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尸夜破晓》蜂蜜核桃乳

42、42 郑荣，再见

　　章仪拽住杨思远的胳膊，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章仪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中松了手，他皱了皱眉说：“郑荣还有气。”

　　杨思远好似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抬脚走开了。他来到地下室的角落搬开一块地砖，而后看着地洞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才将东西取了出来。杨思远提着黑色的背包拍了拍灰尘，“嗞啦”一声拉开拉链，那条变了形的深蓝色围巾撞入他的眼帘。杨思远将围巾死死攥在手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决堤。他急忙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围巾塞回原处。

　　太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晨光驱散了恶战的阴霾。山庄已经残破不堪，围墙外堆满了生化怪物的尸体。杨思远迎着那轮红彤彤的朝阳眯起了双眼，逆着光看去眼前的景象如同剪影一般。

　　回到后方，这四个字对于很多人来说如同灾难画上了句点。杨思远出现在人前，却驻足在郑荣躺着的房门外。他欠郑荣的太多，无意之间就背了一身还不清的债。看着陷入昏迷的郑荣，杨思远忽然觉得他一定能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人，然后快快乐乐地过完一辈子。至于自己……杨思远抓紧了背包的袋子甩在肩上，应该退出郑荣的生活。

　　离救援的时间越来越近，大家都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因为场地限制，大型军用运输机在山庄附近无法降落，所以山庄里的人只能分为三批撤离。沈清是第一个发现杨思远不见的人，他们找遍了山庄所有角落，最后在郑荣的床头找到了杨思远看得比命还重的背包。

　　背包的拉链里卡了一张纸，上面只有八个字：告诉郑荣，别来找我。

　　在将人送回基地以后，基地又派了三个救援队在山庄周围进行了搜索，最后甚至根据吴启手下的供词攻入了L市恒生公司的实验室，但是依旧一无所获。搜救的直升飞机掠过L市上空，在天边凝成了一个黑点。

　　杨思远注射完药剂，缩在驾驶室里点了一支烟，闷着头吐出浓浓的烟雾。他听着飞机的隆隆声越来越远，最后还是开门下车，朝着飞机消失地方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轻声说了一声“再见”。

　　一辆孤独的车沿着公路往东驶去，留下一层淡淡的灰尘。

　　“郑荣？我不要了。”

　　郑荣猛地坐起来，耳边还回荡着杨思远那句话和狙击枪的枪声。他喘了几口气，听觉才恢复了正常。病房里很安静，一旁的仪器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郑荣摘掉身上的探测仪，抹了一把冷汗，然后打量着四周。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堆不知名的机器陪伴着他，而身后的玻璃窗外有个年轻的小护士正在打瞌睡。

　　杨思远居然不在……郑荣心里顿时空落落的。他摸了摸鼻子然后挑了挑眉安慰自己，到了后方杨思远一定在实验室里忙，疫苗的研究离不开他。郑荣想起身，但是稍微一动浑身上下仿佛被撕裂一般地疼，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又跌回床上。窗外的阳光很灿烂，抬眼望去能看到浩瀚的大海。郑少校低下头，扯开两粒纽扣，病服下面的身体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他伸手摩挲着粗糙的布条觉得心有几分疼。

　　疼不在伤口，而是因为一句话一颗子弹让郑荣伤了心。郑荣告诉自己：“或许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郑少校心里憋着一口气，觉得应该仔细考虑他和杨思远之间的感情。他不是木头，也需要回应。

　　郑荣在医院里养伤，杨思远一次没有来过，甚至没有一句问候。他暗自发了狠，坚决不提杨思远。他不提，过来看他的杞云也不提。郑国来看了他几次，几次欲言又止。老头子摸了摸花白的鬓发，只让郑荣好好养伤，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郑少校在等，固执地等杨思远来找他。等到最后郑荣没有等来爱人，却等来了军队的领导。这一回郑荣和他的战友送回了至关重要的G病毒母本，为阻止疫情抵抗浩劫立下了头功。军部给他记了特等功，破格将他晋升为上校。郑荣有些错愕，直到军部领导亲自把军功章别在他胸前，他才发现这里头的蹊跷来。

