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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Chapter32.悸动』 ...


  •   贝利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拉斐尔。他似有心事,看上去心不在焉,眼底隐约有淡淡的懊恼和浮躁。玛门与他说完话转去厨房的时候,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跟了玛门一段,眉心微皱,仿佛欲言又止。贝利尔小时候一个人免不了四处受欺,在人堆里摸爬滚打惯了,向来识人眼色,这时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只觉得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连困意都打消了不少。
      “我来帮忙吧。”拉斐尔道。
      玛门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用,你在客厅里坐会儿吧。需要帮手的话我会使唤那头小猪的,再不运动他就要冒小肚子了。”
      拉斐尔沉默着在桌边坐下。
      贝利尔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手上还拿了一只苹果在啃,倒是毫无愧色,直接拿玛门的话当耳旁风。他懒惯了,拉斐尔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就那么一边咬着苹果一边歪头注视着拉斐尔。
      说实话,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感觉很复杂。嫉妒他分走了玛门原本只放在自己一人身上的关爱,又愤恨着他对玛门若即若离的态度。然而的确讨厌不起来,只能说不知道玛门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这人分明对他没有半点情爱的意思,还兀自一头热地忙这忙那。
      “你认识玛门有多久了?”拉斐尔突然开口,清冷的嗓音着实把贝利尔惊了一跳。
      多久了?贝利尔脑海里模模糊糊的,初见玛门是个雨夜,他瑟缩在一间废弃商铺的雨棚下,也许是在狼吞虎咽地解决晚餐,又也许是在草草地裹着手臂上被混混们打出来的伤。那夜的雨实在太大,以致把记忆里的一切都模糊成了一团团的水色,只记得有个撑伞的少年从他身边经过后反常地停了下来,蹲下身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他的狼狈样。那少年长着很是漂亮的一张脸,笑时嘴角微撇,骄傲又温柔的模样,耳上一颗黑珍珠的耳钉,在暗夜里乌光流转。
      他问了他几句,贝利尔也不管他说什么,一律摇头。少年有一把好嗓子,清越透亮,尾音微微上扬,就连不依不饶的追问听在耳里也格外受用。贝利尔眯着眼,不知不觉已经把他的话当作了摇篮曲,头一点一点地就睡着了。
      醒来时居然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贝利尔向来得过且过,随遇而安,见了四周的变化也只是一脸漠然,张嘴便要饭吃,把一心等着感谢的少年气得够呛。那便是贝利尔和玛门的初识,说起来很是戏剧,此刻回想起来,贝利尔也有一瞬的恍惚,不觉竟已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贝利尔耸了耸肩:“记不清了,四五年吧。”
      “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他就是这样,保护欲特强。”贝利尔微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道:“也许你会受不了,可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嗯……”拉斐尔淡淡应着,似在思忖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贝利尔突然直起身,向来慵懒的脸上也因此多了几分认真:“是不是?”
      拉斐尔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就算是试探,这也有些超越了范畴,等同于一种精神侵略,让他感到一丝不悦,沉静道:“这是我和他的事。”
      “这种事可没什么好勉强。”贝利尔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你不想伤害他,那就拖着,一辈子都别说。如果你终究更喜欢别人多一些,就坦白了吧。”他说到这,歪了歪头,讶然道:“如果我没想错,这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吗?”
      拉斐尔沉默不语。
      贝利尔没有再逼他,只是打量着他,心里也有些淡淡的惋惜。玛门从一开始就没用对方法,拉斐尔不是他过去谈过的类型,他比玛门年长,顾虑和自己的领地意识也更强。这种外柔内韧的人不适合玛门那种代替安排一切的霸道。说起来还是与梅丹佐更般配些,不论是戏内还是戏外,都是别扭又矫情的一对儿。
      “你说得对。”拉斐尔终于道。
      贝利尔抬起头,目送他的身影走进厨房。“祝你好运。不过我可什么都没说。”他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

      拉斐尔走进厨房的时候,玛门刚拌完了蔬菜沙拉,正手势娴熟地做汤。见拉斐尔来了,他笑着招呼了一声,让他过来。
      拉斐尔迟疑着上前。
      “你是不是饿了?尝尝看这汤味道怎么样。”玛门细心地撇了汤上的浮沫,拿勺舀起一些,用手候着,送到他唇边。
      拉斐尔低头喝了,内心挣扎,面对玛门的微言软语,实在不知坦白的话该从何处说起。
      “好喝吗?”
      “嗯。”
      玛门自己也尝了一口,满意地放下调羹。让汤在炉上继续煲着,他侧身拉住拉斐尔的手:“你知道吗,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
      拉斐尔长睫闪了闪,探寻地看向他。
      “这些天我们都忙着拍戏,虽然在同一个剧组,却经常连话都说不到两句,我很想你,是真的很想……”玛门撇撇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强行抑住了,脸上露出受了冷落后颇为落寞的神色,抬手抱住他。
      “玛门……”
      “你的心跳得好快,你在想什么?”玛门把脸埋在他的颈项,笑得有些苦涩:“你是在激动,还是紧张?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去猜,你把这个悬念留着,以后再告诉我好不好?”
