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师》DoctorJ

6、chapter 06

　　那是一个阴雨天，因为乌云的缘故，天地显得格外狭小。
　　我被汤姆托人叫了回来，汤姆家围满了人。
　　杰克死了，他们追踪的那个亡灵魔法师被错估了等级，杰克为了那个亡灵魔法师不再作恶，为了保护无辜城民，为了不再牺牲更多的队友，他抱着那个亡灵魔法师自爆了。杰克获得了光明教廷的表彰，获得了人民的尊敬，获得了他队友的敬重，以他的生命为代价。
　　我抱住了已经哭得颤抖得玛丽，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无法一个失去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于是我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
　　汤姆拿着烟斗的手在剧烈抖动，他接过光明教廷送来的金黄的勋章，紧紧握住，突然他整个身体颤抖起来，他大声的叫喊着：“杰克，好样的，爸爸为你骄傲！”
　　他不停的叫喊着，一声比一声大，最后声音直接嘶哑。
　　我将玛丽抱得更紧了，我想起了那个一直笑得很温暖的杰克，心情压抑得感觉无法呼吸了。
　　大家跟随着汤姆一起叫喊起来：“杰克！英雄！杰克！”
　　我抬起头，在人群中看见了菲利斯，他也大声的叫喊着，眼睛通红。

　　我陪着玛丽收拾杰克的衣物，杰克是自爆的，一个人就这样没有了，只能给予他一个衣冠冢。玛丽用尽了全身力气收拾，她抚摸着杰克的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告诉我这是她什么时候做的，说杰克衣服原来没几天就需要换，实在是报废得太快，他后来加入了骑士队，衣服就是光明教廷发的，她就没有机会为杰克做衣服了。
　　她的手拂过杰克原来淘汰下来的骑士制服某些细小的补丁，告诉我这肯定是杰克自己缝补的，这么丑，他总是那么独自，长大后什么都不用为他担心。她最后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巴，扑在杰克衣物上不停的哭，一边哭一边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得厉害，心也酸的厉害，我将手放在玛丽背上，不停为她顺气，沉默的安慰她。
　　汤姆则握着勋章，不停的坐在椅子上抽烟斗，他目光不知道放到了哪一处，时不时笑了笑，像是回忆起小时候杰克调皮捣蛋，经常闯祸后，被玛丽拿着扫帚追着跑，最后躲到他身后的情景。他越想越伤心，最后之后丢下烟斗，捂住了自己眼睛。我看见有泪水不停透过他的指缝，挡也挡不住，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陪着他们将杰克衣冠冢建好，陪着他们走过这一段悲伤的日子。

　　我再回到小屋，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你回来了。”菲利斯坐在地方靠着沙发，他周围全是酒瓶，整个屋子都是酒味。
　　我一次看见这样的菲利斯，他肯定已经酗酒多天了，胡须长出来也没有理会，眼睛浑浊，且布满了血丝。
　　我慢慢脱下大衣，放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走过去将窗户都推开，等屋子里的酒气散去才慢慢的回答：“嗯。”
　　“来，莱特，陪我喝一杯，莱特。”他摇摇晃晃的举着酒杯想站起来，但是他已经站不稳了，马上又摔倒在地。酒洒在他的衣服，他不在意，胡乱的擦了擦水渍，又摇摇晃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进厨房拿了个酒杯，走了过去，将空酒瓶都踢开，坐了下来。我不喜欢喝酒，也很少喝酒。
　　我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菲利斯又猛灌了几杯，“杰克队长，他，他们家人还好吧。”
　　“虽然还会感到悲伤，不过会慢慢走出来的。”
　　“那就好。”他又喝了一杯，“杰克队长他是英雄。”
　　“嗯。”
　　然后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阵，菲利斯转过头，看着我，“呐，莱特，你知道么，那个混蛋就混在亚瑟城里面，我们跟踪了他很多天，他就天天呆在屋子里，我们必须等到他离开亚瑟城才能动手。我当时感觉一直不对，但是他们都告诉我，那个混蛋不过是一个高级亡灵魔法师，整个队伍有5个人，一定没有问题的。”
　　“我们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那个混蛋出城，我们都有些放松，觉得可以就这样将他拿下了，结果那个混蛋将压抑器一取，你猜怎么了。”菲利斯猛灌了一口，“原来他是亡灵大师，一直隐藏着实力的。”
　　“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魔压。我们队伍有一个光明魔法师托马斯，但也不过是个高级魔法师。我直觉告诉我，我们绝对是打不过的，我直觉很灵的，它帮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告诉杰克队长，我建议退离，需要更多的人来。但是杰克队长他拒绝了，其他的队友也拒绝了。他们喊着口号，冲了上去。”
　　“忠诚，信仰，荣耀，勇气。”菲利斯小声的念起来了口号。
　　“呵呵，而我呢。”菲利斯拿起酒瓶，想往空酒杯里面倒酒，但是手滑，将酒杯摔在了地上，他干脆将酒杯踢远，抱着酒瓶开始喝。“我他妈就是个懦夫，我在那里愣了很久，才克制住想逃走的欲望，加入了战斗。”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艾德死了，托马斯也死了，大家都伤了重伤，然后杰克队长就这么冲了过去，抱着那个混蛋，让我们躲远一点，然后‘蹦’得一声，什么都没有了，一片衣服都没有留下。”
　　“他死之前还在大声的叫喊着：‘忠诚，信仰，荣耀，勇气。'”
　　“如果我当时不退缩，如果当时我跟着加入战斗，你说，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至少不会死这么多人，杰克队长或许也不用死。”菲利斯转过头，看着我，我知道他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我他妈的根本就不配成为骑士！‘忠诚，信仰，荣耀，勇气。’呵，我在干什么？”菲利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抱住了他，“菲利斯，你是加入了战斗的。你可以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士。杰克他是不会怪你的。”
　　菲利斯回手抱住了我，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他不停小声喊着我的名字，我的衣服慢慢被浸湿了。
　　我摸摸了他的头，他终于哭出来了。

