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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枯老的树在埋葬千万年后,燃烧时给你厚重的暖意。
      叶脉间的羽状缺裂,大概也希望有一个平整的过去。

      ——这是我们对温暖的贪婪

      >>>这一则故事,依旧希望你能够喜欢。

      -Part 1-

      因为被告知放学后要耽搁一段时间,所以我在教室里处理了作业,走出教学楼时校园已极冷清,稍微奇怪了一下运动社团的社员走得干净,又猛然记起明日是小长假。

      一群白鸽羽翅凌乱地从米花高中的上空滑过。夕阳照在少年守候在门边的影,淡淡的暖光染了衬衫,黑发熔成闪着金属光泽的玄铁,刘海在额头上拂了又拂。

      我知道他去打架了。白衬衫的袖子高挽,肘部和裤腿带着土灰,左颊上还有一处淡淡的擦伤。

      柯南接过我的LV书包,不知爱惜地一甩扔在背上,一边不耐烦地催促:“好晚了,快点走吧。”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走路,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到:“今天办案子被打了?”

      “诶?……不是。”

      “踢足球摔了?”

      “怎么可能……”,他眯起半月眼又突然正色道:“哀。早上的那帮人。”

      我略有诧异,很快也敛了神色,又淡淡道:“你没事找人家麻烦干什么?”

      “什么没事?对方先上门的吧。那时候说得那么过分。”

      我知道他的意思,早上高一年的几个男生在我们背后议论,大抵是我的容貌之类,一头微卷的茶发和边上这位少年侦探一点不衬。

      我又问他:“你打低年级的学生?果然没半点风度。你不怕父亲知道了生气?”

      他停住了脚步,那一双蓝色的眸子推着波浪。

      过了会儿柯南低声说:“你提他干什么?他才不理这种事情。况且那些小子这样言语攻击,我自然要教训。”

      “无理取闹呢。”我望着他干净的脸庞,清秀的眉眼此时稍稍有些严肃,但是在漫天的霞光里显得温暖,浅浅镀了一层柔光。

      “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哀,你是我的妹妹啊。”

      我在这句话里突然清醒。

      妹妹呢。

      空气又平静了下来,一个话题已经结束,再寻不到什么可以说的事情。他无聊地踢着路上的易拉罐,一点没有年长哥哥的摸样。

      “对了,明天是小长假,我打算出门一趟。父亲回来的话,你跟他打声招呼。”

      他于是几不可见地皱了眉。

      我对他这样的态度没有感到惊讶。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拜托了,哥。”

      我再一次抬头看向前方,那幢熟悉的别墅已经入了视线。在渐昏的光线下,屋顶的瓦片诡谲地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

      -Part 2-

      希斯罗机场的人流像血管里撞击翻滚的血细胞,杂乱而毫无章法的脚步,打电话的声音,行李箱轧过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都像血浆里运输的物质,有来有往,绵绵不绝。

      我在等候我的行李,那一小袋子的换洗衣物在黑色传送带上绕了一圈,上次它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有人抢到身前去提他的行李箱,鉴于对方是一个黑色肤质的大汉,我十分礼貌地退让了一步,决定让行李再观光一周。

      这点时间里,我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了一张从本子里裁下来的纸片,将那行蓝色水笔的字母默默记了几遍。出了机场就拦下taxi告知了这个地址。

      到伊灵区的车程并不算太久,我无聊地望着窗外的景色,那些高楼变戏法一样向后缩小而去。到底每一座城市走上现代化步伐以后都没有什么两样,我闭目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来再睁开眼,看见的是几幢社区里耸出的排房,夹着几栋洋楼,后来在一个富有英国传统气息的别墅门前停下了车。

      我对着那扇边角粉着金色的黑铁门有点不知所措,我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紧张,后来干脆直接趁着自己还没开始理长长的思绪前按下了门铃。

      一个穿着白围裙的女管家开了门。她看着我呆了一瞬,随即转身领我进去。

      花园里环着各色玫瑰,在几株过了花期的鳞托菊边上摆着一张白漆雕花铁桌,一位年逾六十的老妇人坐在那里品尝下午茶,头发虽然褪去了光泽,但是精神却还不错。瓷碟里的蛋糕上,薄薄一层樱桃果酱代替了甜腻的奶油。此刻,她托起白瓷杯将一口红茶送到唇边,却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

