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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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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不通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帮那个家伙,所以决定去找阿婆说说。对于实在想不通的事情,有时候我就憋着让它在脑海里慢慢淡下去,有时候也会找人诉说,效果和憋着实际上也差不多——很多事情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而有些事情总是刻骨铭心,我无法掌控。我想诉说代表我想要被倾听,被倾听的诉求一旦形成,我就弄不明白我是想要说这件事还是只是想要找个人倾诉了。其实也都差不多,那时可能是因为我感到孤独。人时常会感到孤独,理查德耶茨有本书叫《十一种孤独》,书名本身就耐人寻味,孤独挺残酷的,还有那么多种,真叫人无处可逃。
阿婆是我偶然认识的一个婆婆,在我迷茫的这几年里,阿婆已然成为了我最亲近的人。我依赖她。
到阿婆那里去的时候,阿婆正在做旗袍。阿婆问我小宝怎么没来,我说小宝太忙了,其实是我忘了问小宝要不要来阿婆这儿了。阿婆问我什么事情,我跟阿婆说起那天晚上的事。
下班回家的路上,一条小巷子里传来打架的声音。有些模糊的话语比如“盯着别人的女人看”、“活腻了”之类的话语,让人感叹这个有很多爱恨情仇的世界。走过巷子的时候,我悄悄瞄了一眼,是几个人在打一个人。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欺负人。但以多打少的情况基本上不能算是理想的爱恨情仇了。
在我瞄一眼的时候,怎么那么巧就遇上了被打的人的目光。那是一双清澈又复杂的眸子,我不知道这眸子平时是什么样子的,但彼时彼刻那眸子很痛苦,好像在说“帮帮我”。
那一刻我在“做路人,打酱油”和“快到小说里去”之间徘徊了一下下,说时迟那时快我飞奔开来,躲到垃圾桶后面。我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巷子里的人应该可以听见:“警察吗,这里有打架的,这里是……”打人的人果然从巷子里跑出来逃走了,没有注意到垃圾桶后面的我。
我暗暗松口气,起身想要离开。身后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你不送我去医院吗?”转身看被打那人已经走到巷子口了,眼睛里不再是求助的神情,而是满满的戏谑。
当时我就懊丧了,我这回救人救得对不对呀,心里没底了。我说他想去就自己去。他说我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我简洁明了地解释道:“一来我没这义务,二来我身上没钱给垫医药费,所以我送你去医院没什么道理也没什么意义。你就别在这儿耍别人了。”然后我扬长而去。
阿婆说她不明白这事儿怎么能把没心没肺的我整得这么头疼。我说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这事没完。阿婆让我别胡思乱想了。其实我也觉得我这是没事儿找事儿,自寻烦恼。但是从后来的发展状况来看,这事儿确实没那么简单。女人的直觉有时挺准的。
从阿婆家离开的时候阿婆给我一件旗袍,就是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在做的那件。是一件淡粉色带着淡雅小花的棉布旗袍,很精致,我很喜欢。阿婆给过我很多旗袍,她对旗袍似乎情有独钟。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心头长存感动。我记得小时候我奶奶也经常给我做衣服,她喜欢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觉得她的孙女值得有人疼爱。在阿婆身上,我也感受到这样的亲情,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也是女人对女人的怜惜。
回家的路上我已经不太想那件我觉得没完的事儿了,我想的更多是回去得跟小宝好好道个歉。小宝高兴的时候会很温柔,会叫我“小桐桐”;不高兴的时候又会不理我,对我很冷漠。他不理我我也要不高兴了,所以我最好还是让他天天开开心心的。
小宝是我儿子。如今我拼命挣钱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我的小宝。我的生活基本上是围绕着吃饭睡觉养小宝展开的,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