      拉斐尔摇摇头,下定了决心:“玛门,有些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玛门僵住,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开手,站直身体。澄澈的黑眸在拉斐尔脸上凝住了半晌,忽而自嘲一笑,撇过了脸去:“别露出这样心事重重的表情,你说吧。”
      拉斐尔咬紧嘴唇,心里愧疚得无以复加,好像自己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站在玛门的角度,他实在是自私透了,将真情当作游戏,随意地拥有又抛弃。他若是能将错就错倒也无妨,只是见了改变后的梅丹佐,内心的希冀和渴望就再也抑制不住,想快些斩断这一切的心思越来越重。他整理着混乱的思绪,才刚说了两个字,烤箱突然“叮”的一声,是有东西做好了。玛门忙戴上手套,匆匆去拿。
      “等等。”玛门的声音有点哑,掩饰般地低着头,从拉斐尔身边走过。
      拉斐尔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继续纠结。
      “我知道你爱吃甜的,特意做了水果挞。”玛门把烤盘放到桌上,望着桌上零零散散剩下的水果,苦笑了一下:“你最喜欢什么水果?这里有草莓,樱桃,黄桃……”
      “玛门,其实我想……”
      玛门平静地道:“什么水果?”
      拉斐尔朝桌案上的水果看了一眼,无奈道:“草莓吧。”
      玛门切下一块,递到他手上:“有话也不必急着说,先吃吧。”
      拉斐尔只能再次打住话头,默默地叉起一点,放到嘴里。他实在是被玛门诡异的举动搅得一片混乱了。
      “我在里面下了药。”等他快把那块水果挞吃完了,玛门才突然道。
      拉斐尔一呆,捏着盘子的手登时紧了紧,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玛门嘴里还咬着半颗草莓,见他真的信了,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他笑得很厉害,扶着桌子,弯下了腰。
      拉斐尔也明白过来了,无奈地放下盘子,没好气地看着他:“你这人……”
      话才说到一半,嘴唇就被堵住了。
      玛门直起身来,快得拉斐尔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揽着后颈,用力地吻在了一处。
      这个吻里带着浓重的绝望的味道,拉斐尔没有挣扎,只是看着玛门,目光里满是自责。而玛门紧紧闭着眼,呼吸急促,曾经引以为豪的吻技在此刻乱得毫无章法,只剩下反反复复的寻探和侵占。
      等他放开的时候,拉斐尔的唇舌都快被他吮麻了,嘴里一股草莓味。
      玛门喘着气,按着他的肩,一手从他脸侧轻轻抚过,狼狈地笑起来。这时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坏坏的习气,薄薄的唇角勾着,微斜着眼,有一点艳,还有点神秘的魅,散发着惊心动魄的性感:“喂。”
      他声音很轻,脸上带笑,笑里却满是悲伤:“你说最喜欢吃草莓,这次是不是骗我的?”
      拉斐尔摇摇头。
      “我知道有些事,我没法去勉强。”玛门苦笑道:“我真是失败,到最后也只能想尽办法给你留一点点能让你记住我的东西,以后你吃草莓的时候,会不会记起我吻你的味道?”
      “……”拉斐尔沉默了会儿:“按这逻辑,是不是你刚才什么都不含,我喝白水也要想到你?”
      玛门红着眼眶低笑:“那样不就没特色了?”
      拉斐尔勉力牵了牵唇角,像是一笑。
      “你愿不愿意,也给我留一些纪念?”