      那一口茶没有汲到,她举着茶杯转头看来人,当她见到我时,右手蓦地一抖,满盛的茶汤因而溅出了一点,从那杯口淌下一道。

      我鞠了一躬,自我介绍:“我是哀。”

      她终是放下了杯子,叹了口气,看了我半晌又失神地说:“我等你很久了呢。终于还是自己找了过来。”

      她站起来走近我,伸出一双皮肤松弛的手抓住了我的两边胳膊。年纪的增长使感觉不再敏锐,那么抓着我的手控制不住力道,掐得我有点疼。

      “来,来。孩子,抬头让我好好看看。”

      我于是抬头直视她慈祥的眼睛,那是一张典型的英国人的面孔,五官深邃,年月的刻痕不仅轻缓地画在皮肤之上,那种睿智以及历尽千帆的感慨从那眸光里闪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像顺着叶脉传递的有机物,慢慢暖和了每一片细胞。

      她看了会儿又道:“真像,真像。脸长得像你妈妈,眼睛倒是同你爸爸一模一样。真像,好孩子。”

      长途旅程带来的疲惫好像在这时候慢慢浮上眼睑,我感到一种从心里挣脱出去的委屈,在漫长的追寻后得到慰藉。

      我不得不强忍着盈上眼眶的泪水,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软弱。以迎接这来自亲人的慈爱。

      我倾身揽住她有些瘦削的身体,颤着声的,平生第一次唤道:“奶奶。”

      -Part 3-
      在我六岁以前,母亲每晚陪我躺在床上,拿一本厚厚的童话讲故事。每一则都配着温和的语调,每一则都在不知不觉间讲了好几遍。

      她以为那些重复的事情我都不会记得,其实后来这几本书我都能背得烂熟。可是,就算如此,我仍然觉得及不上母亲的声音好听。

      每一晚她陪着我入睡,好像不如此我就会陷入梦魇一般。直到外面响起柯南轻悄悄的脚步声,我原本半眯着的眼就彻底闭上,母亲俯身下来,遮住暖黄色的床头灯,在我额上落了一吻。然后起身带着有些吃味的哥哥离去。

      在柯南各种讲诉世间百态的侦探故事以及无良的电视剧影响下,又或者是我天生的敏感,那时候的我就认为工藤兰是我的母亲,至于工藤新一,我怀疑我跟他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

      我发现他会怕我。他很少主动同我说话。我生气,他就让步。

      那一回我不小心把杯子里的香草奶茶撒到了他的案件卷宗上。他发了火,站起来就对着我瞪眼,我于是几乎下意识地回瞪了过去。

      母亲赶来劝架,她拿着抹布立在一边,一时有些发懵,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只是叹气道:“真像。”

      工藤新一闻言皱起眉,他三十岁出头的脸上微微有了折痕,略有嘲讽地说:“是挺像,要是个男孩子跟他一样的话倒是要温和懂事的多。”

      当时误以为这句话是对母亲的讽刺。后来才知道全然不是这般。

      但是已经有了一个念想。

      原来,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不会发脾气,不会对着别人瞪眼。

      这样温柔的人,松软的茶发,红褐色的眸子。那样的笑,好像就要跳脱了时间对着我的一般。

      我看着手里的相册,那个俊朗帅气的少年,与我有着一样的眼。

      -Part 4-

      七岁那一年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到家里来拜访,他说正是大学的返校前,顺道过来看看。他又说他叫做圆谷光彦,明明与工藤新一相差十岁,却是旧识。

      母亲把正在厨房吃早餐的我带出去见他,他还站在玄关处,看到我的瞬间,只觉得很多的东西从他眼中闪过,无数的惊异和悲伤,长着雀斑的脸颊上方,一双眼睛徒然睁大,瞳孔微缩。他好似颤抖了一下,两腿一弯跪坐在地上。

      他的声线很低,尾音带着细小的摩擦,我听见他说的是:“哀酱。”

