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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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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 A
“王传君，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灯光打在传君脸上，几天没刮的胡茬透着青色。
传君不在乎的笑，“我想找个牧师。”
对面的人挑了挑眉，翻着手里的资料，“上面没说你信教。”
“现在信，不行吗？”十指交叉，传君倾身向前。
把手里的资料扔在桌子上，对面的人笑，“行，当然行，现在你说什么都行。”
打个响指，“找个牧师来。”
“听说你最近升了总警司，果然说话好使。”传君笑，看着他勃然动怒的脸。
张超是个牧师。
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觉得他做这行是不可思议，他应该是个明星，或者，是个花花公子。
可他是个虔诚的牧师，决心把一生都献给主。
张超喜欢笑，笑起来很容易让人迷惑。
他的笑容和声音都会蛊惑人心，让人把话都对他说出来。
这也是找他来的原因。
张超到的时候传君已经等了很久，他以为会给他找来个一本正经的老头子，没想到却是个年轻人。
他笑，这样很好，虽然他已经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有能听懂的人当然更好。
张超坐下来，笑着看着传君，“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传君指着他，“你一定想问我后不后悔。”
张超继续笑，看着传君的眼睛，问道，“你后悔吗？”
“不——”传君笑，“我从来都不后悔。”
“你知道，很多人并不是有机会选择自己的路的。”
“那你找我来……”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传君习惯性的十指交叉。
“故事？”张超挑了挑眉。
“把他当个故事吧，”传君靠向背后的椅子。
“故事开始于一次银行抢劫。”他看着张超依然平静的笑脸，素养真好，找他来是对的。
“那天动作慢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劫持人质。你知道，人质最好用的是小孩子，所以当时我们抓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警察答应了我们的所有要求，正在我们要带着男孩走的时候，有个声音跟我说，可不可以让我代替他？”
“我看过去，是个少年。大概还不到20岁，穿的很时尚，一双桃花眼，盯着我看。”
“看见我看着他，他走过来，指着我手里还在哭的小男孩，说，我可不可以代替他？”
“那时我大概是觉得这个人很好玩，竟然答应了，把他抓了过来，放了那个小男孩。”
“后来就是逃亡，那个少年也不吵，一直乖乖的跟着我们，我们逃脱的时候飙车，他还兴奋的笑。”
“一直逃亡了十几天，兄弟们都说，杀了他算了，留着也没用了。我一直都没答应。”
“也许什么时候就有用了，我一直那么想。”
“我对他还算不错，慢慢也有说有笑了，他跟我谈摇滚，有时候还唱歌给我们听，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不走这条路，会不会是一个跟他一样的少年？”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逃了一个月，还是被警察找到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他停住了。
等了许久，张超问，“这就是故事的全部？”
“全部。”传君摊手。
“警察到的时候，你用枪抵着那个少年。”
停了一下，张超盯着传君的眼睛看，“可是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子弹恰巧用完了。”传君笑“警察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打探这个的吧？”
张超也笑，“可是我对这个更感兴趣。”他总相信着再坏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
传君也盯着张超的眼睛。“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我后悔的事，就是那时我的枪里没有子弹。如果我能先开枪，他就不会有事。”
“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真的？你相信？”传君不屑的看着张超，“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总警司的儿子。”
张超默然。
“那笔黄金，告诉他们他们不用找了，我会全部用来给他陪葬。”传君起身要离开。
“等等——”张超叫住他，“当时你的身上真的没有子弹？”
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传君吐出两个字，“假的。”
“那为什么——为什么……”张超站起来。
传君抬头看外面的蓝天，慢慢道，“如果那时候，也有个人可以站出来说，我代替你，今天我就不会在这里。”
side B
张超并不认识kimi。
但最后传君跟他说，“有空的时候，替我去看看他吧”，于是他就来了。
公墓修在山顶，没有环山公路，要一点点走上去。
走到半山腰就开始下雨，盛夏里不常见的小雨，下的整个天地都雾蒙蒙的。
张超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到了，在墓前放了大束白色的百合。
一个少年愣愣的站在墓前，没打伞，脸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走过去看，照片上的少年笑的一脸灿烂，一边的嘴角上扬。
张超把手里的伞打在少年头上，少年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红红的。
默默的站了很久，直到张超说，“我们下山，我请你去喝点东西吧。”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他，他微笑，“我是个牧师。”等了一下又道，“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下山找了家咖啡馆，少年点了王老吉，看见张超看他，补了一句，“kimi爱喝。”
“我跟kimi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个小学，我是一班班长，他是二班班长。”
“那时候小孩子都争强好胜，谁也不服谁，一班和二班关系就很不好，我跟kimi也老像仇人似的，什么都比。”
“有一天不记得什么事了，一班和二班的男生打群架，我跟kimi就打了起来，那时候人小，打架特没水平，在地上乱滚，滚的一身都是土。”
“谁也没占到便宜，站起来的时候我就笑了，我衣服自己洗，他现在身上那样，回去肯定挨说。后来为了这事我高兴了几天，见到他就乐。”
“乐的他看见我就瞪我，瞪我多了我就咬他，我以为他会跟老师告状，后来发现，没有，我觉得这人还不错。”
“我回家路过一个小公园，那时候上小学三年级，很多人家都换了煤气，可是那时候煤气很贵，我家烧不起，每天放学回家我就从那个公园穿过去，捡点树枝回去当柴火烧。”
“kimi家住的离我家不太远，有一天他看见了，就问我干嘛，我没理他。”
“第二天发现他跟着我，也在那捡树枝，我走过去，问他干嘛？他笑的特傻，他说，我帮你捡啊。”
“我把他手里的树枝抢过来，都扔在地下，我说你把衣服弄脏了，回去你妈该说你了。”
“他说不会啊，我跟我妈说了，她说是帮助同学，不说我。”
“我不理他，自己捡自己的，捡的差不多了就走。他就一直在后面跟着。”
“到家我奶开的门，我还没说话他就先叫了声奶奶，把我奶哄的特开心。”
“我奶一高兴就给了我两毛钱，让我们洗了手去买冰棍。”
“天热，冰棍一边舔一边化，吃的我们满手都是。他说以后天天都帮我捡树枝，我说你要捡没人管你，但是没有冰棍吃啊。”
“后来他真的天天帮我捡树枝，我们就成了朋友，一起上了初中，分到了一个班。”
“初三的时候我说我不想读了，我家没钱，也不可能供我上大学。”
“他问我，你不读书去干什么啊？那时候正流行古惑仔，我就说，我去当小混混去。”
“他说，我以后要当警察的，你要当小混混，我第一个抓你。就他那样，还当警察呢，体育都将巴及格。”他扯动嘴角要笑，眼泪却先掉下来。
“后来我们一起上了高中，一起考了大学，大学的时候我打了几份工，他也学人家打工，把钱都塞给我，我不要，他说，借你的，要连利息一起还的。”
停了一会，他看着张超的眼睛，继续道，
“我知道那时候是kimi自己站出去的。”
“前一段时间市里面发生了几起劫案，乔叔叔心情不好，有次喝多了，kimi就问他，说爸，发生什么事情了？”
“乔叔叔说，我当了二十多年的警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救出来一个小孩子人质。”
“kimi问，那个小孩子后来死了？”
“乔叔叔回答，没，那个小孩子长大了，也做了劫匪。”
“kimi出事之后我去看过乔叔叔，他辞职了，提前退休，他说他不恨王传君，他说一切都是报应。”
“王传君，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END－
