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与忠犬》蹩脚预言家

49、Ch_49 爱情悬崖

　　在N市各大高校之间甚至上了新闻头条的师生恋终于以林一周退学和薛谨森离职告终，大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全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你们，明明不该这样放弃的…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呢？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N大BBS新出炉的帖子在讨论本校史上最强师生恋的结局，又开始了水深火热的口舌之战，然而，这已经与事件本身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无论他们是不是在指责两个人迅速放弃了抗争还是说他们是只会夹着尾巴逃跑的胆小鬼，都并不能对两个人产生什么影响。那些打着“为什么不为了自由而抗争”的旗号的人，不过是因为好戏被打断了或者自己的热血和伟大抱负最终没有得以施展而破罐子破摔罢了——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恶心、自私、冷漠、自以为是自命清高。
　　林一周提出退学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对因为存在于这里短短一年而留下的种种痕迹，他也并不留恋，因为说到底，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直到散落天涯，谁还会对当年那个谁心心念念？这个世界真正重要的东西那么少，而心脏的空间那么小，他没有多余的空间来纪念那些无关紧要的过客——一切都是要成为过去的东西，现在只不过是提前分离，并不能改变结局。
　　虽然如此，林一周还是很大方的带着402的全体和隔壁还有隔壁的隔壁出去提高伙食了。当晚薛谨森也在，大家看到本尊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气——林一周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泡到这样一个出彩的人？！
　　其中竟然有人看过薛谨森的书，虽说那是因为“妹妹觉得作者很帅而买来放在家里所以我随便翻了一下”，即便是如此，一定是薛谨森太有魅力的缘故，那人不管林一周这条大狗守在一边，硬是扒到了薛谨森身边与之谈论哲学。林一周在一边看着差点头顶冒烟——你一个天天打游戏恨不得死在电脑前面的宅男懂毛线的哲学？！
　　不过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有某方面的特长，即便是看起来丝毫与哲学没关系的游戏男，竟然也能与薛谨森相谈甚欢。林一周看着真不是滋味——哼，我今晚回去就开始研究哲学！！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饯别宴，所以大家都觉得没有酒精就算不上饯别，也不知道这两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所以聚会的最后——特别是一群男生的聚会——最后都变成了酒精的消费宴。喝了一圈啤酒当然不够，换上了白酒之后，场面就有点混乱不清，不知道真假的话题一开始就没法往下接，所以没醉的人就有了保守秘密的责任，即便这秘密是不小心捡到的。
　　“哎哎林一周，你和薛教授现在成双成对…呃…不知道我们家、呃…XX要伤心成什么样呢…呃…”
　　“他可是、是一开始就…对你、一见钟、钟情…呢…”
　　“唉唉…”
　　……林一周拄着下巴靠在一片脏污的桌子上，迷离的眼神看向那个某人口中的XX，纤细美丽的男生，单薄的肩膀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楚楚可怜，脸上明明是傻傻的笑，眼角却有晶亮的水渍，钻石一样的华丽而孤寂。没法回应也不曾发觉的情谊，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伤感，林一周笑笑转开了视线。本来坐在身侧的恋人在酒过一巡的时候就离开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另一方面是与在场的人都不熟悉，有身为老师的他在酒桌上，身份为学生的大家怎么说都没法尽兴。林一周本来想送他回去，却被打了回票，纠缠撒娇之下，林一周也不算吃亏，至少讨了一个吻，虽然只吻在脸颊上。
　　周凯和女友紧跟着薛谨森离开了，温靖涵和杨佳棋已经喝到醉倒成一堆的程度了，却还在喝，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来给林一周找麻烦的——明明事先说好了自己一定不醉要把那些醉倒的拖回去的！！林一周只能说“靠…”。
　　在这混乱的一刻，林一周却想起了白焰。总觉得似曾相识，可是细细想来，两人的交集并不多，甚至没有，对方虽然说两人在圣诞舞会的时候就见过面，可是林一周完全没有印象，在杨佳棋醉酒事件之后虽然有段时间经常见到，但是不久之后就消失了，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安静的了无痕迹。可是这一刻他却想起了他，大概是他眼中也有那种华丽光亮的孤寂，就像这一刻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XX。
　　……啊啊。原来如此——林一周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对自己存了这样的情谊，却因为看穿了或者看到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所以自行消失再也不出现。
　　这样哀伤且没有回报的爱情，像是单一方向的诉说，因为没有人听到所以只是徒劳——可是却真真实实的寂寞。