      这样一个年轻男子,跪坐在我面前,我一时有些被吓到了。他并不看我,埋着脸,跪坐的上身和我差不多高,早晨的光穿过花园投入开着半扇门的屋子里来,全数被遮在了他的身后。

      我回头望母亲,她只是摇头,我很少看见她那么悲伤的神色。她说的那话还是一样:“真的很像呢……”

      我开始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有些事情不容你说出口,去问,去了解,伸手去触碰,堆叠很高的积木也许会被打乱平衡。

      我却又想知道。

      开始听一些他们对话的之言片语,开始看一些父母常常提及的书或电影。妄想从中知道一些来自过往的碎片。可惜对这些或许本就不存在的事,有一种约定俗成的缄口不言。

      我始终没有请柯南帮忙,我甚至可以认定这个比我大一岁多的人,亲眼见过所有发生的事,再加上那变态的侦探大脑——大约已经知道了一切。

      大海捞针一般,一直到九岁的时候,依然没有明确的信息。那一日照常把一些想法和资料作为日记输进父亲赠予的电脑里,这个习惯我养了一年,以便精确地记住身边一切发生的情况和时间。打字打到一半,电脑屏幕突然黑了。中毒。

      那时候还算是小,不懂得把东西备份起来,只是觉得一眨眼所有的记忆都被毫不留情地清空毁坏。

      第一次那样失态地哭,倒不是因为可惜或者什么,只是觉得后怕。

      服部平次和服部和叶正在客厅与父母叙话,服部平次听得难受就上楼来找我。他的左眼上有一道旧疤,从多年前一直留到现在,如今眼里带笑地看我,倒也不觉得那半边脸多么可怖。他左右望望,发现我哭的是电脑,就咧开嘴来笑了笑说:“伤心什么,回头叔叔送你一台最新款的。”

      他不懂我在乎的不是这么一台电脑。

      而是回忆寡淡,无从留住。

      高科技的东西,你以为它灵巧又方便,可以记录繁复的字符,可以保留东西直到你再也记不住。可是即便如此,也能轻松抹掉。

      那么人的记忆呢?所渴求的永不忘怀的印象,转身就模糊了轮廓的棱角。

      我看着照片里女子冰蓝的眼,冷静自持,阳光打在她身上,脸庞上揉着一层光晕,仿佛深海里伞状水母吹弹可破的透明,浅浅地映出颈项上的动脉来。

      回忆纵然单薄,那么快就可以忘记的人,你却仍然可以再次去记起。

      忘却再记起,忘却再记起。

      宛如新叶上的沟谷,伸展的时候脉络变成淡淡的痕迹,却又能延伸出另一条来。

      不息,不息。

      -Part 5-

      我一度想过要放弃。

      因为日子平稳,时光静好。作为父母故人的孩子,我在这个家里所得到的,已然足够。

      我又能找到什么呢?

      这么几年来,唯有那个年轻人怅然若失地一声:“哀酱。”

      而哀,却是我的名字。

      国中三年级的时候我到市立图书馆借化学方面的书,那是父亲一屋接到天花板的藏书里没有的东西。

      钢筋铁骨的书架和散发着木叶香气的书籍在静谧的空间里重叠,释放出一圈圈年轮般古朴的氛围来,图书馆一直是清冷厚重的地方。我在倒数第三排文物鉴赏的架子边上,发现了一个酷似工藤柯南的人。他自然不会到这里来,父亲收藏的约翰·狄克森卡尔的系列他只读到了《耳语之人》。

      这个高中生模样的人,头发比哥哥显得凌乱一些,穿着也略显不羁,他看见我时显然也认了出来。

      “哟,这不是工藤家的妹妹吗?”那种开玩笑的语气委实令人讨厌。

      他是父亲朋友的儿子,姓黑羽,虽然在读高中,却是小有名气的魔术师。

      “啊拉,好久不见。”我眯起眼望着他,随便敷衍道。

      他有些无可奈何:“什么啊,那种表情,跟那个白马……”

