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无惧悲欢·2013》江焉

5、《千千堡》

　　《千千堡》

　　蜜蜂受到了鲜花的鼓舞，
　　幼嫩的触足尽情刮动粉蕊的娇壁。
　　蒲公英无法拒绝轻风的吹抚，
　　让晨跑者多了一份捂鼻的微怒。
　　就连碧油绿颈的河鸭也飞上了残墙，
　　干扁的嗓音打扰着小溪的清响。
　　扑腾的羽翼粗糙地掠过我的头顶，
　　千千堡上，我快过河鸭的翅膀。

　　早起湿热的阳光透过云层侵犯了土壤，
　　长椅上被遗忘的面包渣是灰鸽觅食的理想。
　　环绕的阶梯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阴冷的石壁洗不掉的色彩是黑浓的血浆。
　　千千堡上，那一场杀戮迟迟不被遗忘。

　　由外向内而逐步聚缩的瞄准台威严冷冽，
　　厚实的城墙高猛端庄。
　　翠绿森林青石夏日就像二百年前一样，
　　汗水让军服浸湿，泥土把俊脸遮藏。
　　民族的血液扎根在了黄金处女举起圣环下的不灭光芒。

　　他们曾战，就像蜜蜂冲向鲜花一样执着。
　　他们曾狂，就像蒲公英喜风一样四处张扬。
　　千千堡上，被德法联军反复洗礼的文化终于又复苏了自己的坚强。

　　灼日烤糊了青草，午后蒸腾的水分让蜜蜂回巢。
　　阿蒂亚的水边出现了大量迫切需要呼吸的鱼群，
　　河鸭毫不犹豫地按照上天的旨意返回家乡。
　　高脚酒杯盛满了白葡萄佳酿，
　　篝火上翻滚着烧烤的山羊。

　　银铃摇鼓，手风琴展开了风箱。
　　垂阳渐暮，吟游诗人按时到场。

　　他唱，血染的历史并不值得赞赏，
　　人民舍掉了尊严，只能忍辱将圣女掩藏。
　　黄金圣女经历过三次改造，幸好，她又恢复了当初纯洁的模样。
　　如今她与千千堡彼此对望，就站在广场的中央。

　　子民们忘记了屈辱，只记得解放。
　　富饶让我们安息了自强。
　　我们被反复洗血，放弃了文化，
　　就连千千堡也成了赚取游客收入的地方。
　　他们一边诅咒，却在一边努力学习着侵略者的文化。
　　他们心口不一，却告知我不要用历史来对他们撒谎。

　　诗人每晚都会在阿蒂亚的水边弹唱，
　　反复用自己的方式记叙着曾经宏伟壮大的城堡，
　　如今为何只留下半道黑墙。
　　我决定绕过他的身边，给他一枚硬币。
　　祭奠他的忠魂，感谢他愿意把自己的安逸埋葬。

　　【江焉 2013-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