      拉斐尔抬起头,玛门的眼里是隐微的爱火,被小心翼翼地压抑着,幽深的瞳仁里清晰地呈放着他的倒影。他呢喃的声音嘶哑:“我爱你……”
      拉斐尔没有动,被他推着压到了洗手台边,大理石的台面硬硬地硌着后腰,身前是玛门火热的吐息,他迷乱地低头来吻他的脖颈,花瓣似的嘴唇柔软而滚烫。
      拉斐尔仰着脸,眼前朦朦胧胧的,有一些恍惚。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本来便是他自私在先,糟蹋了玛门的感情,如果玛门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原谅他的过错,他……
      玛门用牙齿咬开他的领扣,吻过他脆弱的颈线,轻轻缠住了那优雅浮凸的锁骨。手指滑下,按住了皮带上的搭扣,煽情地隔着单薄的衣料在小腹上打圈厮磨。
      “玛门。”拉斐尔看着天花板,忽然低声叫他。
      玛门的手颤了颤。
      “对不起。”
      玛门的动作蓦然停住。他紧紧盯着眼前逐渐袒露出来的白皙的胸口,眼睛越来越红,手指凝握成拳:“我不想听。”
      “你做吧。”
      静默了两秒,随之而来的却是大力的拥抱,玛门紧紧地抱着他,让他也感受到同样绝望的疼痛。耳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崩溃般的颤抖,挟带着细弱的呜咽,痛苦不堪:“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一场交易……”
      拉斐尔一怔,玛门说出的何尝不是他的心声,而他居然想着感情上的亏欠可以用身体弥补,两清后便再也不用承担什么自责和愧疚,真的是自私透了。
      “对不起。”拉斐尔的眼眶也红了,回抱住玛门的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步步就走错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无论如何,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你是个很好的恋人,是我不值得。”
      “你值得的,”玛门轻笑一声,长长吐了口气:“也许是我太年轻,总是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哥,还没好吗——”厨房的门忽然被打开。贝利尔站在门口,看了看抱作一团的两人,明眸转了转,露出一副了然又着实不可救药的表情:“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拉斐尔忙把玛门推开,头脑一片混乱,他一边按着滚烫的脸一边整理衣襟:“突然想到还有些事要做,就不陪你们吃晚饭了,我先走了。”
      玛门沉默着站在一边,目光沉郁地盯着地砖。
      贝利尔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鬼鬼祟祟地上前,收走了案板边的刀。
      “你在干什么?”玛门那终于有了点动静。
      “我怕你想不开。”
      玛门不知道该气该笑了,摆手道:“这种时候你就别逗我了,我哪会这么脆弱,放回去吧。”
      贝利尔点点头:“哥,他跟你说什么了?”
      玛门仰头道:“他想的我都猜到了,至于说了什么,那还重要吗?”
      贝利尔向来淡定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讶然:“哥,你知道?”他还以为玛门被一头热的情爱蒙了眼,一直一无所觉呢。
      “笨蛋,他总是心不在焉的,哪有人谈恋爱是这样子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贝利尔一怔,又因为玛门的称呼不服气地鼓起了脸。好一会儿才道:“哥,我有时候真的没法理解你。”
      “嗯?”
      “首先,你既然早就知道他不喜欢你,干嘛这么执着?其次,执着努力了这么久还是逃不过被甩,你真是又傻又可怜。最后,你这么傻,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地叫我笨蛋?你是真·笨蛋吗?”
      玛门被他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只记住了最后一句,顿时恼羞成怒:“臭小子,就你能说会道,快闭嘴。”
      贝利尔撇了撇嘴,倒是没有穷追猛打,只是在他身边陪着他。
      玛门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直到炉上砂锅里的鸡汤熬出了浓浓的香味,让贝利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才似惊醒过来,无奈地挽起袖子:“看我,差些忘了喂猪的差事。”
      贝利尔已经走到桌边,正把剩下凉透了的水果挞往嘴里塞,闻声怒瞪了他一眼。
      玛门笑笑,又叹了口气。

      梅丹佐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掠过的,是一幕幕靡丽又荒诞的梦境。梦里他和拉斐尔激烈地翻云覆雨,试遍了所有的花样,直到两人都累得不行,这才略微地缓解了相思之苦。怀里的身体紧致又温暖,触手温润,眼神温柔似水,含了情欲的声音更是妩媚惊人,让梅丹佐兴奋不已。那样热辣的画面让食髓知味又压抑了许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苏醒过来,梅丹佐开始意识不清地磨蹭着被单。
      直到疲惫地释放出来,梅丹佐才恍然惊醒似的,蓦地从床上坐起。他不可置信地坐在那,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去确认这不堪的事实,抖着手掀被查看。
      “我居然……我……”
      梅丹佐丢脸地抱住头。
      他悲愤地拆下被单,和床单一起卷起来,拖着酥软的身子有气无力地走去卫生间。把睡衣和单被全部扔进洗衣机里洗,他懊恼地揉着凌乱的头发,打算冲个冷水澡。
      冰冷的水打在身上,梅丹佐被冷得一激灵,那些旖旎的遐想倒是渐渐褪去了,躁动的身体也慢慢回归平静。梅丹佐抹了把脸,支着墙壁,想着他和拉斐尔的过去。
      “我还真是自作自受呵……”

      “嘀嘀——”
      汽车的喇叭声骤然响起,拉斐尔回过神,这才发现对面马路的指示灯已经转红了,旁边是被他拦住了去路的不耐烦的司机,正在拼命鸣笛。他忙往回退了一点,回到人行道上。
      即使是深夜的街道,这座城市也依旧车水马龙,充满了奕奕的生机。身边过客无数,每个人都在奔走。相隔不远的是相挽的情侣,面上洋溢的喜怒单纯而鲜活。
      拉斐尔看向另一边,那头是熙攘的车流,远处汽车的前灯打光在黑夜里异常刺眼,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他的确是把一切都忘了。重头来过,不会有对自己的反复,也不会再有对他人的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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