　　爱情就像一道断崖，一坠入其中便再无上岸的可能，与你同在的若不是爱人，则只有哀伤和寂寞而已。然而即便与所爱之人执手相看，也依旧觉得太过孤独了——为什么无法与你合二为一呢？我无时无刻不想拥你入怀。
　　思绪漫无边际，以手肘抵着桌面撑着下巴斜靠在桌子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摩着装了透明液体的玻璃杯，林一周开始迷蒙的目光在潮湿的杯沿上来回逡巡，或许放松了的缘故，平时总是带着绅士笑容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淡薄的疏离，拥有华丽弧度的眼角藏着深刻的冷漠，浑身散发的并不是醺醺欲醉的慵懒，而是拒人千里的冰冷。
　　——这透明到能够看到指纹的玻璃上，到底存在了多少细菌呢？它们是以怎样的方式在皮肤与冷硬的玻璃之间复制繁衍的呢？又有多少会随着酒精滑入口腔，穿过喉咙，到达胃里呢？
　　这样想着，胃里果然翻腾起来。一边想着想太多的确不太好一边将玻璃杯推开了，掩饰着一阵接一阵的翻腾，林一周听着坐在自己隔壁的两人在说话，明明鸡同鸭讲，却还是聊得很开心，大约这就是喝醉了的好处了。不过，他却忽然领悟到某些东西——生命中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知道得太详细。
　　就像这次事件本身，如果没有被别人发现，那么他们就还是能够生存在这里，尽管这里的一切都多有诟病；比如刚才的细菌生存，如果不知道的话，现在就不会有反胃的感觉；再来就是那些没法回应的喜欢，如果没人点破，那么终将消磨在时光轰轰烈烈的脚步下，最后化成点点光屑，只留下淡淡的哀愁。
　　他明明只想安安静静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角落里，为什么大家都都希望他像是太阳一样存在于高处呢？
　　啊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林一周这样漫无目的的想着，视线里有些昏暗的光线终于消散了光亮化为黑暗。就在身子向着某一边倾斜的时候，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臂揽住了他的双肩，那人的怀中带着清冷的气息，如同古井般深不可测。
　　***
　　林一周揽着薛谨森站在窗边，并肩看着十月清冷的空气中的合欢树，花坛里的那一片合欢并没有因为大片大片的掉叶子而变得枯萎，犹自残留着的树叶还是深绿色的厚重感。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清冷的风穿过稀疏的树叶，摇晃出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沙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子里的寂静，薛谨森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玄关口，却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林一周恋恋不舍的摩挲着恋人纤细的腰，最终还是迅速走过去：“来了…啊，请进。”
　　“打扰了，谢谢。”温柔纤细的女生，声音带着青春期女生特有的尖细却并不觉得聒噪，是李欣，“薛教授您好！！”
　　“啊，请进。”兴趣缺缺的薛谨森见是她，露出一点笑容，朝客厅走过来。
　　“请坐，橙汁好吗？”林一周一边走向厨房一边询问，脸上带着绅士又温柔的笑容。
　　“好的，麻烦了。”李欣将包装简洁的盒子交给薛谨森，“一份薄礼，还请薛教授不要见笑。”
　　“十分感谢。”薛谨森也不推辞，双手接过之后放在了电视柜上，并没有当面拆开。
　　“这是我个人给你们的礼物，你们一定要幸福哦！”李欣笑得灿烂的脸怎么看都带着一点黯然，眼角红红的，眸子里全是水光，看着薛谨森的样子好像在说“他就交给你了”。
　　“这是当然。”啊啊，终于明白了，薛谨森失笑，原来是这样…这个开朗明亮的女生，原来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思，然而…
　　“请用。”林一周端着橙汁和咖啡出现在客厅，将橙汁放在客人面前，完美没有瑕疵的笑容怎么说都像是描绘在上等瓷器上面的纹路，刻意而疏离。
　　“谢谢。”李欣低声说，赶紧低头将橙汁捧在手中喝了一口。
　　“这是咖啡。”将漂亮的骨瓷咖啡杯放在薛谨森面前，趁着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缠绕在一起的视线酝酿出甜腻的粉红色泡泡，为十月里清冷的空气镀上一层华丽的甜蜜。
　　***
　　十月中旬，一切手续终于办理妥当，因为打算隔年春天出国，薛谨森的工作交接还在缓慢进行着。
　　时间进入十月之后，气温便开始大幅度的下降了，短暂的秋季好像还没有来临就已经在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溜走了。窗外的合欢还在大片大片的掉叶子，本来厚重浓密的绿色越来越单薄，如今都能只看见交错的枝桠了。
　　一伤春悲秋起来总是没完没了。林一周结束了眺望合欢树木的无所事事的时光，转身打算回客厅去，却看到本来在看电视的薛谨森已经在噪杂的电视声音中睡着了。
　　这个人实在难得会有这样闲散的样子，他总是严谨而冷漠自持的，一举一动都完全符合优雅二字，像这样没形象的睡在沙发上，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可是如今他却已经褪去了那层面具一样的自持优雅，越来越有生活的厚重感。大概是打开了心房的缘故，只要在林一周面前，他就完全变了个人，有时候甚至不讲理的耍赖，气得林一周头顶冒烟，却也只能抱紧他狠狠地深吻一通当作惩罚而已。
　　看着这样毫无防备的恋人，有些无可奈何的同时更多的是想要好好守护他的心情，过去关了电视抱起他，感受着臂弯中恋人的重量，林一周情不自禁的凑近那嫣红的薄唇，印下温柔的亲吻。令人垂涎欲滴的红唇溢出几声呻吟，往熟悉的怀里钻了钻，安详的脸上甚至露出的甜蜜的笑意，纤细白皙的手指抓住林一周胸前的衣服，沉到了更深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