      “啪”,边上一个女子抱着一摞书经过,最上头的一本不小心滑了下来,她吃力地弯腰去拾,结果怀里的书呼啦啦散了一地。

      黑羽连忙蹲下来帮忙,摆出一副绅士的模样,末了凭空从指间变出两朵玫瑰,一朵递给那个女子,一朵硬塞进我手里,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个人比我大了三岁,记忆里截住了那段流年。

      白马。

      脑海里浮现出爸爸低头满不在意地瞅着那个小不点的男孩子,对方那么盛气凌人一副你以为你是叔叔就了不起啊看不起我是么的架势,他于是嘴角浮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来,伸手揉乱他一头黑发的样子。

      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姓白马的人很多,可能与工藤新一有所交集的却很少。我曾想有一天到警视厅去看看,却不知道见了那个素未谋面的人要说什么话。

      两年里,开始不紧不慢地了解,关于那个闻名遐迩的侦探,那个生化界的天才科学家。

      电脑屏幕上显现的照片,果然是一般无异。

      这么多年的保护和缓冲,也许他们觉得总有一天,让我自己去发现会好过得多。

      曾经那么多片段式的回忆,在米花町那所鬼屋般大房子里多年来的种种,也都一一浮现。

      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更早以前的事。

      我最终得到一个地址,远赴英国寻找纠缠的血脉。

      -Part 6-

      我们面对面坐在花园里喝茶,她让厨房给我做了黑森林蛋糕,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房子里飘出零碎的音乐,听不清是什么曲子,音符断断续续地降落在风信子的小巧花瓣上。

      “哀,明天假期就结束了,有什么东西要拿走的赶紧收拾,我给你定机票。”

      她没有挽留我,好似明白我终归要回去一样,我轻轻地道:“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她只是笑:“那些孩子们把你教育得很好,我很放心。”

      大约这十多年的时光,冲淡了当初的苦痛,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提到我爸爸少时的趣事,提到那一场隆重的婚礼,眼里没有伤痕,就像讲着泛黄纸张上的故事。

      “只可惜你出生后我没到日本去看看你。一眨眼,就长得这么大了。”她只叹息了这一句。

      我起身走进房子,穿过复古装潢的客厅,角落里的原木小几上摆着一台老式唱片机,舒曼的梦幻曲在指针的顿击下奏出来。走上对开分的台阶,右侧的尽头是爸爸的房间,床铺橱柜纤尘不染,角落里扔着我的换洗衣物。我踏过白羊绒毯的柔软细毛,米色纱帘半掩着落地窗。

      阳台伸出院墙外,一棵开着团簇白花的橄榄树的树枝从阳台一角横过,一树深绿的叶,从楼下传来的乐声被叶片背面银灰色鳞毛摄住。日照下的橄榄树叶,气孔的保卫细胞一开一合,在蒸汽缭绕里温柔地唱着海绵组织滤过后的神秘字符。

      我倚靠在窗边,抬头看墙上一张放大的照片,那是奶奶挂上的。

      年轻的他们,婴孩的我。

      我站在出口望了一圈,果然发现了柯南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有个女生站在他面前,看样子是在要电话号码。黑色帽衫的宽边帽里,我见不到他的表情。大概是有些无奈的,但又不会不耐烦,他虽继承了父亲的大脑和外貌——往人群里一站就引起骚动的少年侦探,到底母亲的温柔在他身上也有所体现。

      “快点走吧,一会儿被大家认出来就麻烦了,”他说。伸手接过我的行李。

      一阵短暂的沉默。我们之间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有时候是因为有些话不必说就能懂得,有时候是因为说不得。

      但是他显然有事情要告诉我。我猜。事到如今了。

      “找到人了吗?”他问。

      “嗯。不过爷爷不在,往法兰西赴约去了。”

      “爷爷……”他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爷爷在美国。

      “知道了也好。”他顿了顿又道:“父亲前两天就结了北海道那个案子回来了。一直在家等你。”

      “哦。”

      “你别生他的气,这么多年他对你……诶,他一直觉得当年他接到电话报案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去找白马阿姨,而不是告诉你爸爸。他一直觉得愧疚。这是母亲告诉我的。”

