穆,我对你说过那串菩提珠的故事吗——

      “小时候我有一串菩提念珠,老头说那是二十一瓣金刚菩提子串成的,传说创世的天神都在其中,我喜爱得紧,连洗澡都未曾取下。老头为了寻找这种菩提子,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说我命中会有一劫,带上它就能得到福佑,兴许能避过去。想想老头对我还是挺好的,就是有时会比较啰嗦……

      “菩提——释迦——释叶沙加。喏,你看,这就是我名字的由来了,很棒吧——

      “我娘?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我对她都没半点儿印象。不过也好,她肯定是想我爹了,老头子总是耐不得寂寞的……哎!你别哭啊!人都去了那么多年了,我早就没感觉了啦——

      “哎哟你别扒我的衣袖啊,那念珠早就不在我身边了啦——大概是老头子趁我睡着的时候拿去了吧。没关系啦,我现在有你了,有你就够了……”

      穆颤巍巍地解开了沙加左手上一圈圈的白色布条,布条之下没有皮肤,而是一截被小圆木,圆木上已经被压出了细细的裂痕。虽然早有预感,亲眼所见之时还是会十分难受。他忍住眼泪翻过沙加的手,手腕上是褪了色的丹砂,歪歪斜斜地描着一个字“穆”。他想起当年,自己是多么任性地在菩提珠上写下了名字,那时他刚刚识字,先生说他笔力尚弱,他偏偏不信,硬是毁掉了爷爷最好的一盒丹砂……

      他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地狂涌出来,他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又轻轻地把沙加腕间的布条系上。侧身躺下抱住沙加的腰,任由眼泪从一个眼睛,流到另一个眼睛里。

      “我想起来了啊……释叶沙加,是我在外游学时用的名字。是任性的笠井穆,以最喜爱的菩提珠为自己取的名字。沙加啊沙加……原来你就是我的菩提子……

      “涅磐新生,容貌自然会有所改变,”史昂打断了撒加的追问,又道,“他是全然的新生,没留下半点过往的记忆。我为保他平安没给他剃眉画印,只道他是我收养的孤儿,对外以祖孙相称。而后他外出游学,认识了王爷,你所熟悉的释叶沙加就是这一世的笠井穆,只不过是他十六岁前的模样。”

      “十六岁……之前的模样?”撒加很快便抓住了重点,十六岁,那不正好是自己离开沙加的那一年吗?

      “没错,”史昂看着撒加,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这一世的笠井穆曾于三年前,魂断莫愁湖。”撒加闻言,一时竟忘了呼吸。

      是夜,撒加从史昂的房间里出来,独自在沙加和穆的房门前坐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推门进去。从前的撒加一直认为命运是可以掌握在人手中的,孩童以来就接受的皇室教育在他年轻的心中种下一个深刻的理念,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行之道,而能洞悉天道并为人事所用之人方为上位者。小不忍则乱大谋,退之以一,方能进之以百,撒加向来觉得自己能忍常人之所不能。所以他当时毅然离开了沙加,或许当时的言语对当时的沙加来说是一种伤害,但是那是一场赌局,筹码是那个孩子对他的依恋,他有自信能得到沙加的原谅,他撒加从来就是个赌得起的人,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简直无稽之谈!

      撒加以为自己赢了……至少在见到史昂之前,他以为自己赢了……他成功转移了三皇兄的注意力,保障了沙加的安全么还赢回了地位么?现在他不也找到他了吗……

      然他自认算无遗策,却独独低估了人心之复杂。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竟被安插了眼线……他到底是天真了,竟会相信这帝王之家也有脉脉温情,想来自己也不过是皇权斗争中的一个工具,一个愚不可及的工具!撒加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他终于明白为何沙加每次再见自己的时候会是如此心灰意冷。一步错,步步错,是他当时先松的手,让他的珍宝成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

      “王爷,你知道我赶到的时候是什么光景吗?那孩子身上已经没有一块玩好的皮肤了,箭伤、刀伤、烫伤,密密麻麻,但都被他避开了要害部位……那孩子自小跟在我身边,自保的本事没少学,兼秉着他特殊的恢复体质,普通的兵器一时半会自是取不了他的性命,但最关键的是那双琵琶锁,那把玄铁锁链让他的伤口没法愈合。他的伤口上被人灌了辣椒水,还有反复被撕裂的痕迹……那些人把他折磨透了,最后把扔在湖边,他的血染红了一整片湖水……王爷,那孩子是被活活疼死的!”

      “是谁?究竟是谁!我要杀了他!”撒加双目通红,再也没有了他素日的持重。

      “呵……王爷以为,伤了那孩子的人,我会让他们活到现在么?”史昂轻笑,语气里尽是讽刺。他抛过一物,撒加接过,待看清手中之物,瞠目欲裂。

      “怎么会,怎么可能!?”那是铁甲飞鹰的令牌,而铁甲飞鹰是他皇帝二哥的死士。难道在自己为那人夺取天下的时候,那人竟对自己最心爱的人下毒手吗!?