　　因为这一次嘉奖围绕的是G病毒母本，而对于杨思远的营救却是只字未提。郑荣心里凝起了疑云。

　　军队的领导走了，相关媒体也走了，加护病房里只剩下郑荣一个人。阴霾的天空终于落下雨来，病房的光线有些暗沉。他抚摸着冰冷的军功章，决心去研究所找杨思远。郑荣扯掉身上的仪器吸盘，利索地脱掉了病服换上了军装，坐着电梯来到了二十九楼的研究院。

　　研究院硕大的门扉紧闭着，门外负责安全的士兵见到郑荣立马立正行礼。

　　郑上校还礼然后说：“我要见杨思远。”

　　然而在通讯电脑上却出现了呼叫错误的字样。郑荣试了一遍杨思远的身份证号，电脑依旧提示讯息错误。郑上校没有耽搁一点时间，电梯带着他来到基地大厅，找到了人员出入管理办公室负责人。

　　研究院里没有杨思远这个人，甚至没有他相关的入境记录。

　　郑荣听到这个消息如堕冰窖，铁塔似的男人晃了几晃，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他愣了半晌，终于挤出一句话：“你们肯定弄错了。”

　　负责人员管理的工作人员蹙了蹙眉，在电脑前又一次确定了杨思远的身份证号。屏幕里杨思远照片上“未入境”三个字如同一块大石，压得郑荣喘不过气来。郑少校浑身发冷，如同一个迟暮老人一般深深陷入身后的软椅中。他盯着面前黑色的办公桌，眼前的那一片黑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吞噬了他。

　　郑荣醒过来的时候郑国守在他的身边。老父亲把刚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等郑荣接了才开口：“杨思远失踪了。在你昏迷的那几天里救援队搜索了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说到此处郑国停顿了片刻继续把话补完：“一无所获。”

　　郑荣将苹果捏在手里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郑国眉头拧在了一起，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薄的纸递了过去。

　　“他说让你不要去找他，”郑国吸了一口气将话说完，“根据线索推断他应该是去狙杀周辰……但是前两天，我们的救援队才和周辰打过遭遇战。”

　　郑荣将这张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到角落里，然后瞪着他父亲问：“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郑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我要去前线。”郑荣说。

　　郑国的眉头再一次拧在一起，最后他平静地说：“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上前线只会拖累战友。况且，作为G病毒免疫的重点研究对象，你恐怕很难离开基地。”

　　郑荣直视他父亲的双眸，郑国对上他的目光将话补完：“据杨思远的研究手记里面对你的描述……你应该是一千万分之一中的特殊案例。”

　　话到此处郑荣明白了，这是杨思远对他的保护。

　　父子二人对视了片刻，突然有秘书敲开了门，告诉郑少将半个小时以后有一个重要的会议。郑国抓过军帽戴上然后说：“好好养伤，好好活着。”

　　郑荣说：“我不会放手。”

　　这句话好似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郑国听，更像是说给千里之外的杨思远听。

　　郑国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气，只是轻轻带上门走了。

　　三天后郑荣提前拆了绷带参加了修复训练，顺便写了一份申请交到了救援队相关负责人的办公桌上。从训练场的浴室出来，郑荣站在衣柜面前穿衣。伤口愈合得非常快，胸口上的血洞长成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伤疤。郑荣抚上胸膛上的枪伤，然后拧紧了眉头。

　　“嘭”地一声，郑上校摔上了门，他整理好仪容出了训练场，然后乘电梯到了研究院。他现在身份不一般，如果要离开基地，研究院院长的签字必不可少。

　　院长知道郑荣的来意，他并不同意这个年轻人回到前线，他留在这里能够做出更大的贡献。但是他没有料到，面前这个年轻人非常固执。

　　老院长发了怒：“郑上校，请告诉我你非去前线不可的理由！”

　　郑荣的平静和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说：“杨思远在那里。”

　　“营救任务不需要你参加，”老院长隔着厚厚的镜片盯着郑荣，“协助研究是你的责任。”

　　郑荣站得笔直，他直视对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在你们眼里，没有了资料的杨思远已经失去了价值，而在我眼里他是全世界。”

　　老院长瞪着郑荣，虽然对方陈述的是事实，但是直白的言语让他老脸一红。院长轻咳了两声，试图掩饰虚伪被戳穿困窘，他搜肠刮肚地组织反驳郑荣的语言。可是杨思远已经作为失踪人口来处理，再强势的话在事实面前也不过是遮丑的狡辩。

　　老院长什么也没有说，他发现面对这个年轻人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郑荣朝对方敬了一个军礼，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