      “这不是他的错。”我说。也不是谁人的错。

      我也从未生过他的气。因为工藤新一,我称呼他父亲。

      -Part 7-

      开门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右的银灰色窗幔用绸带束起,天色明净,只是阳光的色泽随着暮色调得更浓了点。他背对着光线,四十多岁反而显出一股成熟的魅力来,然纵使当年是怎样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此时鬓角也带花白。

      他坐着端详了我好一会儿,须臾才起身走来。

      我一时拿不准他想要做什么,万没有料到他会走过来抱住我。

      从十三四岁起,做父亲的就不方便再抱女儿。小时候我和柯南轮流坐在他的肩膀上,他一手一个地牵着我们,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出一些难得不行的谜题。虽然他常常出门,也经常带伤而归,可是总会给我们带一些特产礼物。

      父亲轻轻搂着我,叹道:“哀长大了呢。跟你爸妈那么像。明明一个温柔体贴,一个冷静孤傲,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又说:“我们都道是你爸爸给了你妈妈光。”

      “你却给了我们所有人光芒。”

      -Part 8-

      那一段的印象模糊,就像光合产物从筛管旁边的伴胞透过筛孔一泄而入,记忆带着贪婪的饥渴吞噬。

      那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印花的蓝色窗帘被风卷起又落下,布料滑动带来细碎的声响。那时我大概只有三岁,在满月的银光下熟睡。

      突然窗台起了响动,好似皮鞋点地的脆响,我睁眼看去,有人站在窗口,一袭白色披风,高礼帽上扎着蓝绸缎,单片眼镜隐去了眼里的情感。

      我觉得这个人很像父亲,还以为是父亲扮成那样逗我开心。所以我没害怕,继续躺在床上看他。

      他笑了一声,摘掉帽子蹲了下来,月光投射进房间,一块切割锋利的银色地板上,有他轮廓的剪影。

      风拂过那个人的黑发,轻轻晃动着,他的声线沉稳,说:“真是一样的大胆呢。”

      带着白手套的手打了个响指,一朵玫瑰凭空落在我的床头,暗红色的花瓣,好像被我的瞳孔染过的色泽。

      他起身鞠了个躬,道了声:“晚安,我的小小姐。”一个旋身消失了。

      我仍是迷蒙着眼,一歪头又睡了过去。

      梦里是傍晚暗沉的天色,我大概将近两岁,有个人双手插在我的腋下抱着我,他的手上是常年握剑磨成的粗糙的茧。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颈上,到处都觉得不舒服,我一阵猛过一阵的挣扎。抬头看到远处跑过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跑到了我身边,她哭得厉害,声音哽咽,只听得见“平次,你的眼睛……”就又是哭声。我觉得很害怕,就跟着她一起哭。

      这时刚才走到另一边去的女子过来了,她低头看了我好一会儿,蹲下来的时候脸上只剩下温和的笑,她伸手接过我,让我觉得很亲切,就又高兴起来。

      我“咯咯”地笑着,伸出手去抹工藤兰淌泪的脸,弄花了她显得异常苍白的容颜。手上一片水渍,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我的两手揉着她的脸颊,看她不生气,就觉得越发有趣,笑得很大声,差点盖过了工藤新一的声音。

      他那时候大概在打电话,激动的话语从旁边穿过来,很响,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说:“拜托!总监,拜托!让我们照顾她。”

      那样恐怖的声音截断了画面。

      -Part 9-

      我心里清楚,他们对我的关爱,源于对我爸妈的感情。

      因为这两个最亲近的人的离去,从树根深处源源不断的养料都输送到我的身上,透过树枝中心层层交错的维管束,给予着那样的爱。

      而我在这么多年里,怀着那种贪婪的好奇,承着他们对我的爱,成长为这样一个人。很高兴的成长为和爸妈一样的人,就像新叶长出和老叶一样的形状,即使那老叶已然凋落。

      那一些老叶交叠在我的上方,承受烈日的暴晒而留下可以求得庇护的阴影。

      血脉相通或不相通,这一张网里流动的不是鲜血,它只是因着我的至亲笼罩到我,成为了不愿挣脱的羁绊。

      -Fin.-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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