      “呵呵,所谓帝王无情,王爷终究太过天真,整整七七四十九骥铁甲飞鹰,追了那孩子整整三天三夜,王爷,除了你那亲厚仁爱的皇帝哥哥,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王爷,你可知道,穆本来可以回到族里,他的能力虽未完全解放,但瞬间移动还是能办到的。只是他始终不愿离开莫愁湖,才会给那些死士可乘之机。”

      撒加闻言,一股腥甜冲上来,激得他一口热血喷出喉咙。

      “后来呢后来呢!你救了他对不对?对不对?”撒加顾不得自己形象狼狈,抓着史昂的双手,就像溺水之人攀住了根稻草。

      “救?王爷,断了气的人怎么救?凤凰涅槃,只能新生,却无法复原了。”史昂说到这,略感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但你可知道,凤凰五百年一次涅槃,而距离衡天之仪不到五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

      撒加闻言大骇,“所以你就——”

      “没错,所以我扭转了时间,用我必毕生的法力启动了禁忌之术,我偷了他五百年的时间,让他以成人之姿重生。”

      “但我失算了,”史昂数将手浸入水镜,那镜面上映出那个金发的少年,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泡得有点发白,唯有肩口两个窟窿还在淌血。一道长长的血口从他的眉角蜿蜒至下颚,生生撕裂了那天人般的容颜。

      史昂站在冰柩边,用血涂了个巨大的咒符,火红的圣光之中,那具伤痕累累的身躯被一点点吞噬,撒加心痛得无以复加。或许只是片刻,或许过了很久,冰柩边上的美青年像被吸干了精力一般迅速的迅速的老去,看的撒加胆颤心惊,圣光之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影,虽然很模糊,但撒加仍然辨认出了,那头柔和的淡紫色长发,那是现在的笠井穆。

      “居然,会是这样……”撒加有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呵呵,王爷,我只想着保留他所有的能力,却没料到将他的记忆也一并保留了下来。如果可以,我宁可他忘掉之前发生的一切痛苦。正如你所看到的,王爷,他新生了,成了现在的样子,却拒绝再醒过来。”

      “无奈之下,我抽了他前十六年的记忆,灌到了他的念珠上,铸造了另一个穆。王爷,那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沙加。他有着笠井穆前十六年的记忆,却没有对你的爱恋,因为他是穆的菩提子,陪伴在他身边的一直只有穆。王爷,你所熟悉的释叶沙加,早就不在了。”

      撒加听着,感觉自己浑身都疼。懊悔,如毒药一般,蚕食着他的心脏。

      “王爷,你不觉得那孩子很眼熟吗,我指的不是样貌。”史昂突然问道。

      撒加闻言,努力回忆起与沙加相遇以来的种种,他高兴时阳光般的笑容,损人时眼角上挑的小动作,以及偶尔会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场……撒加脸色变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像冰冷的手慢慢爬上他的背脊。

      史昂说:“最初的时候,挑食任□□撒娇,简直是小穆的翻版,后来我才发现,那只是他为吸引人注意时用的小心机。更多时候,他持重、骄傲、进退有度,他身上的凛然、霸气和独占欲也都是穆身上没有的。我想,大概他在下意识里模仿穆记忆中的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人的存在对穆的影响太大,以至于让沙加的性情中都留下了他的影子。”

      冷意变得像潮水一般,慢慢将撒加淹没,他已经猜到老人将要出口的话,但他无力去阻止,只能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冲击。

      老人说:“王爷,今日见到你,我更加肯定当初的猜测是对的。他像你,确切地说,他像少年时期的你。”

      灭顶的悲伤涌过头顶的那一刻,撒加感到自己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那个小鬼会那么讨厌自己;为什么他从来不肯相信自己的话;为什么在穆说到“花木懂爱”时,他会露出那种满足的表情……原来沙加是在害怕,害怕喜欢穆的心情其实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原来他也在担心自己只是个代替品;原来他只是想证明,他作为释叶沙加的存在,不是别人,只是释叶沙加而已。

      一瞬间,他感到自己长久以来的骄傲随着力气渐渐流光了。原来他的爱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

      “如果我当时肯听他的,踩红色的石头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死……”

      “什么蓝色的石头?”老人微微蹩了眉,“阴阳路的出口只有一个,若出现两色出路便说明破阵失败,无论选哪个都会被阵形反噬,这个沙加也是知道。”

      “那,他为何要选蓝色,还考虑了那么久?”撒加抬起眼,一脸不解。

      史昂抬起头,看了撒加一眼,他的目光在撒加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很快便移开了,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深深叹了口气:“沙加会选择蓝色,大概是受小穆记忆的影响吧。”

      这样,你还不明白吗?那孩子曾经是抱定了怎样的决心在等你?那种依恋早已成为一种习惯,即使感情不再,也会固执地影响他的选择。

      撒加那一直强作镇定的表情,终于崩溃了。他忽而很不应景地想起在那古刹钟声下,求来的八字真言:

      苦海回头,云开月明。

      他想,这辈子,他或许再没有资格去爱什么人了……

      “我说过我会一直带着你,结果你还是被取下来了;我说过会一辈子保护你,结果却总是害你受伤;我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结果是我首先把你忘记;我说过你是我一个人宝贝,结果你在我身边,我却没有认出你……

      “沙加,你恨不恨我?”

      “傻瓜,我怎么会恨你……”身边的人睁开了眼睛,脸上挂着他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明晃晃的笑容。他把穆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说:“自从你在我身上写下你的名字,我便一直只是你一个人的。穆,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那你别走,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他握住沙加的手,紧紧的,却又小心翼翼。他感觉至今为止所有的幸福就要变成一把流沙,越是用力,越是争先恐后的从指间流泄出去。

      沙加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我不走,沙加一直陪在穆身边。”

      穆这才肯躺下睡觉,但握住沙加的手一直不肯放开,仿佛一松手身边的人就会没了痕迹。他每隔几分钟就会醒过来一次,确定身边的人还在才敢闭上眼睛,反反复复,却最终没抵抗住身心的疲惫,沉沉地睡去。

      沙加抱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很快,这具身体便没法维持人形了吧,还有多少时间呢……我好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点,让我就这样多看你一眼。但是,再看下去,我担心自己会舍不得离开,我会想要把你一起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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