　　世界就是那么残酷，就算你再悲伤，也得扛着继续生活，汤姆和玛丽是这样，菲利斯也是这样。
　　第二天他起来，将自己整理好，告诉我他要回去重新接受测试，重新成为一名骑士。
　　看着他的眼睛，我明白杰克的死促使他一下便长大了。
　　成长的代价总是昂贵的，只是我的代价比菲利斯小很多。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药剂讲师，如今我已经成为了一个药剂大师，回想起那件事也不再感到愤怒了，我想过走到那个药剂讲师面前，再狠狠的给予他羞辱，但是很久之后的现在，我只会因自己当初有这种想法而笑一笑，因为自己已经快记不住那个讲师的模样。
　　至于替我鞠躬道歉的埃菲尔导师，我们一直有着书信来往，我也有寄过自己配置的药剂给他，他现在依旧在学院教导着一个又一个的学生，而我终于也实现了那个约定，成为了他所承认是弟子。
　　人的生命太渺小了，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有得到也有失去，人活一辈子，需要将仇恨放轻，将感动放重。
　　我停下手中的实验，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决定下一次如果菲利斯再邀请我陪他去冒险，不管我实验是否完成，我都要答应他。

　　但是我一等就等了3年。
　　菲利斯回到骑士队后，自动退出了精英队，从底层做起，他再也不会对我抱怨那些低等的任务重复无趣了，经过2年的打拼，他再次加入了精英队，并且成为了队长。他告诉我他明白了骑士的含义，骑士就是为荣耀而战，哪怕遇到了不可战胜困难也绝不退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忍不住笑了笑，“当初我其实认为你不适合当一个骑士。”
　　他忍不住扬了扬眉，“那现在呢？”
　　“骑士先生您好。”我夸张的弯腰朝他敬了个礼。
　　他裂开嘴笑了起来，就如最初的时候那般。
　　“已经3年了。”他望向森林的深处，“我都快忘了，我最初想成为骑士的理由。”
　　“你当初有理由么。”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就是为了体验不同人生。”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然后冲着我眨了眨眼睛，“等我这次任务回来后告诉你。”
　　我无奈的笑了笑，都20好几了，他孩子气依然那么重。
　　他向我告别后，往森林外走去。突然他转身，向我快步跑了过来，“嘿，莱特，我能邀请你，在这次任务后，陪我一起走遍世界，吃遍世界么？”
　　我看见他期待的眼神，装作沉思的样子，在他快要失望的时候，点了点头，“我准了。”
　　菲利特开始的欢呼起来，然后围着我转了几圈，然后问，“我能抱抱你么？”
　　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惹得我忍不住笑了，我走到他面前，张开手抱住了他。
　　菲利特向森林外倒着跑去，他向着我挥了挥手，然后双手做喇叭状冲我叫喊：“呐，莱特，我大概过年前就可以回来，等我一起过年吧。”
　　我忍不住也将手放在前，冲他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